在费都的新区无数气派非凡的高大建筑沿着由洁白石子铺就的宽阔大道蔓延开来一排排镶嵌着魔晶的细长柱子布满大街小巷每到夜晚就会散出柔和的光线驱逐夜幕的黯淡柱身上由雕刻师傅们精心绘制的镂空浮雕在白天也是点缀街头的工艺品。

    几乎每个十字路口都被修建成拥有着华丽喷泉的小型广场那跳跃的水花无时无刻显示着费都的财富和活力。

    而最著名的则是第一贵族法庭正门前的穆图喷泉。

    数人高的穆图雕像静静站在圆形水池正中的青铜基座上一手高高扬起举着象征审判的短剑另只手垂在胸侧托着代表公正的天秤。三十二道喷射出的水流腾跃迁升形成宛若雾气般的水幕叫这个石质的巨人更加神圣。

    身后的哥特式建筑那数对长枪样的重重塔尖漂亮的伸向天空仿佛要将清晨翻滚在天空的灿烂朝霞刺穿威风的建筑与肃穆的塑像以及广场上那些在盔甲上套着黑色披风的卫兵让眼前的一切显得庄重和严谨。

    第一庭向来是个庄重严谨的地方。

    助理检控官福兰.弗莱尔充满着兴奋。

    能够代表费都最高的执法机构站在宽广的审判厅里在大人物的注视下将一个个不值得宽恕的罪人打入无尽深渊的最底处。

    这不正是他一直以来的追求么?

    爬上三十二级长阶将通行证交给值岗卫兵审核后福兰走进了连着漫长拱洞的大门。

    拱洞的两端雕刻着一个个等身大小的人物浮雕都穿着法官长袍或圣洁着微笑、或合上双目一脸怜悯、或怒目而视似乎从不妥协。

    他们都是人类历史上法律的先驱者与建设者这些人奠定了律法的基石代表着法典的历史和传统。

    尽头处的石碑上刻着一行文“它不是甜蜜的而是苦难的他不是面对官吏和议员也不是为了使所有人成为兄弟。你必须注意根据法律行事依照法律做事以荣誉宣誓将忠贞于正义绝不懈怠。”

    这是费都第一位席法庭长的宣誓词也是对后来者的警誓与忠告。

    穿过拱洞来到前庭时塔楼上的巨钟刚刚敲响。

    抑扬顿挫的钟声回荡在空气里漫长而嘹亮的振动了三次每一次振动都带来一串长长的回音。

    第一声代表告罪。

    第二声代表宣判。

    第三声代表永不宽恕。

    这是第一庭由来已久的传统同时代表新一天工作正式开始。

    “开始了。”福兰说“我的新舞台。”

    几个星期一眨眼就过去了。福兰每天从早忙到晚核对证词寻找巡逻队没有调查到底的细节在脑海中模拟与辩护方对持的场景。

    对于孤军奋战的福兰工作的繁复让他感受到在第七街法庭从未体会到的压力。

    他完成了三次审判将两个杀人凶手和一名制假者投入了监狱但远远不够案桌上仍堆满了案卷什么类型的都有。那些强盗、骗子、黑心商人们仿佛透过文书露出只有他才看得到的狰狞笑容。

    明眼人都能看出五名见习检控官分成了3个阵营。

    遥遥领先的是佩姬莱因施曼家族的荣光与权势让大人物们对她照料有加她甚至能为了某桩案子的某个疑点让王都安全厅驻费都分处的情报官们放下手头的活儿动用资源为她跑腿。

    审判时她经常华丽地将被告犯下罪行的全部经历狠狠展示在所有人面前详细得似乎她就是被告的同谋。

    已经有四次辩护律师在佩姬言完毕后丧失了继续辩护的勇气扭头劝坐在被告席上的当事人承认控罪来减轻刑罚。

    而艾尔三人组也成果斐然三人的分工合作让每个案子的进度非常惊人。艾尔本人虽然在哪方面都不突出但他的组织能力是这个小组配合默契的根源。

    在第一庭效率永远值得重视。

    疲倦让福兰的烟瘾大了数倍分配给他的小办公室时常充满了呛人的烟味。

    福兰又点燃了一支烟星星的火光散着烟幕在不算亮堂的房间里一明一暗。这是安玫买来烟叶和烟纸替他卷的价钱要便宜许多但吸起来的感觉一点不逊色烟草专卖店的高档货。

    那可爱的姑娘一边抱怨着抽烟抽得口臭时别吻她一边心甘情愿卷烟卷到午夜。

    每吸一口福兰都感觉得到小野猫手指的味道。

    “为了带小阳台的宽敞屋子为了更光明的未来为了这个姑娘我必须更努力些。”

    福兰在疲惫得想要丢下一切好好睡上十天半月时总这么鼓励自己。

    然后他再次打足精神和庭上狡猾的律师与凶险的疑犯展开搏斗。

    渐渐的属于他的第一庭21号审判厅观众越来越多。

    比起其它检控官按部就班的审判方式福兰的风格显然更加有趣。

    他总是天马行空探讨着一些似乎与案情毫不相关的话题招惹得律师不停的抗议观众憋不住的哈哈大笑以及法官敲着法锤叫着肃静。

    但马上大家就会现那些看似荒唐的故事随着案情的进展摇身变成指正罪状的绝妙利器不容抵赖。

    比如一桩期货欺诈案控方根本毫无证据但临讯期越来越近只好仓促地进行审判。

    被告是个狡猾透顶的大富翁他一直宣称自己的探险队在遥远的黑大6现了宝石矿拥有最上等最无可挑剔的玛瑙。

    “老彼德的船队都会带回满船仓的玛瑙足够让全城的贵妇人们惭愧自家的饰不够珍贵但老彼德要雇佣矿工、水手要维护船只谁能花点小钱投上一股几个月后就能和老彼德一道分享富贵。”彼德当初是这么宣称的。

    于是一点点的小钱汇成大海流进了他的腰包。

    一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他许诺的满船仓玛瑙似乎永远也不会出现。

    受骗人中很有几个贵族他们联名将骗子告上法庭。

    但没有证据可以指证商人在撒谎就连他是否拥有黑大6上的某座宝石矿都无法征实。

    无论原告还是第一庭都没时间也没意愿拿一笔钱去实地考察。

    除去几块王公名义上的封地黑大6贫瘠得只有捕奴船才会前往。

    那里唯一有价值的只有蛮荒的兽人部落那些原始的人类亚种也曾经建立过莫大的帝国但在百年前就被人类王国摧毁。

    强壮的兽人妖媚的狐女这些是贫瘠大6上唯一的财富作为工具或者玩物倒是很称职。

    福兰慢悠悠地讲着故事捕奴船的水手如何与兽人搏斗大草原上的原始部落甚至吃人。

    随着他的讲述听众们脑海中都浮现出烈阳下的焦土嗜血的野人无处不在每一块看似安全的地方都隐藏着致命的危险;每一株矮小的灌木都潜伏着野兽的利爪和血红的眼球。

    “亲爱的彼德先生请您讲述下您伟大的冒险队是如何战胜兽人甚至抢夺了一处产量丰富的矿脉;而您英勇的船队是如何在土著的骚扰下将货物送上船队。”

    商人的律师站了起来“法官大人我的当事人是富有的商人他的卫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就算久经沙场的老兵也不过如此。刚才检控官也描叙过”说到这里律师有意停顿了下似乎在嘲笑福兰被他抓住漏洞“黑大6都是一群嗜血的原始人十个拿着木棒的兽人也敌不过一位身批钢甲手持利剑的战士。”

    “百年前人类的士兵摧毁过原始人的帝国;百年后私人的卫队一样能战胜它们人类永远是太阳下最骄傲的种族。”

    律师在圈内赫赫有名语言非常煽动地挑起了听众身为人类的自豪感为自己赢来了热烈掌声。

    “呃也就是说彼德先生是征服掠夺了那块黑土地而不是单纯的贸易行为?”

    “当然谁会弱智到去和兽人做生意。”

    “彼德先生的私人卫队真的训练有素英勇无双?”

    “当然!”

    “一个商人的财富又能养得起多少佣兵我怀疑……”

    “检控官阁下我的当事人是一位非常成功的商人。”律师打断福兰的话“他甚至拥有荣誉勋爵的头衔供养几千名佣兵毫无问题。”

    彼德在被告席上骄傲地挺直了身体连连点头。他几乎想亲吻这位可爱的律师不但斗得检控官哑口无言还顺便宣扬了自己的财富和地位。

    “原来如此想必那些佣兵就算派遣来占领费都也不成问题?”福兰突然说道。

    “法官大人检控官一直在做没有根据的推测甚至他还无理地……”

    “得了吧。”这次轮到福兰打断律师的话“几千名士兵掠夺了贵族的封地无理地抢夺了属于他的矿脉这可是背叛!是暴乱!”

    “贵族封地?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难道大家忘了百年前伟大的科摩一世拜伦的开创者在指挥舰队摧毁兽人帝国后将黑大6做为战利品分给了他的几位皇子。”

    这确有实事不过无论是作为征服者的科摩大帝还是接受封赏的皇子们都单纯地视为炫耀胜利的荣誉那片布满野蛮人的土地毫无驻守和开的价值。

    直到现在继承者们几乎都遗忘了自己还拥有那么块不毛之地。

    “彼德先生您是准备谋逆么?”福兰不怀好意地问道而被嘲讽的对象正满头大汗不安的扭动着屁股。

    “您的私人舰队是从哪里登6?攻克了哪家的领地?”

    再三追问下彼德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亚历山大港那可是偏僻得连野狗都不愿游荡的地方该不会某位大公的领土吧。”

    如果谁有幸去一次黑大6就会惊讶的现名字响亮的亚历山大港简陋得和渔村没什么两样它本来就是捕奴船们的临时营地在一年的大多时间冷清得仿佛废墟。

    “让我查下。”福兰拿出一本破旧不堪似乎一碰就会散落成纸屑的书这是他从第一庭的资料室里翻出来的老版本贵族世袭大全起码也有五十年以上的历史在新版中可找不到关于黑大6的世袭资料编者和相关的贵族都懒得将它放进去。

    “嗯找到了亚历山大港原名好来海角这块出海口连同周围六千哩的土地属于当年的三皇子经过几代的继承现在应该是……哦彼德先生您真倒霉”福兰惋惜地说“莱因施曼家族出过几名皇后名声显赫的世家豪门。”

    不愧是盛放永无绝期的金雀花在场有点地位的人都开始擦拭脑门上的汗珠。

    “好了我不想在玩了。”福兰让被告在绝望中挣扎了一段时间后接着说“给您一个机会您可以找证据来证明您的私人卫队强大舰队以及莱因施曼家族领地上的宝石矿都不存在。亲爱的先生谋逆罪还是诈骗罪请选择吧。”

    是傻子也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退庭时法官好奇地拉住福兰问“如果被告不现在是囚徒了说的是另一个港口该怎么办据我所知黑大6还有叫特拉港的地方。”

    “那更滑稽那一圈地儿和卡门家族我们的总法庭长大人很有些渊源。”福兰笑着说。

    几天后佩姬在走廊上和福兰不期而遇时停住脚步打量了他好长时间。

    “一个人狂妄应该有所限度为了官司的胜利而把某位家族当成道具是不是该接受惩罚?”

    当福兰开始懊悔没考虑周全准备向大小姐道歉时佩姬突然露出笑容“一顿饭也许我会原谅你。懂得借助上位的力量来达成目的却不知道如何处理手尾幼稚而有趣的男人。”

    随着狂欢节的到来费都市民们在参加完变装舞会、街头奔牛后又多了个好去处。

    第一庭21号审判厅经常会上演精彩的话剧做为主演的审判官会用无可挑剔的方式让一个个歹徒露出绝望的神情。

    费都人热爱明星如果没有他们就创造一个出来。

    福兰就是他们选择。

    大检控官卡米罗私下对福兰说实习结束后他的名字很有可能出现在第一庭直属检控官的名单上。

    狂欢节的夜是沸腾的喧闹与欢歌笑语组成的声浪就算在星辰间沉眠的诸神也会从永恒的睡梦中被惊醒好奇地低头俯窥这充满**的人世间。

    稻草人晚会正在进行新区最大的中央广场上十几个象征邪恶、厄运的稻草人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每当一堆灰烬的火星完全熄灭时广场就会爆出一阵欢呼。

    然后大家抢着将稻草灰涂抹在手上朝旁边人的身上摸去。

    费都狂欢节的风俗谁身上的掌印越多越代表着他在今年会受到厄运的光顾。

    别人厄运越多自个当然就会幸运。

    眨眼间广场上的惊呼、笑骂此起彼伏当然也包含着某位倒霉蛋呼喊着自己钱包被摸走了的叫声。

    福兰有点后悔来观看稻草人晚会了。

    他的新外套灰蒙蒙的一片数不清的掌印连在一起甚至脸上也莫名其妙挨了两巴掌留下带着稻草味的黑灰。

    安玫被他抱在怀里保护得很好直到冲出狂热的人流姑娘的裙装一尘不染。她快活地搂着福兰的脖子嘲笑着那灰头蒙脑的可怜模样。

    “现在你不用在化装就能参加蒙面舞会了。”姑娘笑得前顷后扬手指划着福兰脸上的污秽在黑色中点出几点白色的旋涡。

    “我的好姑娘如果你更轻些我想我会少点狼狈。”福兰脱下外套走到一旁扑打衣服上的灰土。他调侃着然后预测姑娘会变身成野猫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体重可是每位女士的大忌助理检控官打量着身边准备找出一条最好的逃跑路线。

    安玫打量着自己干净的裙子再看看爱人那件失去原本颜色的马甲。

    那对镶嵌在佼好面容上的绿玛瑙染上了些许更加亮晶晶的东西。

    然后她扑了过来。

    躲避不及的福兰闭上眼睛准备承受小野猫牙齿与指甲的洗礼姑娘爱死了这种亲密的接触。

    “临街有家馆子不错里面的菜肴比我的肉可口多了。”福兰又企图转移话题。

    回答他的是个缠绵良久的吻。

    子夜的狂欢节开始迷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