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莫非不知么?”碧罗咬起牙来。“当日姑娘路过此处之时,曾在院外不慎淋水,当时未经少爷允准而擅自进房暂避,也是一时无奈之举。可是二少爷却乘人之危,一味阻住咱们姑娘不让走,还冒然来拉扯姑娘,导致撞见的人以为咱们姑娘行为不检,与你暗中有苟且之事!如今园里四处皆在暗中传播谣言,说得何等不堪,难道二少爷您一句轻飘飘的不知道就可以粉饰太平了么?!难道你不知道这样竟会害得咱们姑娘从此背上不守妇道的骂名么?!”

    少璜听完,恍然一笑:“原是为这事……怎么,府里有人这么传了么?”

    碧罗道:“岂止是传!简直是传得不堪入耳了!二少爷你身为男人,又是始作俑者,就这么心安理得么?!”

    碧罗越说越有些激动。流翠按了她坐下,沉了脸站起,道:“二少爷,无论如何有关于表姑娘的谣言都是因您而起,我不管是有意或无意,出了这样的事,少爷您都该站出来澄清才是。若万一让老太太听见,表姑娘可就被你害惨了!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闺誉是何等重要。被您这一闹,只怕闹出人命来也未定!”

    少璜拿起茶杯啜了一口,道:“有这么严重?若真闹到老太太那里去,不更好办么?索性便让你们姑娘嫁与我,便就皆大欢喜了。这闺誉不闺誉的,到时还重要么?”

    “你!”碧罗气得跳起,手指到他鼻子上去。

    少璜顿时怒道:“放肆!”

    流翠忙地将碧罗摁下,与少璜道:“二少爷也不必动气。你这主意好倒是好,只是你忘了表姑娘可是大太太的亲侄女,纵使这门亲事成了,大太太也免不了背后被人戳了脊梁骨去!说什么家风不好,因而出了这样的后辈,到那时,你说大太太心里能对你服气么?依我说,求亲之事可从长计议,二少爷若真对咱们姑娘情有独钟,便拿出些诚意来,现下不如且帮了表姑娘这一回,还可博得她一回好感。

    少璜望着她,摸着下巴不言语。

    流翠见他如此,便续道:“如今只要少爷您前去老太太跟前告那帮造谣的人一状,并说清楚当日表姑娘与您之间并不曾有过任何接触,大伙自然是信你的。介时谣言也就止住了。再者,大太太那里得知,暗中自然也会感激于你,这于你于姑娘,都有益而无害,你又何乐不为?”

    少璜听完起身,顺着屋中央踱了几圈。半晌后道:“可是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流翠立即道:“自然是有好处!方才不已说了么?二少爷心中喜欢姑娘,可本已得罪了她,要想得取佳人欢心谈何容易?如今若是少爷出面打破谣言,将来这亲事成不成不好说,但姑娘自然会原谅感激少爷。再者,”她顿了顿,一笑道:“如今大老爷大太太正张罗着帮二老爷续填房,二少爷不在乎大太太的态度,难道也不想想这其中的厉害么?”

    少璜一顿,脸色立时沉凝。

    流翠也不急,且等着他开口。过了半晌,他终于扫了她二人一眼,道:“你这话虽则提醒的很是时候,但我还是不能答应你。你们若当真要求我,”他扬唇笑了笑,“便让你们姑娘亲自来求我——”

    “二少爷!”流翠碧罗同时唤出声来。流翠往前走了一步,冷哼道:“二少爷您可莫忘了,除夕夜里在山上亭子里那一幕!咱们若是告了太太那里去,不止是侍画遭殃,连您只怕在老爷们面前也讨不了许多好去!”

    “放肆!”

    少璜盛怒起身,指着二人。同时屏风后传来咚的一声响,似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似的。

    流翠往屏风处望了眼,回头再看少璜,拉着碧罗,一道忍耐着向他福了福身:“二少爷恕罪,方才是奴婢们失礼了。不过,”她顿了一下,深吸了一气,道:“二少爷最好还是想想方才我说的话。出面澄清谣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但若是真闹僵了,是对三方都没有好处的。言尽于此,我们暂且告辞。”

    说罢,也就真的牵了碧罗一道出了门。

    少璜愣了半刻,忽而地举步追了出去。“你们等等!”

    待屋里人都走散,再也没有人声语响,屏风后这才闪出一脸莫测的侍画来。

    流翠碧罗二人快步出了院门,少璜后脚也顺着游廊跟了出去,恰拐弯时,却不巧在门外与人撞了个满怀。

    “哥哥!”被撞那人捂着胳膊气呼呼跺脚。早已越过去的少璜忙地回头,将她扶好站稳,匆匆说了句“且进屋去,我去去就来”,而后就又拔腿走了。

    瑾玉唤了两声未见他回头,便往远处那两人看去。疑惑之中身旁丫环道:“咦,那不是绿蕉轩的流翠碧罗么?她们怎么往这里来了?”瑾玉顿即凝神望去,果见那二人正是流翠碧罗。当下扶着门框自语:“她们俩跑这里来做什么?”丫环闻言,也是不解摇头。

    正在思忖之间,忽闻门内传来细碎脚步声,听上去且有些慌乱之状。瑾玉走到门口,往内一瞧,正与那人撞了个面对面。

    “侍画?你怎么在这里?”

    侍画回想着方才流翠所说之话,心里又惊又慌,正魂不守舍从屋里出来,陡一听门下传来这一唤,当下几乎七魂都吓去了三分。“三——三姑娘!”那两手紧按住胸口,双眼瞪得老大,活似一眼之间见到了鬼。

    瑾玉皱了皱眉,打量她道:“你是怎么了?怎地吓成这副模样?”

    侍画脸色煞白,心虚之下一时无言以对。呆了半晌,才喃喃道:“我,我,我来——”

    “你们可真够奇怪的,大晚上一个个地跑来我哥哥房里,什么时候府里男女之防变得如此松散了?”瑾玉锁眉,微哼了声。

    侍画一听提到流翠,微垂的头忽而一下扬了起来:“姑,姑娘见到她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