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趁‘乱’把那衣料收进袖中,这时众人凝神看去,只见湖面上飘着的是一只鞋子,与任姑姑脚上的正是一对。

    张巡的徒弟啐了一声,笑道:“你以为看到水鬼了吗,一惊一乍跟个‘女’人似的。”

    他刚说了这一句,看到一旁的宝锦,连忙赔笑道:“姑娘恕罪,我这张嘴又没把‘门’的,胡‘乱’说些什么呀!”

    说着就要掌嘴,宝锦强作轻松笑着止住了他,“你这张嘴啊……总有一天要替你师傅惹祸。”

    她又跟着看热闹的人敷衍了两句,转身不‘露’痕迹的走了,留下愁眉苦脸的张巡,也无心计较徒弟的胡言‘乱’语,只是看着尸体发楞,“她逃得无影无踪,怎么竟会死在了这里?”

    宝锦急匆匆回到内室,关紧了殿‘门’,也不卷帘,就着昏暗中的微光看着手中这半片布料。

    这布料非同一般,虽然在暗处,仍是丝光润亮,轻飘飘仿若无物。上面有方寸大小的半缕刺绣,她凝神一看----是龙尾!

    这样的布料,这样的图案……是皇帝的龙袍!

    宝锦心中一紧,捏着布料的手也攥得几乎出冷汗。

    任姑姑的死因满是诡异,而她的手中,却捏着皇帝龙袍的一角!

    她心中一时茫然,‘乱’得不知道想什么好。

    季馨在‘门’外担心地轻扣,“小姐……?”

    “我没事……”

    宝锦答应着,随即把半片布料收了起来。1---6---k

    她的重眸微微眯起,只觉得这满宫里都是风雨‘欲’来,带着诡谲甜腥的气味。

    怪事在这天半夜发生了。

    宝锦在房中睡得正甜。却听窗纸上沙沙响了两声,警觉睁眼看时,却见窗纸上倒映出一个扭曲的人影。

    “谁在外面……?!”

    在小榻上睡卧的季馨也霍然惊醒。低声喝道。

    黑影晃了一下,好似很是惊惶。随即,却仍是迟疑着不肯离去。

    宝锦披衣而起,轻声命道:“不要出声,这人似乎有意要引我出去。”

    她声音清朗,毫无刚醒地慵懒。“既然有意相见,且等我一会。”

    季馨轻声道:“小姐,小心有诈。”

    宝锦微微颔首,随即穿好外袍,毫不避讳地出‘门’。

    那人穿了一件黑‘色’的昭君兜,藏头盖面的很是神秘,却是很古旧地样式,看身形是个‘女’子,却也不似年轻。

    她见了宝锦。咳了一声,“奴婢见过二殿下。”

    随即也不多说,只是道:“殿下随我来。”拔脚就走。

    乾清宫中乃是禁苑中的重地。她却似乎很是熟悉,在后殿绕来绕去。终于从一道废气封砌地‘洞’‘门’上找到了锁眼。吃力地打开,随即引着宝锦进了凝碧园。

    凝碧园乃离皇帝最近的‘花’苑。林木繁盛,几可参天,宝锦的父皇在时,醉心各种新奇手艺,经常在此就地取材,做些希奇古怪的物件,心情好时,还会莳‘花’赋诗。

    此时夜深阑珊,白日的暑气被夜风一吹,‘荡’然无存,只有满天里星辰闪烁,照耀这万物沉睡地世界,宝锦紧紧跟随着前面那人,在林中沙沙穿梭,呼出的气也沁出一阵凉意。

    那人终于停住了,揭开斗篷,这是个四十上下的‘女’子,眉目俏丽中带出些‘精’明熟悉。

    “你是……许尚宫?”

    宝锦端详了一会,就霍然想了起来。

    许尚宫笑得两眼弯弯,不脱妩媚,“殿下还记得奴婢,真是幸事。“

    她是宝锦父皇身边的亲信‘女’官,一向‘精’明利落,宝锦进了宫也曾打听过,却是无人知晓这位尚宫大人的下落,没想到今日终于见到了。

    “你一向在哪?”宝锦问道。

    许尚宫笑容一滞,“宫变之日,我就想逃出宫去,没曾想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我‘侍’奉过先帝,怕落到贼兵手里没下场,幸好他们只抓锦渊殿下的身边人,倒没跟我为难,于是远远调去来了这里,‘弄’些‘花’草,倒也自在。”

    宝锦听着,倒觉得她没有说谎----父皇帝庸碌无为,那些意义最恨的是姐姐,却也没心思去跟薨了的老皇帝纠缠不清,这才让她逃过一劫。

    许尚宫叹了口气,眼中几乎落下泪来,不待宝锦询问,却是黯然道:“奴婢远远的见了殿下您,也不敢相认……您可知道,锦渊殿下死得太惨了!”

    她哽咽着不能出声,全身筛糠一般颤抖,却强忍着不肯出声。

    宝锦只觉得身上一寒,急切问道:“我姐姐到底是怎么死地,是不是皇后她……”

    许尚宫讶然,嘶声喊道:“娘娘您在说些什么呀,娘娘是被这个狼心狗肺的新帝害死的!”

    她怒得连声音都哑了,咽喉里仿佛含了个火种,要喷将出来----

    “这个狼心狗肺地男人,薄幸忘义的中山狼,他这是过河拆桥啊!”

    宝锦这她这一号哭,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只觉得手足冰凉,心跳加快----王朝地倾颓,姐姐地蹊跷,在这一刻终于要真相大白了吗?

    只听许尚宫勉强止了哭泣,低声道:“其实也是锦渊殿下太过糊涂……她虽然以男装示人,可毕竟是个姑娘家,长此以往就觉得无趣,于是她开始偷偷跑出宫游历。”

    “先是京城,再后来,就是云州等地----那里是皇后娘娘的母家嘛,在那里,她遇见了那个男人,那个命里地冤孽……”

    许尚宫说着,郁怒地几乎要吐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