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昭阳

    先前,我确实这么认为。”

    云时的声音沉静,带着奇异的魄力,似乎可以让人心都宁静安详——

    他从腰间取下紫金掐丝荷包,从中取出一枚银针,幽幽暗亮,竟是和之前那一枚完全一样!

    “这个就是那时候从牛身上寻出的,一直放在身上。”

    宝锦望着那样式熟悉的银针,惊诧不能自已,却听云时又道:“直到方才……我亲眼目睹了那一幕,才知此事与你无关。”

    宝锦心中‘波’涛汹涌,却不肯‘露’出半点,仍是余怒未消道:“原来在你心中,我就是这般心计深沉的蛇蝎‘女’子!”

    云时微微苦笑,眼中光芒复杂,缓缓道:“我倒宁愿你有这样的本领——宫中形势诡谲,真有什么绝技,也能护身你周全!”

    他看向宝锦,眼中有着深深的眷恋,更有无限憾恨,愁思三千,在心绪间不绝如缕,话到嘴边,却只化为一声叹息。

    半明半暗的侧殿之中,风吹得窗纸沙沙作响,日光透过缝隙,在地下‘射’出点点的圆斑,外间的人声鼎沸,好似都远离了这里。

    宝锦被他的目光震得浑身不自在,有些惶恐失措,有些怯喜欢,更有些……惭愧歉疚,她咬着‘唇’,正要说些什么,云时已经转身,“这里人多眼杂,我们且先离开吧!”

    两人默然无语,出了侧殿,见乾清宫里外,都是禁军围绕,更有无数武监虎视眈眈,来回搜寻着一切蛛丝马迹。

    大殿外正由禁军首领亲自察看,宝锦冷眼旁观,却见他细细察看窗纱,用右手小指比划着其上的微小针孔,面‘色’很是‘阴’沉。

    宝锦不动声‘色’地上前。却见那针痕凌厉,却仍未老辣圆熟,‘激’‘射’之下,竟带落一片米粒大小的残纱,使得孔‘洞’更大了些。

    宝锦按捺下心中无数惊疑,返身正要离开,却见照壁外端有人遥遥低呼道:“小姐……”

    她抬眼望去。只见季馨面‘色’焦急,正在翘首期盼。身旁‘侍’卫正在严词催促着,几乎要将这娇小的身影挤出去。

    “你怎么来了……”

    季馨声音颤抖。仿佛受了好大惊吓,“小姐,我听到这边(1*6*k更新最快)闹起来了,不放心就过来看您……”

    “是吗……”

    宝锦眼中‘波’光一闪,晶莹剔透,却又快地无法捉‘摸’。她微微一笑,上前携了她的手。低声道:“不关我们什么事,早些回去吧……”

    季馨回以一笑。正要迈步。却听宝锦突兀说道:“你袖子上都沾了窗纱碎屑。”

    季馨身影一凝,停步不走。宝锦紧盯着她的眼睛,若无其事地从相挽的袖边揭下一小点纱,嫣然笑道:“你真是不小心,身为‘女’儿家,还这么‘迷’糊邋遢……”

    她纤纤‘玉’指一放,那微小一片的残纱,在午后地清风中翩翩飘‘荡’,终于落入尘埃。

    季馨勉强一笑,从襟间取下绣帕,轻轻擦了擦自己鬓间的热汗,抬眼望了望四周。

    此时‘春’暖已极,杨柳翠绿轻舒,蔚蓝高远的天心在这四方高墙的围拢下,显得越发耀眼,那日头微炽,刺得人眼生疼。

    ****

    乾清宫中正在处理善后,皇帝见人来人往的嘈杂不堪,殿中血腥味随着天气的微热而越发刺鼻,干脆拂袖而去,去了昭阳宫。

    皇后呆坐正中,面‘色’苍白凝滞,双手微微颤抖,鸾凤罗袖已现出丝丝裂痕。

    “这个贱婢……”

    她几乎风度尽失,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咒道。

    琳儿在旁看得心惊‘肉’跳,惴惴上前劝道:“娘娘,这都是些养不熟地白眼狼,您又何必……”

    “哼!要只是白眼狼,最多不过被咬一口,可如今……幽幽众口难塞,他们都会笑我自食苦果,我这个中宫,算是颜面丧尽了!”

    她又是愤怒,又是不甘,“也真是希奇,琅  这***在江南风评极为不堪,据说为了独揽朝政,居然跟自己的亲哥哥有芶且之事,还听说她另有风流韵事——这样一个***材料,竟也会如此刚烈?!”

    她越说越怒,喉咙里好似哽着一团火焰,几乎要喷涌而出,将这‘混’‘乱’地一切都燃烧殆尽!

    正在此时,宦官尖利的声音唱道:“万岁驾到!”

    皇后眉尖一跳,美丽地面上越发‘蒙’上了一层‘阴’霾,她难得心下忐忑,悄然朝殿外中庭望去,只见那道玄朱龙袍的身影‘挺’拔轩昂,正大步走来。

    皇后正要站起,咬了咬牙,却又近乎负气的,硬撑着坐下。

    皇帝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怒,却将手中的‘玉’如意攥地死紧,连青筋都绽出,张巡在一旁看着暗暗叫苦,往里面一瞥,却见娘娘也是拧着头不理,心中更是咯噔一声。

    “你也来怪我……”

    皇后听着他的脚步声,心下发酸,却并不回头,只是幽幽道。

    “你自己做的好事!”

    皇帝见她居然毫无愧疚,心中更是勃然大怒。

    皇后蓦然回头,发间璎珞撞击得叮当作响——她竟是在这僵坐了许久,连茶宴地盛妆都没有卸下!

    她眉间带着尖刻的冷笑,仿佛许久以来地积郁都在这一刻发作开来,“我这样做,倒是为了谁?!你居然也会来责备我!”

    她越说越怒,双手攥得死紧,“我这个皇后反正左右不是人——和你稍微亲近些,就有言官乌鸦们说什么独霸独宠,现下我这样‘贤德’,给你荐了可心的美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地?!”

    她咬着鲜妍‘欲’滴地朱‘唇’,一字一句道:“到头来,什么都算到我的头上——君家‘妇’难为,果然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