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昨天欠的份,大家见谅)

    李桓惊诧得双眉高挑,他强自静下心来,观察着两次箭头的不同。

    前一次乃蜀地所擅长的铁箭,劲道虽霸,却不能持远,而这一次只是小小羽翎,竟能穿庭毁墙,入骨不折。

    难道竟是朝廷的人……?!

    远处一片寂静,庭中残灯摇曳,将树影拖得扭曲朦胧,这一片宁谧中,却仿佛藏着无数鬼魅。

    脚步声由远及近,稳而轻巧,不疾不徐。

    李桓藏身于院中,心中焦急如焚,却是一筹莫展。

    脚步声止于庭院入口,随即隐敛,只听有水声流转,竟似有人在倾倒着什么。

    李桓轻嗅片刻,顿时色变,他浑身寒毛直竖,惊怒已极——

    是油!!

    火折子被燃起,照亮了庭院一方,为首一人正要掷出,浑身竟是一僵。

    他凝滞片刻,随即,缓缓倒地,火折无力地跌落在脚下,咽喉中央,赫然竟是一颗围棋云子!

    “月黑风高,杀人的走了,放火的又来了!”

    一道清脆女音有如冰雪破堤,当空而来。

    仿佛连夜空也被这清音炫亮,立于墙上的女子一袭白衣,以丝巾蒙面,她右手握剑,左手扣了一把云子,纤纤玉指在月下看来,竟似晶莹剔透。

    “你们深夜来访,不知是唱的哪一出?”

    她轻声笑着,双眸朦胧低垂,月下望去,飘然出尘,有若姑射仙人一般。

    第二批黑衣人也不答话,急舞兵刃直扑院中的世子,白衣女子一声轻笑,寒光一闪,长剑呛然出鞘,由墙下掠下,衣袂飘飞之下,只见剑光飘渺不定,竟如一道银光吞吐了月华皎美,素手纤纤,我见犹怜。

    这看似柔弱的剑招,竟在寒光凛冽间直中胸间,黑衣人面容扭曲着,终于不甘倒地。

    最后的一眼,那雪刃已变为模糊寂远,鲜红的血滴飞溅于圆月四周,为那份清冷增添了魔魅。

    宝锦杀入阵中,腾挪闪跃,几下剑光之后,地下只留下三具尸体,为首之人疾喝一声,顿时四面又有箭光齐闪!

    羽翎如雪,在一轮圆月下有如万千袭来,绝无止境,宝锦长剑挥出,剑气破空汹涌,仿佛在箭海中凭空劈开一条道路来。

    只见一片玄光闪滚不定,那些黑色箭头一层层被挥扫开去,落地亦是叮叮有声。

    此情此景,看似从容淡定,宝锦心中却是有苦之知——

    她全身经脉疼痛欲裂,真气虽然绵绵而上,却已隐现枯竭之象……她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即使硬撑,也持久不了多长时间了。

    越是危急,她越是灵台清明,心中飞快揣测,又仔细看了两眼箭势,终于打定了主意。

    她身形躲闪蓦然加快,竟似鬼魅一般掠上屋檐,手中云子如暴雨一般飞出,堪堪击中远处的什么物事,叮当连响之下,箭势居然逐渐缓了下来。

    “果然如此,是用缩微版的军中床弩远程射来的……”

    不远处的李桓低语道,他配合默契,趁她力竭之时,勉强格挡着稀薄的来箭。

    唯一的黑衣人见两人已露颓势,又返身杀来。

    他飞身近前,一招将李桓制住,却不就杀,竟是伸手到他怀里搜索着什么。

    一把攥住帐薄模样的物事,他举剑要刺,千钧一发之际,身后一阵剧痛,手掌一松,帐簿随即掉下。

    沈浩站在墙头,手中袖弩连闪,将四周还欲进犯的来敌一一射杀,他一眼望见更远处有火光遥闪,心知不妙,大喝一声:“快退!”

    只听一阵尖利金风扑面而来,数个松明燃就的火把被遥掷而入,烈火遇油,轰地一声燃烧起来。

    火光扑面而来,直冲云霄,整个夜空都被映红,只见漫地里火光蜿蜒,如游龙般肆虐辉煌。

    宝锦的重眸被火光映得晶莹生灿,她浑身都使不出劲来,却咬紧了牙,将李桓从地上拉起,“快走!我们不能死在这里!”

    李桓一肩受创,另一手搀了周叔,临走却踌躇着弯腰去捡那帐薄——

    他终于晚了一瞬,火舌吞吐着肆虐,转眼便到了脚边,帐薄被卷入其中,微一扭曲,便化为灰烬,空气中隐约有一道墨香弥漫。

    宝锦回眼看时,已来不及,她心中虽憾,却也无暇顾及,三人相互搀扶着从另一端矮墙上翻过,堪堪逃得性命,只听身后一声巨响,亭台楼阁已在火舌中崩塌倾颓。

    “大约还混有硫磺!”

    沈浩上前接应,纷乱喧嚣中,谁也没有听清他的言语。

    ****

    皇后这一晚颇不安稳,她望着天边的月儿,低喃道:“好大一轮月儿……”

    她毫无睡意,索性唤过琳儿几个亲近侍女,支起檀木桌,抹起了牌来。

    皇后并不擅长抹牌,不一会儿,桌上的金锞子便输了大半,三人吓了一跳,正要暗中放牌,却见皇后心不在焉,自然也没有什么不悦。

    到了一更,三人纷纷起身,劝娘娘早些歇息,皇后让她们将殿门紧闭,却并不就寝,只是捧书默读。

    三更时,才有人前来禀报,皇后并不意外,轻声唤道:“进来吧!”

    有人悄然而入,青金石地面被他袖口的烟灰染得乌黑黯淡。

    “失手了?”

    皇后柳眉一皱,放下手中的书卷,“这么多人,都奈何不了一个纨绔子弟?!”

    “臣有负娘娘的懿旨,罪该万死。”

    何远连连叩首。

    “你办事一向稳妥,这次究竟是怎么了?”

    皇后眉宇中生出淡淡阴霾,又问:“那帐薄怎样了,可曾寻到?”

    “臣无能……”

    何远心中悚然,又是一阵磕头如捣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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