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剑往后摸索找到林之波见他也没事就吩咐道:“外头危险你跟景大哥藏到床底下别动外面有俺俩对付。”林之波顾不得下腹疼痛难忍更顾不得考虑传宗接代的事情听到冯剑吩咐也不反唇相讥扶起景志刚钻入床下去了。外面有人嚷嚷道:“你进去看看看看炸死了几个。”那人尴尬道:“关队长!等烟散尽了再进去吧?省得里面还有活的打咱的闷棍。”那个关队长训斥道:“你懂个屁呀就得趁烟还没散净进去逮个活的。等烟散尽了你***更不敢进去。”那人好象迟疑关队长恫吓道:“赵墩子!你敢违抗本队长的命令吗?”冯剑一听“赵墩子”!不由心里一振探头从窗棂往外一看只见火把照耀下关建节、郭瘸子一前一后站着前面一个矮胖子正拿着步枪鬼鬼祟祟凑在门前不是看守赵墩子是谁?冯剑一愣寻思:“关建节啥时候混上队长了?”关建节左手掐着腰右手趾高气扬地挥舞着手枪瞪着两眼望着眼前的赵墩子气势咄咄逼人郭瘸子反而看他的脸色行事。赵墩子猥琐地提着长枪往已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屋里探头探脑地观望。关建节见他还在犹豫不由分说上前冲他劈腚踹了一脚骂道:“你***快进去吧!”赵墩子没提防踉踉跄跄奔跑了几步冒失地一头栽进屋里。冯剑正站在门后等候见他一头栽了进来说时迟、哪时快冯剑伸腿一拌赵墩子“扑通”一下爬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冯剑、艾凤玲两人配合默契掐脖摁腿把他压翻在地不能动弹。然后两人象拖死狗一样把赵墩子拖进屋里正好有先前捆艾凤玲的绳子这时又派上了用场。两人一起动手把赵墩子捆了个结结实实嘴里塞上破布丢在一旁。赵墩子眨巴眨巴眼睛见捉他的正是一年前他看押过的犯人冯剑不由暗暗叫苦。

    门外关建节叫道:“赵墩子!里面咋样了?”赵墩子倒是听见他喊了就是嘴里堵着东西没法子回答。叫了几声关建节见没啥动静自语道:“就知道赵墩子这个小舅子揍的爱财如命屋里有啥宝贝呀还没拿完吗?”又过了一阵关建节调侃道:“这是咋回事?进去不舍得出来了?看来屋里金银财宝忒多他一个人拿不了。陈祥!你进去看看。”陈祥一吓赶紧陪笑道:“关队长!八成这里面的人没死利索赵墩子遭了暗算了。依我说再扔两棵手榴弹就罢戏了!要不咱还得遭他们的暗算。”关建节点点头道:“这样也中两棵手榴弹恐怕不管事扔他四棵吧!这四棵手榴弹一炸就是铁人也能炸成肉泥。”魏立行跟赵墩子有亲戚见他们不顾赵墩子死活慌忙道:“关队长!赵墩子还在里面呢!他可是咱自家人呀是护路队的弟兄咱可不能丢下他不管呀!”关建节板着脸道:“你没听陈祥说吗?赵墩子遭了暗算了。”魏立行据理力争:“那只是瞎猜咋也得进去看看要是赵墩子还活着这四棵手榴弹虽说能炸死土匪不也把他一起报销了?”关建节点点头赞道:“你说得是有道理赵墩子毕竟是咱护路队的弟兄咱可不能见死不救。魏立行!你先进去把赵墩子救出来再扔手榴弹不迟。”魏立行瞠目结舌尴尬道:“我……我……”关建节眼一瞪道:“你”我“个啥**劲?跷点子话你不少说挨到办正事你比兔子跑得都快!你说得有道理咋不进去救他呢?你不去叫谁去?我要是安排不动你我安排旁人能行吗?你他妈里个屄的你敢违抗老子的命令?知不道军令如山倒吗?再瞎磨蹭我这就枪毙了你。”魏立行见他血红着两眼当真把手中的驳壳枪对准了他的脑袋瓜。魏立行知道他做得出来哪里还有魂呀?顿时吓得面如死灰手脚冰凉。绝望中他把目光投向郭瘸子求他讲情。郭瘸子暗中冲他摇摇手表示无奈。魏立行后悔自已多嘴不但救不了赵墩子还白搭上自家一条性命。事已至此也不能当孬种这时就是给关建节磕两个响头也完不了他这差事反正是死只好豁出去了。魏立行壮了壮胆望着黑洞洞的屋子端着枪硬着头皮就往屋里闯。

    冯剑低声对艾凤玲道:“又进来一个。”艾凤玲道:“还是老办法进来一个拿一个多拿几个当挡箭牌。”话音刚落突然一个黑影闪了进来。说时迟、那时快那人刚一闯进门来冯剑手疾眼快伸出右腿一拌那黑影一个跟头便栽倒在地。冯剑出脚就觉异常感到来人硬邦邦的。但这念头只在脑海中电石火花般一闪来不及细想便和艾凤玲两人一起猛扑上前去死命按住来人!两人一按之下觉得咯得手疼就知道上当了。

    原来魏立行多了个心眼他见门旁倒扣着一个底朝天的木桶便顺手摸过来往屋内一扔这叫做“投石探路”!木桶刚刚滚进屋里魏立行就看到有人扑向木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掉头往回就跑大声叫道:“有人有人景志刚他们没全炸死屋里还有活着的人赶快扔手榴弹。”话音刚落四棵手榴弹被人扔进了屋里。手榴弹落在屋当中骨碌碌翻滚着“吱吱”地冒烟。须臾四棵手榴弹一起爆炸了这次爆炸的威力更大整个房顶被掀了个干净屋子上方“腾”地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蘑菇云。关建节又指挥手下架起机枪来对着断垣残壁一阵猛烈扫射打得砖头瓦块横飞别说屋里有人就是有只虫子也炸成了齑粉碎屑。就是这样关建节还不放心叫搬来柴禾堆积在屋子周围放火烧了起来火光映红了半个萧县城。大火整整烧了半夜才渐渐熄灭。关建节带人进去查找尸体却只现三具烧焦的尸体正是他们先前进屋的三人全部死于非命。有具尸体又矮又胖被炸得面目全非又烧得焦头烂额显然是赵墩子的。又仔细查找到处是残垣断壁哪里有人?关建节那张驴脸本来就长这时便显得更长了。关建节对郭瘸子道:“我就不信他们能飞上天去?”好不容易捱到天亮叫人拿来工具扒开断墙掀开已压坏的木床才现床底下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那四人显然从洞里跑了。关建节一扫沮丧眉飞色舞叫道:“原来这屋里有地洞呀!”吩咐士兵赶紧扒开洞口他带头钻入洞内领人追了下来。

    却说冯剑、艾凤玲一按之下就知上当赶紧往后退去随即手榴弹便扔了进来。屋内能有多大的空间?这时手榴弹已被扔进屋里骨碌碌地冒着白烟乱转眼看就要爆炸。正在这时林之波突然惊喜地大叫道:“快点这里有个地窨子。”两人遁声望过去床早已被林之波掀开只见火光照得清楚床下有一处墙壁早已震裂露出一处缝隙显然是个地洞入口。冯剑冲上前死命一踹把洞口的盖板踹断四人迅疾鱼贯而下。走在最后的冯剑刚刚滚入洞内屋内就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气浪把他推了个跟头硝烟随即灌入洞来。艾凤玲被烟呛得咳嗽了一阵眼泪汪汪地扶起冯剑来关切地问道:“你没啥事吧?”冯剑也咳嗽道:“没啥事!看来咱们还是命大的!没想到这皮义明屋里还挖着地洞。”景志刚接言道:“这并不奇怪!兵荒马乱的有钱人家哪个不在家里挖个地窨子躲藏兵灾?”林之波心有余悸惴惴道:“眼下虽说躲过去了咱在这里也不是个长法子!他们把洞口一盖就是不来抓咱硬憋也能把咱憋死。”冯剑道:“”失火钻床底下躲一时是一时“!先停停看看动静再说。”景志刚道:“皮家在萧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就皮宪章一肚子花花肠子又是在独生儿子屋里挖地洞肯定是有出口的皮宪章绝不会给儿子挖个活坟墓!冯剑!你四下里摸摸看看是不是另有出口。”冯剑应声道:“我来找找。”暗中四处去摸艾凤玲、林之波也跟着摸索起来。须臾传来艾凤玲的欢叫声:“这里有个洞口。”地窨子里响起一阵欢呼。景志刚兴奋道:“这里不能久留咱们得赶快逃走。”于是冯剑头前探路艾凤玲后面跟着林之波搀扶着景志刚钻入地道里。四人踉踉跄跄地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初秋时节气温偏高天又多雨少晴洞内闷热潮湿蚊虫肆虐脚下更是泥泞不堪有的地方还存有积水而且低矮狭窄有时只能一人侧着身子通过。四人相互搀扶着一步一滑连滚带爬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终于走到了尽头。

    四人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了半天终于来到一处地方。这地方已是地洞的尽头而且挖有向上去的台阶显然是个出口。冯剑低声道:“你们几个在这里等着我先上去看看。”艾凤玲道:“咱们俩一起上去吧。”两人一前一后往上攀登。将到地面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打鼾声。冯剑轻声对艾凤玲道:“不要说话!”然后轻轻托开上面的盖板探出头来。只见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靠北墙放着一张木床床上影影绰绰躺着一个人睡得正是香甜。洞的出口正是墙角处放置的一张桌子下面冯剑把盖板放在一旁对下面轻声道:“你们也上来吧!”说着爬出洞来。艾凤玲、林之波、景志刚6续从地道上来。冯剑重新把洞口盖好然后蹑手蹑脚来到门口拔开门闩把门打开。四人鱼贯而出床上睡觉的那人却混然未觉。四人出了门冯剑轻轻把门关上对大家说:“快点走吧!”领着大家找路出去。可是他们转了一大圈只见四周都是高大的围墙却不知这是啥地方!四人正不知所措隐约见前面有些亮光慌不择路直奔而下。艾凤玲见景志刚行走不便便上前帮着林之波搀扶。景志刚轻轻一推她冷冷道:“我自已能走就不麻烦艾小姐了。”扶着林之波的手臂一瘸一拐地走了。艾凤玲一怔旋即明白。她望着景志刚的背影不觉嘴角上翘微微冷笑。冯剑在前面探路三拐两拐穿越一个小门只见前面密密匝匝长满了茂盛的冬青。四人正走着突然冬青外有人喝叫道:“口令!”冯剑等人一惊赶紧矮下身影大气也不敢出。冯剑扒开冬青往外一看不觉心中暗暗叫苦:外面是一个宽敞的大院只见院中杂乱无章地停放着几辆汽车门口有一个岗楼岗楼上挂着一盏气死风灯灯下还有两个站岗的持枪伫立。冯剑见这阵式显然闯入了是非之地他赶紧一拉艾凤玲一矮身躲藏在冬青后的黑影里。林之波搀扶着景志刚蹲下问道:“这是个啥地方?”艾凤玲俏脸一寒低声吼道:“就你话多你没长眼呀!”林之波翻翻白眼轻声嘟囔道:“问问还不中呀!”这当儿哨兵又喝叫道:“口令!再不说话就开枪了。”一人应道:“”抓贼“!这里没啥事吧?”哨兵收起枪来客气道:“是吉翻译呀!没有啥事。两股会的土匪抓到了几个?”吉翻译道:“唉!别提了白忙活一夜一个也没抓到。皇军马上就回来了饭菜预备得咋样了?”哨兵讨好道:“老贾把饭菜早就预备好了。一下子来这么些人吃饭把老贾累坏了见皇军还没回来去挺尸睡觉呢。”吉翻译道:“快去叫他!皇军说话就到。”那哨兵应了一声从冯剑等人身边跑过去去叫伙夫老贾!

    景志刚咋舌道:“不好了咱闯进王国汉的兵营里来了。”大家一听都惊呆了不知所措。林之波慌了手脚紧张得直搓手忐忑道:“这可咋办好呀!真是出了狼窝又进虎口。”冯剑也六神无主沮丧道:“这下子麻烦了。郭瘸子、关建节他们现洞口马上也会追来咱却钻进人家老窝里来了真是自投罗网。这个皮宪章!咋把个出口挖到兵营里来了?”他这一问大家都感到非常奇怪却猜测不透里面的玄机。景志刚道:“天马上就要亮了出是出不去了!鬼子们眼看着就要收兵郭瘸子马上也会追上来得赶紧找个地方先藏起来再说。”林之波哭丧着脸道:“这里可是人家的兵营往哪儿藏呀!”景志刚安慰道:“你正好说错了就因为是他的兵营咱才能藏住。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偏偏最安全。”听他一说大家将信将疑。事已至此四人慌不择路专找僻静处走幻想着寻找到一处能藏身的地方。可是转了一大圈才现这兵营占地极大而且院中一角另有一座小院门口竟站着两个日本哨兵显然是鬼子宪兵队驻地。四人钻入虎窝左转右拐非但没找到藏身之处倒把他们转得晕头转向。当他们走进一条胡同正四处了望时身后却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和两个人的说话声。冯剑紧张地倾耳一听原来是吉翻译正和一人说着话往这边走来听他们对话这人显然是伙夫老贾!四人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这地方偏偏是两墙之间夹着的一条胡同无处躲藏。四人面面相觑六神无主被逼得只好顺着胡同往前急走。吉翻译问道:“老贾!伙房在西北角你咋跑到大东南角的小屋里睡觉呢?有啥事还得跑这么远去喊你!”老贾道:“吉翻译!你知不道我有个怪毛病睡觉爱打呼噜聒得人家睡不着觉谁也不愿意跟我住一个屋。我本想在伙房里搭张床这会那伙房里忒热蚊子能把人吃了没法子睡觉。正好东南角有间小屋原先是皮宪章的门面房自从这里被征作了兵营他那间门面房也一同被征过来了临街的大门一堵后门一开我正好当卧室休息。”吉翻译笑道:“这倒成全了你了。”

    冯剑四人急不择路一路小跑拐过弯来前面出现一大间亮着油灯的草屋草屋后面有高耸的烟囱显然就是伙房伙房后便是高高的围墙。他们已被逼到绝路冯剑驻足道:“看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干脆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先放倒这两人再说。”景志刚急忙拦住道:“这里可是在王国汉的兵营里是他们的老巢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硬拚。要是硬拚咱四个的小命可就搭在这里了。”冯剑满脸愁容一摊手道:“没地方藏了咋办呀?”景志刚吩咐道:“林之波!你先看看厨屋里有人不?”命悬一线林之波那敢怠慢?他放下景志刚跑过去一看回头轻声叫道:“没人!”三人赶紧跑了过去进了厨屋全都傻了眼:只见昏暗的灯光下屋里堆满了各种炊具和蒸好的几大笼白馒头;屋中有一个大铁锅锅里炖着散出迷人香味的猪排骨;靠墙支着的案板上有一大堆切好的冬瓜。四人瞪大了双眼找遍了伙房的各个旮旯别说找到能藏住四人的地方就是能藏住一个老鼠的地方也没有。

    外面吉翻译和老贾说笑着已经走过来了。艾凤玲一使眼色和冯剑迅疾闪在屋门两旁专等两人进屋就要动手拿人先下手为强。老贾走到门口便停住脚步对吉翻译道:“猪排骨早就炖烂了只有冬瓜还没下锅也早就切好了等皇军回来后再下锅也不晚。屋里闷热只有一个小窗户连一丝风也没有咱们还是坐在当院里凉快拉呱吧!”吉翻译赞同道:“中!皇军还得阵子回来先坐下来拉会呱!”院中有两个方凳两人坐下闲聊起来。躲在屋里的四人焦虑万分手心里捏出一把汗来。老贾问道:“吉翻译!皇军啥时候收兵?”吉翻译道:“今天出师不利两股会的土匪把皮少爷劫持了幸好王县长的闺女没落到他们手里。郭队长和关副队长正在皮家和两股会打仗呢皇军是在外围设伏估计天亮就收兵了。”

    眼看着天将大亮冯剑等焦急万分专等二人进屋先拿下二人!偏偏两人只在外头拉呱不肯进屋两人投鼠忌器不敢贸然下手怕一时失手反而惊动敌人!更是不妙。又过了一阵天已蒙蒙亮了冯剑焦急地对艾凤玲道:“不能再等了等到天明就麻烦大了。咱俩出去一人拿一个先放倒这俩再说!”艾凤玲两眼虎视眈眈点头道:“管!我拿吉翻译!你拿贾伙夫!咱俩打他个冷不防!”磨拳擦掌就要动手。就在这时景志刚猛地拽住他俩往上一指轻声道:“你们看那上面是啥?”冯剑、艾凤玲抬头一看只见屋顶上对墙穿着两根木棍上面铺有木板木板上隐约堆了一些东西被烟熏火燎脏兮兮地不成样子……原来是这间伙房的主人在上面铺上木板堆放东西的叫做“顶棚”!冯剑眼睛一亮惊喜道:“你是说:咱们藏到顶棚上去?”景志刚点头道:“躲过一时算一时!”有地方藏了大家不觉长舒了一口气。冯剑、林之波赶紧架来一旁的桌子踩着6续攀上顶棚又把景志刚也拽了上去。艾凤玲是最后一个上的只见她把桌子移到原处小心翼翼地把桌子上的脚印擦拭干净看看已无任何痕迹才纵身一跃两手搭上顶棚木棍一按右脚在梁头上轻轻一点便轻盈地窜上顶棚。动作飘逸潇洒冯剑、景志刚看得清楚不由得心中暗暗喝彩。顶棚上虽不宽敞四人隐身其上还是绰绰有余又有杂物隐蔽四人心下稍定。冯剑等不敢掉以轻心两眼紧盯着门口观察动静打算呆到天黑再作打算。四人刚刚安顿下来吉翻译和老贾就进了屋……日本宪兵收工了。

    老贾有五十多岁光着脊梁肩上搭着一条毛巾下身穿一条粗布单裤长得胖乎乎的象一尊庙里的弥勒佛!老贾进了伙房赶紧把一旁案板上事先切好的那一大堆冬瓜掐进锅里重生起大火来炒菜。原来老贾把排骨炖得精烂因不知日本人啥时候吃饭没敢下青菜!恐怕青菜过早下锅炖成一锅菜糊。老贾刚把冬瓜放入锅里黄云便闯了进来冲老贾道:“贾师傅!饭做好没有?皇军都撤回来了。”话音刚落院里一下子拥进一大帮子穿黄军装的日本宪兵来熙熙攘攘象一群争食的麻雀。老贾没想到日本人会来这么快一时慌了手脚赶紧在锅底下架上劈柴把风箱拉得“呼呼”作响。不巧这大锅就砌在顶棚下面下面架火一烧锅里的水蒸气便直冲上顶棚。这时正是初秋末伏时节虽是清早已是酷热难当又加上锅中热气一蒸顶棚上四人个个热得汗流浃背身如水洗一般。别人犹可忍受这林之波因被艾凤玲踢了一脚正好踢伤传宗接代的那套东西那物件受损严重已红肿青紫疼得难受。刚才只顾逃命再加上碍着艾凤玲是个女人路上没顾得上小解下面的阀门就有些关不严。此时危险稍小心里一松又被锅里热气一蒸就再也憋不住了一股血尿顺着林之波的裤腿滴滴答答地流了出来沿着木板间的缝隙全都滴进了菜锅里。

    好在老贾只顾埋头烧锅并没注意到这事。大火烧了一阵老贾把菜抄了几遍看看冬瓜已有八成熟了便撒盐出锅。出锅前老贾习惯用勺子舀出点菜汤来尝尝咸淡谁知这一尝不禁皱紧了眉头。原来老贾是本地出了名的厨师曾拜名师指教经过三十几年的锻炼烧出菜来有滋有味技艺虽说不上名镇八方倒也倾倒四方吃客在萧县城颇有名气!尤其是他烧的东瓜炖排骨那是苏北一绝有很多上海、北平的吃客也慕名前来品尝他的这手绝活。老贾原先在一家酒铺里掌勺因日军侵华酒铺生意不好做老板关门歇业便把他给辞退了。老贾在家闲居无事王国汉慕名把他请来专给日本宪兵做饭。老贾因一家子生计只好屈尊附就来到这里烧大锅菜也是龙困浅滩虎落平川。昨日郭瘸子就来吩咐说从徐州赶来的日本宪兵夜里要吃饭要他露一手给王县长抓个大大的面子。老贾拿出看家的本领来精心烧治了一锅东瓜炖猪排骨却没想到却炖串了味。老贾想了半天没想出是那道程序出了错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是林之波给他加了味菜谱上没有的佐料。吉翻译见他愣神催促道:“老贾!快点打菜呀!皇军都等急了。”老贾顾不住多想抱过一撂碗来给日本兵打菜忙得不可开交。等日本兵都端碗吃饭去了老贾才抹了一把汗心怀鬼胎蹲在一旁吸起旱烟来。好在日本兵并不讲究口味也许日本人是饿急了也许是日本人认为中国菜就是这个特色个个操起筷子来狼吞虎咽风扫残云连菜汤也舔了个干干净净。见他们腆肚抹嘴心满意足的样子老贾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老贾等日本兵吃完饭都出去了便把碗筷收集起来涮洗一遍累得腰酸腿疼苦不堪言。老贾干完活解下围裙刚刚坐下便见郭瘸子和关建节带着护路队的士兵闯了进来。关建节气极败坏地喊道:“老贾!快开饭。”老贾慌忙又系上围裙给他们这一帮子士兵打饭。老贾操起勺子满满盛了一大碗排骨递给关建节!关建节端着饭碗来到凳子上坐下茫然望着碗里的猪排骨迟迟不肯下筷。愣了半晌自语道:“老郭你说这四个人会跑到啥地方去呢?”郭瘸子皱紧眉头道:“我审过站岗的两个哨兵他们这一夜尽职尽责盹也没敢打一个没见人出去。昨天有大行动又调来了徐州的皇军宪兵这两人能有几个胆?敢放生人出去?”关建节点头道:“你说得倒也是。可地道出口就在这所院子里整个大院每个旮旯都叫咱翻腾几遍了这四人能跑到哪儿去呢?真是出**奇了。”郭瘸子道:“吃罢饭领着弟兄们再细细查找一遍。”手往上一指道:“比如说这上面的顶棚说不定就能藏住人到时候得仔细查查。大家在院里各处寻找插针的地方也要搜查。又不是小猫小狗阴沟里就能藏身我不信他们能飞上天去。”顶棚上的四人听了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紧张得瑟瑟抖知道已到了最后关头人人都抱有必死的念头。接下来的时间四人真是倍受煎熬。好不容易熬到他们吃过饭郭瘸子吩咐道:“都吃饱喝足了也知道大伙折腾了一夜早就困了但这会还不能睡觉因为那四人还没抓到。大伙都知道这四人可能就藏在这院子里咱们分头查找就是挖地三尺也得把这四个人给找出来。下面我分一下工。”张三李四分派停当安排魏立行和陈祥搜查伙房。安排过后郭瘸子和关建节领着大家分头搜查去了。

    关建节他们前脚刚走老贾也出门到树荫下凉快去了。冯剑、艾凤玲见只剩下陈祥、魏立行两个不由暗暗庆幸毕竟仅两个人要好对付得多。景志刚怕他俩沉不住气小声叮嘱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手!尽量不暴露千万千万。”冯剑、艾凤玲知道性命攸关能掂量得出这句话的份量缓缓点了点头。魏立行沮丧着脸环顾四周外人低声暗骂道:“他奶奶里个屄这不是明欺负人吗?最脏的地方分给了咱俩。”陈祥也低声埋怨道:“你这人就是不识时务他是副队长!连老郭这个队长都让他三分跟他硬顶有你啥好处呀?”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这人忒阴毒报复心强得很。赵墩子就因跟他有点过节把一条命都搭上了。”魏立行骂道:“狗日揍的官报私仇他就不怕遭报应吗?两肩膀当中夹着个头充得跟人似的也不嫌绿帽子压得头沉。”陈祥一缩脖鬼笑道:“俗话说得好:”帐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这绿帽子多了就能带来官运亨通有啥不好呀?还怕戴得少呢!”魏立行“嘻嘻”一笑讥讽道:“你倒是想得开你咋不叫你媳妇跟王县长睡觉去?”陈祥自嘲道:“俺家那个黄脸婆下了几窝崽了连俺自已看着都恶心王县长能看得上她?我还巴不得呢!”魏立行冷笑道:“就算王县长看得上就怕你的脸皮没那么厚。”陈祥正色道:“你这话说得不假!人活着要是走一步就叫人家捣脊梁骨还活得有啥劲?”魏立行道:“那人还觉不着呢。”陈祥道:“我前几年上学时有个老师叫魏以德熊学生时总爱说学生脸皮厚!经他老人家一说那脸皮厚得吓人:”你看你那张脸皮跟城墙拐角楼一样厚九寸的胡子都没扎出来——脸皮有一尺“!”魏立行低声笑道:“差不多那人的脸皮恐怕有一尺二。”陈祥笑道:“我总觉得俺那个魏老师是个神仙。”魏立行自豪地说道:“那是俺老魏家净出能人!这比方就是恰当。你那个魏老师要是在也得说这顶棚上藏不住人!”陈祥正色道:“别瞎叨叨了还是正事要紧。架过桌子来上去看一看不就完了?”魏立行迟疑道:“老陈!这烟熏火燎的到处都黢黑有人也不会藏到这上面呀!”抬头一看突然惊叫道:“老陈!这梁头上咋有个脚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