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饿了一天,有什么话等用过膳再说吧。”嬴政没有回答问题,只是拉着她到案边坐下,将筷子塞进她的手中,语气温柔地哄着她,渀佛在面对一个闹脾气地孩子。

    “你这个样子,让我怎能安心用膳!”秦清放下筷子,直视着嬴政的眼睛,态度坚决。没有得到答案,让她怎么能吃得下东西,她只希望他能如实地回答,不要逃避问题。

    身体上的病痛尚有药物可以医治,可是心病却非药物能医得了的。喝过御医开下的药方,他又睡了一天一夜,此时脸色已如寻常,可见身体已如大碍。只是不知道心中的郁结可曾消除?

    后世记载的嬴政残暴不仁,她直觉上认为这与赵姬带给他的影响有关,如果她不曾穿越到这里,也许嬴政真的会变成历史上记载的那个样子。但是现在有她在他的身边,不会眼睁睁地看他入了心魔而坐视不理。

    “清儿希望我如何回答呢?”嬴政原本明亮地眼神黯淡下来,转过头去望着窗外,声音略显无助,“没好?可是我现在不只是她的儿子,还是这大秦国的帝王,不能为了母子之情而罔顾朝政;好了?可是为什么每次思及此事,心中总有说不出的难受。”

    也许她不该问这个问题!秦清沉默,是她太过着急,急于让嬴政走出阴霾,却忘了他的心病自幼开始滋长,到现在已非一朝一夕所能解决的。而且心病还需心药来医,嬴政地心药应该就是赵姬。只是不知刚刚生育二子。正沉浸在自己幸福中的赵姬,可曾有想过这个内心倍受煎熬的儿子。

    “对不起。”秦清心中深深地感到歉疚。这声“对不起”,不只是为刚刚触及他心底的伤疤,还是为自己在这件事上的无能为力。

    嬴政将筷子又塞回她的手中,看着她轻轻笑道:“如果真的对我感到抱歉,你就赶紧把面前的饭菜全部吃光吧。”秦清闻言,强打起精神,舀起筷子朝饭菜开战。

    看着秦清饕餮的样子,嬴政心中感到温暖。自从第一次见到面前这个女子。就从她身上感受到从所未有过地温暖,心中一直认为,只有无忧无虑地生活才最适合她。不料自己的身边一直没有断过争斗,连累得她也一直跟着搅进这些混水之中。

    接连两次向秦清表白心意,皆被拒绝,如果说心中一点也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并没有放弃。她的关心,他并非完全不知,这些年来不曾旧话重提。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心中的想法也有了变化。

    原来只是希望她能够留陪伴在自己身边,可是近几年,他看到自己身边危机重重,连自己的地位和性命都不牢固,又如何能给心爱女子安全?所以他在心中暗自决定,尽快平息内乱夺回政权,然后再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给她无忧无虑地生活。

    虽然一个只顾着消灭面前的饭菜,另一个在旁边若有所思。但两人都在静静地享受着难得平静温馨的气氛。只是好景不长,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启禀陛下,雍县县尉侯服求见。”赵高小心地抬起头,看着嬴政面色不对,好像他来地很不是时候。

    “不见!”嬴政有些懊恼,刚刚心中还在庆幸无事打扰。居然那么快就有不识相的人。秦清闻言放下筷子。轻扯一下他的衣袖,提醒道:“是雍县的县尉。”

    县是秦国最低的一级行政地方,县尉只不过是个如同县丞一样,帮忙县令管理地方治安的小官而已。现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官,居然越过自己的上级,直接来面见帝王,想必是有重要的事要禀报。而且还有几分能耐,不然怎会让人把话传到嬴政这里。

    换做平时。她不会过问嬴政的朝政之事。但赵姬暂住地行宫就在雍县。在后世看寻秦记时,记得剧中曾经提到。要造反时,曾有人向嬴政告发,赵姬已经产子,估计离造反的时间不会差太远。所以她大胆猜测,此事必是与将要造反有关!

    现在嬴政只知有野心,但还没有看出他有造反之意,如果今日不见这个侯肥,可能会错过这个消息。虽然她也不愿意有人打扰这难得的独处,但事有轻重缓急,不可因为儿女私情,而误了大事。

    听她重复来人的职位,嬴政也猜到此事大概与赵姬有关,略一沉思对赵高吩咐道:“带他进来吧,路上小心,不要让太多人看到。”

    “既然是县尉求见,想必是朝政上的事,我在这里多有不便。不如我先回避,待政儿谈完政事,再派赵高去花园找我。”见赵高退下领人,秦清向嬴政提出回避,嬴政虽然不想她离开,但见她执意如此,只好同意。

    刚刚走出寝宫,看见赵高领着一个年逾四十的官服男子迎面走来,那官服男子想必就是雍县地县尉侯肥了。经过她时,赵高匆匆行过一礼,便将侯肥带入寝宫。秦清站在门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朝花园走去。

    刚刚侯肥经过时,她特意留心多看了两眼,侯肥面相极为普通,但一双眼睛却不时地透着精光,露出一种贪婪之相。她几乎可以肯定,侯肥必是为谋求自身富贵,所以冒着风险进宫揭发造反。不知嬴政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又会做何感想?伤心?失望?还是感到悲痛?只是怕是这些都会有吧,毕竟那个帮忙别人来夺王位地,是他的亲生母亲。她之所以会躲出来,就是猜到这些,虽然嬴政不介意她在旁边听,但是她介意!她介意看到嬴政伤心,还要在下属现前却又做无事的样子。

    秦清在花园坐了半天,都不见嬴政派人找他,寻思着侯肥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便起身回到嬴政寝宫。寝宫一片沉闷之气,她离开时还能看到几个侍女和内侍忙碌,现在却不见一人行踪。

    推开房门,只见嬴政独自一人呆呆地站在窗前,望着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秦清知道他还在消化刚刚得到的消息,只是轻轻地走到他的身边,不去出声打扰他的思绪。

    过了许久,才听到他低沉地声音,“清儿可知,刚刚那个县尉为何而来?”

    “不知。”秦清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嬴政也不过是刚刚才收到消息,如果她露出早就知道的样子,难保嬴政不会怀疑什么。“看样子不是什么好事,不然政儿也不会如此心烦。”

    “地确不是好事!刚刚侯肥密报,有造反之意!”嬴政地情绪有些激动,声音略为提高:“而寡人的母后----大秦国地赵太后,居然早就知道,而且有心要帮着那个假宦官来对付自己的亲生儿子!”

    “政儿。”秦清拉过嬴政的手,想要给他一点安慰。嬴政虽然已经登基七年,但是从未在她面前自称过“寡人”,初次听到用这个称呼,感到很不适应。再看他面色有些阴沉,隐隐感到一丝惧意。不要,她不要嬴政变成历史中记载的那个样子!

    一声轻唤,嬴政稍稍冷静,轻嘲地笑道:“是个假宦官,早已闹得王宫中人尽皆知,只有母后天真,以为能够瞒天过海!一年多来对他百般容忍,封他为侯,让他随母后搬进行宫,全是因为母后对他的宠爱!所以我选择睁只眼闭只眼,只是希望母后能够开心一些。但是,没想到她居然会为那个假宦官生下孩子!现在又想捧他做秦国的君王!很可笑吧?!常言道,虎毒不食子!现在我的母后却要帮着别人,来夺我的权势,要我的性命!”语气中带着强烈的怨恨,还有浓浓地杀意!

    虽然不想看到他变成这样,但是秦清无法责备他。责备他什么?责备他不该怨恨母亲的背叛,还是责备他不该对母亲的情人,那个岂图谋害他的人起杀意?她从小也是生长在单亲家庭,父亲的早逝使她与母亲相依为命,所以她知道单亲家庭的孩子对母爱的渴望。

    在这个落后的封建社会,嬴政容忍赵姬到如此地步,已是常人所不能及。即使是她这个后世人,站在他的立场,恐怕也未必能做到这些。

    站在后世人的立场,她觉得赵姬追求自己的幸福,无可厚非,人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但是赵姬对绝对不是纯粹的爱情,她觉得只是赵姬用来填补自己空虚寂寞的工具,而对赵姬,也只是把她当做自己平步青云,争权夺势的利用对象罢了。如果赵姬为了这么一个男人,而去谋害自己曾经相依为命的儿子,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虽然不满赵姬的所作所为,但那不是她能管得了的事,即使能管,也不愿意理会。她只担心嬴政的感受,不知他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见嬴政的情绪稍稍稳定,秦清开口问道:“政儿打算如何处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