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三折。沿路问了几家客栈,都说已经客满。现在只能接待用餐的客人,不接待住宿的客人。其中最后一家客栈的老板告诉封沐,很快就到卓宗院的考试时间了,同州城里的客栈基本都已满员,如果要住店,不妨到同州城外,同州府地界内找些相对较近的客栈;如果想留在城内,还可以借宿在居民家,当前不少居民将自己的空闲房间出租给赴考的考生,不过价钱嘛,相对就有点坑了。

    封沐说价钱好商量,请老板方便的话介绍个可以租住的居民屋。老板说他知道的那些已经全部租出去了,没办法,实在太紧俏。每年都如此,不少找不到地方住的考生,最后都只能在通城河河岸边或者同州城内的伴月山将就了。

    听老板这么说,确实就有点头疼了,只怪几人太缺乏江湖经验,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托人先订下房间嘛。现在怎么办呢?景朗说去哪都无所谓,反正他这一身肉,断然不怕蚊虫之类的东西;封沐提议说去伴月山,这山起名挺不错,伴月,相伴辉月,而卓宗院恰好是辉月最坚实的人才库,去那里睡,兆头好;不过景湘瑶不同意,她一个女孩子,不到万不得已,你怎么能让人家露宿野外?

    何况,八月的天气,蚊虫太多,一方面会叮人咬人;另一方面,睡不安稳的话还会影响到考试的发挥。

    没办法,几人决定再碰碰运气。封沐提议别在大路上浪费时间了,得换个思路,去那些小弄堂,或者角落,或者其他偏一点人迹鲜至的地方去找,也许能有意外之喜。

    事实证明,封沐的想法是正确的。在某个偏僻的客栈里,老板先说早就客满恕不接待,但是接着又问了一句,你们是不是单单白天住店晚上无须房间?

    封沐闻言喜出望外,赶紧表态,四人只要今天白天睡上一觉便可,睡醒即刻离开。店老板眼冒金光,说恰好店里的厨师和伙计是自己的亲戚,他们住的房间白天可以腾出来让给你们,不过房间里的东西可不要乱碰,弄坏了按十倍处罚。

    封沐满口答应,店老板还不放心,他一再申明,只让四人白天睡一阵,日落之前一定要退房,他一定要将房间收回来。店老板如此啰嗦,封沐、景朗、景湘瑶、皇甫长君四人,只得分别郑重表态,最后方才拿到那个房间的钥匙。

    推开房间门,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不仅鼻子难受,他妈还有点呛口。景湘瑶捂着口鼻,用袖子挥啊挥,终于驱散了附近一点点的气味。房间里的设施很简单,几个铺子是并在一起的,上面铺着的凉席有些破烂,粗略一看,恰好够四人并肩而卧。

    这时景朗发挥了大无畏的精神,他第一个爬上铺子,找到气味最重的那一边,豪气地说道:“这里味道最重,估计是厨师睡的,没关系,这里归我。”

    说完,他就直卧在铺子上。

    皇甫长君见状,二话不说爬到景朗身边,安然睡下。景湘瑶虽然有些犹豫,但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于是侧身睡在床的最边沿,她如此谨慎,只占了那么一点点的面积。在她身后,和皇甫长君之间,还留着一大片的空位。

    不过,封沐并没有睡到那片空位去。倒不是因为嫌弃床,而是觉得应该为几个同伴做点什么。思考一会,他将房间里所有的窗户打开,包括房门,然后搬了两根长凳子摆在房门后,自己则缩腿躺了上去。

    如此一来,既可以将房间透气,消除房间里的部分味道;又可以守住房门,不至于像之前那样,被钟鸣那种贼人将行李给偷走。

    这个房间,地处客栈一隅,倒也十分安静。四人在来时路上折腾的时间太长,不消一会便全部入眠。景朗的鼾声不时响起,好像一面沉闷的鼓。

    人在太累的时候,睡觉通常是不会做梦的。封沐这一觉睡得特别沉,睡眠中完全没有顾虑到任何东西,就这样死死地睡去,仿佛世间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睡到午后,皇甫长君摇醒封沐。封沐睁眼看是皇甫长君,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激动之下,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

    他环顾四周,问:“发生什么呢?”

    皇甫长君倒觉得疑惑:“没有发生什么啊,就是想叫你醒来。”

    封沐伸了个大懒腰,他还有些犯困。看看窗外,封沐登时便明白皇甫长君叫他醒来的用意了。虽然很累很困,但也坚决不能睡过头,否则,黑白颠倒的话,又如何能好好应对接下来卓宗院的考试呢?

    封沐又伸了个大懒腰,然后分别叫醒睡得正香的景湘瑶和景朗。景湘瑶揉着眼睛,二话没说赶紧洗漱去了。那景朗倒很不情愿,大声嚷嚷着,怎么觉都不让他好好睡。

    封沐和皇甫长君互看一眼,笑着,都没和这头脑简单的家伙计较。

    出了房间,将钥匙退还给客栈老板。整个客栈里,塞了好多好多人,看来这老板没有撒谎,现在确实处于房间爆满的状态。

    随便点了几个菜,四人狼吞虎咽地吃完。那老板可能觉得四人比较爽快,于是在忙完之后,坐到桌子前和四人攀谈起来。

    这老板大概有六十岁了,名叫陈江,土生土长的同州本地人,他说自己有个弟弟,名叫陈海,他家两口子在卓宗院里开餐馆,如果你们几个进了卓宗院,大可以去找他。

    陈江看上去很热情,滔滔不绝地讲着同州府以及卓宗院的历史,还有过去发生的典故。封沐等人也听得津津有味,心中对卓宗院的向往又更上一层。

    封沐觉得和老板陈江的关系不错了,于是趁热打铁问:“老板,能不能挪个房间给我们?我看你这里的房间也不少,今天总会有退房的,或者有订了房却没有入住的。怎么样,挪给我们如何?”

    陈江一脸苦相:“你们几个人挺好,我也想帮你们,可我实在没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