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此刻背靠大树,周身覆雪,还保持着盘坐的姿势,刚才发生的一切只在瞬息之间,他根本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大师兄带着那最后的杀招俯冲而来的时候,他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力,让他在那三等圣品防御灵技天虹胄之下根本不得动弹,那杀招里所带的危险气息让林玄嗅到了死亡,他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灵力催动到极致,天虹胄流光闪烁,林玄要拼了一切迎接这致命一击。

    轰!

    那恐怖气劲打在那天虹胄上的时候,天虹胄宛若绢布,瞬间破裂,山脉湮没在辉光之间,就在那股强大的力量要接近林玄的头顶的时候,忽然一股风雪铺面而来,这风雪之中竟藏着一股凝练的力量将他推开,直接撞到了背后的大树,方才停了下来。

    树梢抖动,大雪纷纷落下,直接将他掩埋。

    命悬一线之时他未有半分慌张,此刻他安然无恙,在冰雪之下,后背却已湿透大半。

    若不是那股力,他恐怕早已魂归苍野;若不是偶然相遇,他又怎会带着昏迷的他奔波来此,当时只想借他的力量,除掉秦五爷,此刻他却救了他的命。

    林玄不由得深吸口气,他已然明了是这股力的来源正是启杨。

    冰雪之外的开阔地上,婉君那俏生生的脸上,两只大眼睛里噙着泪水,此刻正一脸憎恶的盯着那面带惊疑的大师兄无缺,怒声嚎叫道:“这下你满意了吧,你这恶魔?”

    无缺漠然的道:“他还没死”。他的目光正锁定在一棵树下,那树下的冰雪陡然裂开。

    婉君一个箭步,脸上忽然云开雾散,挂着泪珠的脸上漏出一抹惊喜的笑容。直奔林玄跟前。

    林玄此时已经站了起来,他将肩上的雪抖落,正对着眼前那为他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理了理她那被风吹乱的头发,接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没事”。

    那封治平立在远处瞧见这情景,不由觉得二师兄这一刻仿佛有了温度。喜欢婉君的人何其多,婉君喜欢的人却只林玄一个,东林院外院弟子人尽皆知,可二师兄仿佛跟个没事人一样,无动于衷也就罢了,有时还对那可爱的姑娘恶语相向,婉君偏不依不饶,死缠到底,真不知林玄前世是修得了哪门子福报,今生才会得佳人如此相对。封治平心里颇有些烦闷,毕竟他对婉君也存有一丝幻想的火焰,此时林玄仿佛掐着那焰芯,顷刻便可断绝他的希望。

    启杨却在那里低沉着头,看着自己眼前的那洒落于地的雪花,仿佛对林玄和无缺投来的目光无所察觉。

    哪知林玄旁边的婉君突然望着那无缺道:“已经三招了,林玄还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你难道不应该讲点什么?

    无缺那冷漠的脸上忽然笑了起来,嘴中念道:“当真有趣极了”。

    无缺目光转向林玄道:“我想杀了你”。

    林玄淡然答道:“你刚才也是这么做的”。

    无缺接着道:“三招已尽,你还活着,我羡慕你的运气”。

    林玄道:“你虽无情,倒还像是遵守约定的人”。

    无缺接着道:“好自为之,照你这般冥顽不灵,离死亡恐怕也是不远了,雪岭山脉的凶兽可是比我残忍得多”。

    林玄道:“这一点就不劳你费心了”。

    无缺见话已至此,也不多做停留,脚力灵力汇聚,瞬间凌空而起,转眼已经飞跃过那断裂的栈道。

    “我会在三清宫等你,希望你活着回来”。无缺那冷漠单调的声音在这冰寒的天地里回荡,身影却已不见了。

    林玄不由得长舒一口气,眼睛慢慢合上,身体向后倒去。婉君见势,扶住了林玄的身体,将林玄的头部放在自己的膝上,她的手贴上了林玄的灵关穴,此时启杨和封治平已经围了过来。

    封治平道:“婉君,二师兄怎么样了?

    婉君道:“并无大碍,只是体内的没有灵力流动,灵海之内的灵力已经被抽空了,刚才他的消耗过大,现在昏睡过去了”。

    启杨道:“天色已晚,现在大家都空着肚子,估计也都饿了,我们先找个地方歇下来,我观察了一下,这山脉之中多有凶兽的脚印,所以我们最好在山脉外周安营扎寨,等林玄醒了,再从长计议”。

    婉君和封治平点了点头。

    正当封治平正要从婉君手里接过林玄,哪知启杨一下就将他揽在背上,然后对着那面面相觑的二人道:“我带着他能快一点”。说完脚底灵力汇聚,点地而起。

    婉君和封治平一脸的错愕和惊讶呆在原地,这和二师兄年龄相仿的少年,竟然能带着人凌空飞翔,二人完全不敢相信启杨已经修得二重身法。

    启杨见后面无人跟来,不由得回过头来看着二人道:“赶紧跟上”。

    不多时,四人就来到了山脉外围。

    启杨身上还套着风来那宽大的衣袍,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灵带,翻了半天,身上空无一物。

    婉君冲着他笑道:“你是不是在找这个”。那姑娘手中忽然一闪,映入启杨眼前的是一只宛若粗布衣服的黑色袋子。

    他不禁笑了起来,对着婉君道:“我一直认为姑娘家的灵袋会比较好看”。

    婉君笑道:“何以见得?

    启杨一本正经地道:“那样才显得与美好的东西相配。”

    婉君确实忍不住大笑起来,没想到启杨这一嘴甜话,她倒是很受用。她答道:“这灵袋虽不好看,但我很喜欢。”接着她手间灵力涌起,那黑色袋子感应到灵力,那灵袋忽然裂开一道口子,婉君把手伸了进去,摸索了一阵子,嘴里念道:“找到了”。

    她把手伸出来,手里是帐篷的灵块。

    启杨双掌气劲凝聚,击向面前那被雪覆盖的平地,上面的积雪闻风而动,犹如银蛇一般从地上窜起,在风里翻飞舞动,向前纷飞而去,面前则是变成了一块平坦的开阔地。

    婉君将那灵块往平坦的地上一放,那小东西瞬间变大起来。一块类似山丘的帐篷拔地而起。

    启杨对着封治平和婉君道:“你们先进帐篷里休息,我在周围找找有什么吃的”。说完身形一散,便消失在丛林里。

    婉君和封治平在帐篷里升起火来,林玄此刻躺在婉君的床上,那是婉君游行时以备急用的,姑娘家的床略带清香,此刻帐篷里在火红色炉火的映照之下,显得温暖而明亮。婉君在一旁握着林玄的一只手,眼睛全然放在林玄身上。

    封治平在炉火一旁盘坐,他看着婉君那呆呆的模样,心里略有不快,感觉整个帐篷的气氛都有些压抑,他觉得自己是那样多余,多余到婉君从来都不知道他在偷看她。

    他决定开口和婉君谈谈,无论什么,聊天聊地聊空气都可以,只要她可以侧过身来说说话。

    封治平道:“婉君,你觉得大师兄回到东林院会怎么跟那些长老交代,二师兄脾气也是倔了些,今日这战斗看得我胆颤心惊的。

    婉君道:“三清宫出来的首座弟子,连几大长老的话都不放在心上,这哪里是林玄性子的问题,若按我的脾气,他人不问青红皂白便要对自己的事横加指责,我也是不依的。且想想林玄在东林院一呆七年,现在却私自外出,若不是要紧之事,他怎会如此,大师兄恐不是糊涂,而是故意为之,怕是将来林玄进了三清宫会威胁他的地位吧”。

    封治平道:“按说以无缺气灵境的实力,对上二师兄元灵境的修为,怎么也是碾压姿态,况且他那四等圣品的灵技傍身,怕是日后林玄入了三清宫,根本占不到半点便宜。

    婉君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可我知道他还是会去,七年了,从我认识他的时候开始,他对于修为的那种狂热追求,就让我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属于那里,且不止于此。

    封治平一听这话,觉得这话题聊了半天都还在那睡着的人身上,他忽然想起那正在外面寻找食物的少年,不由得话锋一转地道:“这叫启杨的少年,修为倒是不浅,二重身法,对灵力修为的要求是要达到气灵镜,莫不是说那少年目前就已经和大师兄的实力相差无几了么?

    婉君道:“万道皆有常法,世事却无长定,我本不信和我们年纪相仿的人可以能达到这种修为,东林院那三清宫的历史上,就算是妖孽辈出的年代,也没有人能达到此种修为,如今我亲眼所见,却惊得说不出话来,大陆人杰地灵,卧虎藏龙,等林玄办完事情,我们就立刻动身赶回东林院,向师门复命。

    封治平道:“希望二师兄的事不要那么棘手才好,雪岭山脉的凶兽可是吃人不吐骨头,元灵宗师的队伍都能葬身在此,就算我们有九条命,怕是也不够死的”。

    婉君眉头微皱地道:“希望如此吧”。她审视着床上那安睡的少年,若有所思。这一日的遭遇已经够惊心动魄的了,前路之上,还有什么在等待着?

    日暮渐沉,月上东山,荒山野岭的冰雪天地里,昏黄的帐篷在苍茫的天地间显得那么渺小和孤独。

    而此刻的雪岭山脉外周往里四十里内,竟有大小几座帐篷,其中的中军大帐之内,灯火闪烁,秦五爷此刻正立在其中,他背后站着一双带着暗红色眼睛的黑衣人,那黑衣之下发出了苍老嘶哑的声音道:“你让我追踪的那个小毛孩子今日与人在雪岭山脉斗武,临走之时他已经昏迷过去了,他身边还有另外三人,其修为都应该在元灵境和气灵镜之间”。

    秦五爷问道:“与何人斗武?这小子看来是个爱惹事的主”。

    那黑衣之下的暗红色眼睛在深色的眼眶里转动了一下接着那衣下的人答道:“三清宫,五爷可有了解?

    秦五爷搓着自己的嘴唇之上的一小撮胡须,微眯着眼睛道:“青州大陆么?东林院的弟子果然还是不错的”。

    那黑衣之人慢慢的道:“那依五爷的意思.....”。

    秦五爷接着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告诉各个队伍的队长,明天一早再往山脉内部前进三十里,参合树我是一定要的,只要逮住了参合树,都有赏赐,至于赏金嘛,七百万两。

    黑衣人领命之后,从中军大帐走了出来,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秦五爷手中正持着一杯香茗,只听见清脆一声,杯子已经被他捏碎了,茶水洒了一地,他那带着刀疤的脸上露出一副狰狞的神情,嘴中念念有词地道:“,既然你喜欢吃罚酒,那就去地狱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