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头七,镇远侯大殓。按大华例,公侯大殓后停灵三月出殡。奈何已入了夏,即使有冰块镇着,尸身也是不宜久置。慕家请旨,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便行殡葬大礼。

    葬礼那日,花溪一直呆在栖霞园,但是听着外面哭声震天,想来排场不会太小。

    葬礼结束后,慕府一如往常。除了夫人成了老夫人,其他人的称呼却没有什么变化。

    另外,栖霞园里就多了间香室,是花溪从萧氏得来的福利。如今她每日有一半时间都是呆在香室里的。

    原来上次花溪去祭拜前在萧氏屋里用晚膳时,萧氏问起了她送给红柳的香囊,花溪便借着机会提了自己会制香的事,问萧氏喜欢什么花的味儿,她可以制各类带花香熏香,暗里的意思自然想从萧氏这里弄些制香的用具和原料。

    萧氏没接茬,只道自己年纪大了不适合用那些花儿叶儿的香味,又与花溪聊了些其他香品上的事。

    没承想,说着说着,萧氏忽然犯了头风,花溪和王妈妈伺候她躺下。

    花溪灵机一动忙道自己会制些药用香品,对治疗头风有益,就是苦于没材料和用具。萧氏一听,便允了葬礼后让花溪在慕府里制香,还让人给她准备器具原料。

    花溪这些日子所制的香就是专门为萧氏准备的。至于萧氏曾提过的要为她正名的事似乎再也未被提及。

    花溪不以为意,可丁香却是有些不满,“这葬礼结束了都半月了,给您正名的事,老夫人是不是忘了?”

    “忘了也好。慕家小姐的名分,说出来就是好听又烫手。况且……”慕府还会不会是侯府?如今大爷可还是大爷……

    花溪撇撇嘴,手里也没停,给石药碾加了两勺蒸馏水,洒了把芎须碎段,双手抓住碾柄一下下研磨起来,直到药碾里的芎须变成药浆。

    “把这药浆子倒到瓷碗里,待浆液沉淀晾干再研细,这手法叫水飞。这里还有藁本、羌活、独活、甘菊、麝香,按这法子都弄成粉末,收好了备用。笼上罐子里的白沙蜜蒸沸了就挪到红泥炉的炭火上,记得用文火煨,沸上几沸,水汽尽去,这蜜滴在冷水中呈珠子状的话,就算炼成了。”

    丁香暗自记下,又问道:“姑娘这次要制什么香?”

    花溪净了手,用布巾擦干。

    “清神湿香,治疗头风用的。还有,记得香室里别放外人进来。”

    丁香问:“嗯,姑娘可是怕泄露了方子?”

    花溪摇头,“就算知道了用料,不知分量多少、顺序如何也是白搭。再说,这些也算不上什么不可外传的东西。我是怕别人下料……这可是你家姑娘吃饭的本钱,用点心。”

    前世花溪是化妆品公司的调香师,也对亏了她研习过古方,不然在这没有化学原料和仪器的古代,她还真难投其所好为萧氏制出合适的香品。

    自从花溪给萧氏开始制香,连带自己院子里的伙食好了不少。

    她不在乎别人听风想得个香方,自己借机讨好萧氏只是为了日子过得舒服些。但这侯府里大了,难保不会有人暗地惦记,自己一个外来人,还是要留个心,防患未然。

    丁香恍然地点点头,“哦,奴婢省的。”这几天刘妈妈没少给她灌输豪门深宅的事,丁香也从最初见识到侯府豪华的惊喜兴奋中回过神来,行事小心了许多。

    忙活了一上午,花溪有些累了,靠到藤椅上伸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放下手时仔细瞧了两眼,咕哝道:“这手有些糙,敏感度下降,得好好保养一下……”

    转头又吩咐丁香:“等月例银子发了,丁香你跑趟大厨房弄些羊乳、熟猪油去。”

    丁香手上停了一下,又推动碾子,说道:“刘妈妈人熟,不如让她老人家去,能得的多些。”

    花溪听这话觉得不对劲,状如无意地问道:“哦,好像这几日都是刘妈妈和红柳去厨房。对了,你前几日去厨房拿饭可遇到了什么人?”

    “就是管事的邢妈妈和三个厨娘、两个杂使的婆子,还有,还有吴裕顺家的……”丁香想了想,哼哼唧唧地最后说了个花溪认识的人。

    “吴裕顺家的?就是头前领你们进府的那个妈妈吧?”

    丁香乖觉地点点头,不过脸色却不大好看。

    花溪忽然想起了个人,问说:“姓吴的?不是吴明的亲戚吧?”

    “正是他老娘。他家还有个姑娘是三奶奶房里的大丫头,听说挺得宠的。不知怎么求动了三奶奶,要把吴明调回府里或是城里的铺子里做事。”

    丁香闷着头碾药,劲儿使得老大,恨不得把那石碾子磨穿了。

    花溪只当她恍惚是有心事,没想到竟是为了这桩,开解道:“你是我的人,跟了我这么多年,名义上是主仆,实则就是姐妹。刚回府,就算我不是正经小姐,他们若是有那想头,也得先问问我的意思。哪有隔着主子自己要人的道理,厨房里婆子们闲磕牙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如今赶上侯爷新丧,我就不信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时候提这事。”

    “嗯!小姐对奴婢好,奴婢一辈子都记得,这辈子当牛做马奴婢都要跟着小姐身边。奴婢不敢,不敢当小姐的姐妹……”

    丁香的眼泪像断了线儿的珠子秫秫地往下落,滴在石碾上溅开来,落在黑漆漆的药浆里。

    花溪佯装生气撅嘴道:“哎哟,臭丁香,你个爱哭鬼,仔细我的香。要是回头制出来的香都是咸味、苦味、丁香味儿,我定叫你以后嫁个种丁香的!”

    “姑娘!”丁香破涕为笑,摸着眼泪珠子嗔了花溪一眼,“姑娘就知道欺负我。”

    花溪递了块帕子给丁香擦眼泪,“得得,不哭就好。这研香制香是个精细活儿,正好平和心境,又能清心安神,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丁香重重地点点头,开始细细研磨香料。

    清神湿香并不难制,只是花溪为了让香料更细腻,用了水飞,所以等着沉淀阴干再研磨,最后才以炼好的蜜调和,用模子压成香饼,一系列程序做下来多少费了些时日。等香完全制好已用了四五日时间。

    花溪封好了香饼,带着红柳去荷香园给萧氏请安。

    慕府是前朝富商的私家园林,因慕天和镇守边疆,战功赫赫,晚年回到上京后,先帝爷特赐了这座豪宅犒赏。园内各处院落自成一体,各具特色。

    花溪没有仔细逛过,但去给萧氏请安路上也能走马观花瞧上两眼,沿途景致优美,虽然不能观其全貌,但整个慕府规模之大可见一斑。

    萧氏住在荷香院。因院子旁有一片荷塘,故而得名。

    花溪一进内院,就听见萧氏的声音从堂屋传来,隐约还伴着几个年轻少女的应和声。

    花溪停了脚步,思酌自己是不是等会儿再进去。

    王妈妈从里屋打了竹帘子出来了,瞧见了花溪,赶忙迎了上来,“花溪姑娘,舅老爷家的五姑娘来了,家里的几位姑娘也在。老夫人请您进去和几位姑娘见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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