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青龙帮帮主来到苗寨之后,樵夫夫妇如临大敌。所有的惴惴不安全部写在脸上。

    樵夫一言不发,坐在火炉边慢慢烤着烟叶,裹了一卷山烟装在一根长长的铜烟杆里,走到屋外蹲在天井边的石头上,吧嗒吧嗒地吸着,眼睛看向苗宫的方向,不知所思。

    他媳妇正在做饭,慢吞吞地拿了一块老腊肉放到火上烧皮,她眼睛盯着腊肉,却精神恍惚,腊肉烧出的油滴在火里迅速燃了起来,她似乎并没看到。

    “嫂子,烧糊了!”乌梅忙喊她。

    “噢!”她一下回过神来,连忙用火钳把老腊肉夹了放在水里泡着。

    这一切墨言全部看在眼里。到底是什么让樵夫媳妇如此害怕?人家不说,也不好问。

    “无论是什么事,既然碰到了就一定要帮他们一帮。”墨言心想

    樵夫像做了一个天大的决定似的,猛地喷出一口烟雾,向地上使劲吐了一口唾沫,站起来走进屋里,走到他媳妇面前。

    他媳妇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洗那块老腊肉。

    “芳妹,我们马上走,兴许还走得掉。”樵夫对他媳妇说。

    “走?往哪里走?”他媳妇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他。

    “无论去哪里都总比坐以待毙强。”樵夫说。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要不你带着夭夭走,我跟他回去要杀要剐随他。”他媳妇说。

    “不!你忘记了我们当时的誓言了吗?不愿同年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日死!要死就死在一起!”樵夫一下子激动起来。

    “唉!木哥,都是我害了你,如果那时我不……你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可能还是好好做你的……”他媳妇边说变掉下眼泪。

    “别这么说,芳妹,我从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这些年苦了你了。”樵夫说着蹲下身来温柔地摸摸他媳妇的头。

    二人沉浸在往事中,只是大伙对他们的对话听得一头雾水。

    连小陶夭也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樵夫回头见了,一把把女儿搂在怀里。

    小陶夭受了紧张气氛的感染,“哇”地一声哭出来:“爹!娘!”

    “夭夭不哭!爹爹在呢!”樵夫抱起女儿哄着。小陶夭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大声。好一会才收住哭声,竟然趴在她爹的肩头睡着了。

    樵夫把她抱进去放在床上睡好,出来对着墨言深深一鞠躬:“公子,我有一事相求。”

    墨言忙坐着还礼道:“陶兄不必客气,有何吩咐尽管说,只要我墨某人办得到的,无不应允。”

    樵夫又施了一礼方道:“此番劫数鄙夫妇恐怕难逃一死,若我们有个三长两短,务必请公子收我女儿为徒,传授她武功,让她长大后不受欺负。”

    墨言没想到会是这个请求,对于收徒弟一事,他从未考虑过。虽然他已经教出了一个非常了得的徒弟,那就是弟弟墨语。墨语的武功全是他传授的,但那并不算真正意义的徒弟。

    墨言楞了一下。

    “求公子成全!如果有你来教导我女儿,那将胜过鄙夫妇何止十倍?今天就算我们都死了,也可以瞑目了。”樵夫“咚”地一下跪在墨言的前面。

    “求公子成全!”他媳妇已经洗好了腊肉正在切,见如此忙放下菜刀也跪了下来。

    墨言忙道:“二位快快请起!既然你们如此看得起我一个残废之人,我墨某人定不负所托,从今日起不管你们是死是活,你们的女儿都是我的徒弟。”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樵夫夫妇感恩不尽,连连叩头。

    “恭喜你受得佳徒!”乌梅道。

    “恐怕你也有份吧!”墨言看着她微微一笑。

    言外之意:我是师父,你就是师娘!

    谁都听得懂!乌梅红了脸强辩道:“你收徒弟关我什么事!”

    ………………

    中饭吃得很简单,一个蒜苗炒老腊肉,油炸干洋芋片,一个酸菜红豆汤。

    墨言答应收下陶夭,樵夫夫妇的心情似乎轻松了许多。

    樵夫抱出来一坛酒道:“这是我收藏了几年的竹叶青,一直没舍得喝,今天既是我女儿的拜师日,就拿出来喝吧,再不喝恐怕以后就没命喝了。”

    他媳妇从床上把女儿抱了起来,小陶夭听说要拜大哥哥为师学功夫后别人就抢不了她的东西,倒也不哭不闹,乖乖地跪在地上给墨言磕三个头,敬三杯酒,就算是正式成了墨言的徒弟。

    “夭夭,以后不能叫大哥哥了,要叫师父,知道吗?”樵夫说。

    “知道!师父!”陶夭马上脆生生地叫道。

    “哎!”墨言忙答应。

    乌梅退下一个可以伸大缩小的黄金手镯递给墨言,“师父是不是该给徒弟一点见面礼啊!”

    “惭愧!行礼盘缠全部掉在白荷庄园,身上不名一文。还是你想得周到。以后双倍奉还。”墨言接过手镯给小陶夭戴上,还给她收缩到一个刚好合适的大小。

    “谁要你还了?”乌梅嗔怪道。

    “是啊!有些东西用钱也还不了,暂时我也无法还,就先不提它,反正余生还很长,慢慢来吧。”墨言微微笑着说道。

    乌梅的脸一直红到耳根。

    ………………

    大家举杯同贺墨言收了徒弟,樵夫夫妇放下了心里的包袱,脸上不再愁云满布,连他媳妇也举起酒杯给每人敬了一杯酒。

    几大杯酒喝下去,就像喝的是水一样,居然面不改色。大家不禁暗暗佩服她的酒量。其实苗寨里的女人几乎都很能喝。

    “今天的酒就喝个意思意思就行了,适可而止。”墨言说道,虽然他并不知道樵夫一家遇到的是什么事,但知道一定是非常棘手的事,不然两夫妇也不会有提前托孤的意思。

    大多数人喝酒,一喝就收不了风,等他们喝够了基本已是烂醉如泥,没事倒好,让他睡睡自己会醒,若是遇到点什么事,就无招了。

    现在樵夫一家大敌当前,不适合多喝,所以墨言出声阻止。

    樵夫明白墨言的意思,举起酒杯道:“公子言之有理!我就最后再敬大家一杯,今日过后恐怕就再无可能……可能……”说着竟然哽咽着说不下去。

    大家都觉得有些难过,默默举起酒杯……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犬吠声。

    犬吠急促,是有生人来的表现。

    樵夫脸色马上变了变,“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