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易一皱眉,反射性地把小茹护在身后,王寡妇俯下身,轻轻地拍了拍虎妞的头,虎妞才停止吼叫。

    楼易深吸了口气,飞起一脚把那扇破烂的大门踹开,虽然外面阳光明媚,可是,城隍庙里却是一片昏暗。

    “福儿?你在吗?”小楼随手扔进去一把小石子儿,里面依旧悄无声息,他侧耳倾听,除了偶尔风吹的声响,整个庙里都是静寂一片,以他的耳力,若里面真有人,不可能听不见声音的。

    喊了几句,没有人搭话,小楼点点头,低声道:“走。”拉着小茹,几个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庙里太暗,过了好一会儿,小茹才适应了这样的光线,勉强能视物了。

    孟妮儿随手把破窗户上的草帘子通通扯下,大门敞开,庙里这才亮堂起来。

    “少夫人,你看!”孟妮儿眼尖,一眼看到灰尘满布的城隍神像旁边,落着条已经变成半灰的红色头绳。“这是福儿今儿早上戴着的那条。”

    小茹心里一紧,闭了闭眼,长吐出口气,勉强镇定道:“仔细找找,福儿那孩子精明着呢,看看她留没留下什么信息……”

    孟妮儿应了一声,便听话地前前后后开始仔细翻找。

    楼易则蹲下身,看了看城隍庙的地中央那一小片儿草木灰烬,叹了口气:“灰还热着,人没走多久……虎妞还能不能追踪到?”

    王寡妇摇头苦笑,“我看前面有很多车辙印子,在这附近人迹也多了,要是福儿上了马车,那还真不好追。”

    “咦?”孟妮儿忽然一止步,就在捡到红头绳的地方,把案子上的灰尘扫了扫,“呀,少夫人,您果然说得没错,快来看看。”

    几个人一听,呼啦一下围了上去,小茹一看那神案,哪怕心中忧虑万分,嘴角上也露出几分笑意。

    楼易前前后后对着桌案看了半天,对着那一堆竖条儿和扭曲的图案,疑惑地一挑眉:“这是什么?我怎么看着像小孩子的涂鸦?”他记得丁峰奶娘的那个五岁的小孙子就经常胡乱画一些花里胡哨的图案,和这个到差不多……

    小茹笑了笑道:“那丫头真是鬼得很,这是福儿经常和我们玩的一个游戏,把想说的话转换成只有自己人知道的‘密语’,其实很简单,这些符号代表数字,都是两个成一对,前一个数字是页数,后一个代表字数,一般用一本常用的书做参照……就是哄小孩子玩罢了……嗯,我想想,福儿身边没什么书,应该是用的她那本识字册子,孟妮儿,你身上带着册子没有?”

    孟妮儿点点头,从腰间解下荷包,把里面一本只有巴掌一半儿大小,一指厚的小册子拿出来,这册子是当初小茹教孟妮儿和晓燕识字的时候编写的,做的很精致漂亮,因为方便携带,她们三个女孩儿一般情况下都随身带着。

    小茹接过来,看了下桌子,又翻开册子瞅了几眼,笑了:“没错,就是它……”拿着册子,按照桌上的密码翻了几页,“嗯,福儿说她很安全……”看到这句话,小茹这才彻底放松,顿时觉得身子有些发软。

    孟妮儿连忙伸手扶住她,笑道:“少夫人,还是我来吧。”

    小茹觉得眼前有些花,赶紧点点头,把册子给了孟妮儿,一时间,城隍庙里的几人都紧张万分,楼易的额头上甚至开始冒冷汗,等到楼易觉得已经过去了大半天的时候,孟妮儿才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用石头子写在桌案上的语句——“呃,前面都很正常,拐走福儿的是一对儿夫妻,男的姓林,三十多岁,瘦高个儿,嘴角儿有一道疤痕,穿灰色短衫,头戴青色的四方巾,女的是个二十左右的少妇,桃红的襦裙,手上戴着一只白玉镯子……后面还说,那对儿夫妇对她极好,男的说自个儿是福儿的亲爹,还买了糖葫芦和糖人儿给她吃……这大概是那两个拐子哄骗福儿的话吧!”

    小茹眨眨眼,忽然觉得这事儿有点儿不对劲。

    楼易到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咱们马上回去,让府衙封锁城门,既然有了拐子的相貌特征就好说了,一定不难找,有什么话,等找到她再说。”

    小茹叹了口气,也只好暂时如此了,蹲下身,揪着虎妞的耳朵嘱咐了句:“到了街上,让你那帮狐朋狗友们都帮我注意点儿,要是谁发现了福儿的下落,别忘了给我报个信儿!”

    楼易耳力好,自然听见了自家媳妇的低语,不由扭头看了她几眼,心想,小茹姐挺有童趣的嘛,只是这么紧张的时候还会开玩笑,心态真是不错!

    这么一折腾,就快折腾到中午了,小茹惦记着婆婆,楼易也放心不下娘亲,所以俩人对视一眼,干脆回家等消息吧。

    小茹他们回到家,楼婆子已经醒了,晓燕她们也早回来了,只是谁也没想着开火做饭,好在这几位心里有事儿,根本感觉不到饿,也就算了。

    楼婆子听到福儿平安的消息,总算松了口气,急忙回到静室里一个劲儿地念阿弥陀佛,看样子打算一直念到福儿安全返回来为止了。

    小茹,公孙止老爷子,楼易和丁峰,四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客厅里,孟妮儿给泡了一壶祛火的药茶。

    这样宁静安详的午后,小茹却品出一丝忐忑的滋味,衙役们和街上的小动物满城动员,一双特征明显的夫妇,带着个许多人认识的蓝眼睛小姑娘,想必并不难找,可是,让她不安的,却似乎在找到孩子之后才会发生。

    小茹在椅子上腻乎了半天,觉得自个儿还是找个人打探下情况为妙:“老爷子,我对咱们大夏朝的律法知道的不详细……我想问一下,比如说一个人从小把一个孩子抚养长大,有一天那孩子的亲身父亲来了,要把孩子带走,那,这个人是不是一定要……把孩子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