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晚上值夜到天明早上虽已补了一觉可还是觉得乏又不敢在白天多睡怕夜里走了乏明日难过。斜靠在榻上随手拿了本明代田艺蘅写的《煮泉小品》趴在灯下细看。

    现在放在几案上的书基本全是关于茶的书我现在完全把这当成一份正经工作来看管吃管住工钱福利也很好。只不过不够自由规矩很是严厉行差踏错就会有体罚甚至生命堪舆。不过三年的时间也让我摸索出一些游戏规则。在规矩中寻找自由。抱着既然做了就做到最好的心态虽是半路出家但现在在宫中如果涉及到茶这方面的问题只怕没有人敢小瞧我。正读到:

    “今人荐茶类下茶果此尤近俗。纵是佳者能损真味亦宜去之。且下果则必用匙若金银大非山居之器而铜又生腥皆不可也。若旧称北人和以酥酪蜀人入以白盐此皆蛮饮固不足责耳。”

    王喜在门外低声问:“姐姐可在屋里?”我直起身子问:“灯既点着人自然是在的了。什么事情?”王喜回道:“我师傅让姐姐过去一趟。”我听了忙搁下书对着镜子理了理头整了整衣服吹灭了灯拉门而出。

    王喜看我出来忙俯下身子打了个千一面转身走着一面道:“万岁爷做那个西洋人教的什么东西做上瘾了我师傅试探了好几次说是否要传膳万岁爷只是随声应好却没有任何动静。这都多晚了。师傅说请姑娘去想个法子。”

    我嘴角含着丝笑想真是‘能者多劳’。记得刚进宫大半年时一日晚上在暖阁当值。康熙批阅折子直到深夜。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可这几天康熙连着三四天熬夜处理公文身旁的太监李德全已经眉毛全攒在一块。即担心主子的身子可又不敢乱开口。只得一旁苦着脸陪着。

    我当时也是新鲜想着这千古明君果然不是好做的一面偷偷打量康熙。毕竟已经过五十的人了再加上几日连着熬夜早上又要早早起来上朝脸上颇透着股疲惫憔悴。也不知当时是鬼迷了心窍还是怎地我一下子眼眶有些酸想到以前也常常看到带高三班的父亲深夜仍在灯下备课批改作业的情景有时候母亲急了常常直接把台灯关了硬逼着父亲上床。康熙只怕绝对没有这样的妻子。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袋一昏居然张嘴说:“好晚了先休息吧!要不然累坏了更耽误事。”话刚出口沉寂的屋里人人都脸带震惊地盯着我看一下着浮动着惊怕恐惧的气氛。我也立即反应过来闯大祸了!忙跪倒在地上。李德全肃着脸刚想斥责我就听到康熙叹了口气微微笑着说:“朕的十格格未出宫前也老是念叨着让朕休息!”微侧着头出神地想了一会又轻轻摇了摇头对李德全道:“把这些折子收好今日就安歇吧!”李德全一听满脸喜色忙高声应道:“喳!”赶着伺候康熙起身。

    康熙走过我身边时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我说:“起来吧!”我磕了个头说:“谢皇上!”站起了身子。康熙打量了一下我对李德全笑道:“这不是马而泰家的‘拼命十三妹’吗?”李德全忙应正是。康熙再不说话径直离去。我这才觉得后背已经湿透原来我是这么怕死的!心想着真的多谢那位未曾见过的十格格看来康熙对她甚为疼爱。

    从那件事情后李德全好象就把我当成了‘福将’来用碰到类似事情总是让我去想办法庆幸的是虽每次绞尽脑汁很是担风险倒也总能起一些作用。王喜侧立到一旁低声道:“姐姐自个进去吧!”我点点头自轻轻走进了屋子。

    刚走进屋子就看侧立在康熙身后的李德全向我微微点了点头。我也微不可见的颔了一下轻轻走近康熙装做要给茶换水的样子端起茶盅一面快瞟了几眼康熙正在做的几何题慢慢退了出来。

    进了茶房一面冲茶一面想着题目从现在来看倒也不难康熙只是辅助线加错位置了而已。可做几何证明题就是这样的一旦钻进牛角尖总是要一会子功夫才能反应过来。其实他如果现在撂开不做只不准明日再看见题目时要大叹昨日怎么那么傻没想到改动一下辅助线就可以了。

    可想是这么想我总不能上前告诉他应该如何加辅助线又该如何证明这道题吧!毕竟我可没有从法兰西来的白晋、张诚葡萄牙来的徐日昇等耶稣会士给教授数学。康熙若问我如何会做我该如何回答?

    端着茶轻轻搁在桌上定了定神轻声叫道:“皇上!”康熙头没有抬随口一嗯。我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怕以后那些个洋人不敢再向皇上讲解几何题了。”康熙又嗯了一声没有反应仍在看题。一小会的功夫他突然抬起头看着我我忙躬下身子柔声说:“他们教授这些东西给皇上也主要想着这些是好的可皇上要因此而茶饭不思伤了身子他们岂不是要因此而担上罪名。”顿了顿看康熙没有反应接着说道:“何况那些洋人不也说过这些几何题有时静一静心思说不定更容易做出来。”说完心里惴惴不安捏着把冷汗。过了一小会康熙丢下了笔站起展了展腰说道:“李德全!又是你搞得鬼。”李德全忙陪笑弯身道:“奴才这也是实在担心皇上的身子。”康熙笑了笑道:“好了!备膳吧!”李德全忙应道:“喳!”快步走到门外对着王喜吩咐。

    康熙低头看着我说:“胆子现在是越来越大了由着李德全摆布。”我忙跪倒在地上“奴婢也是担心皇上的龙体。”说完忙磕头。康熙道:“起来吧!”我忙站了起来。他又说:“你倒是仔细在旁边服侍了几次这些话就都记下了。”我赶忙道:“只是当时听着新鲜所以留心了。”康熙没有再理我一面往外走着一面随口说:“若大清国人人都能有这股新鲜劲那何愁四方不来朝贺?”说完人已出了屋子。我也叹口气想谈何容易中国几千年地大物博、世界中心的思想想真正接受新鲜事务绝对不是一个皇帝感兴趣就能改变的。非要经过刻骨疼痛几乎做了亡国奴之后才真正意识到原来我们需要向外面的世界学习。康熙他不仅仅是因为称孤道寡而孤寂他还因为懂得太多眼睛看得太远而孤寂。自古智者多寂寞更何况他还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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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不该我当值可突然想到下午有些新茶要送来怕芸香、玉檀她们放置不妥当损了味道忙急急出屋去查看一下。正沿林**走着看见对面十阿哥和十四阿哥迎面走来忙侧了身子立在路边请安。十阿哥粗声道:“又没别人你哪来那么多礼?”十四阿哥却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立起身子冲十阿哥笑了一下问:“要回府了吗?”他笑说:“出宫但不回府我们去八哥那里。”我想了想道:“好多日子没有见过八爷了帮我给八爷请个安道声吉祥!”十阿哥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一直站在一旁冷着脸的十四道:“你若真惦记着八哥用不着什么请安问好的虚礼你若心里惦记着别人又何苦做这些给人看。”我和十阿哥都是一愣不知道他这话从何说起。两人朝对方疑惑地看了一眼全都不解地盯着十四阿哥。十四说完后却很是不耐烦催促道:“十哥你到底走是不走你若不走我先去了。”说完也不等回话提步就走。

    十阿哥不解地看了我一眼匆匆追了上去我转身皱眉看着他俩远去的背影一面想着我究竟何时得罪了十四?难道又是因为十三?可这几年来他早就知道我和十三很是要好怎么就又生起气了呢?

    一面走着一面下意识地摸着手腕上的玉镯子我究竟有没有惦记着他?他每年都要问的问题我今年会怎么回答呢?或者说他已经问了三年了今年他还会问吗?也许他已经厌倦。

    正出神地想着一下子撞到一个人身上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幸亏对方伸手扶了一把才站稳。我一看是十三忍不住骂道:“你个促狭鬼看到我也不叫一声。”他笑道:“看你想得那么出神就想看看你究竟会不会撞到人也好给你提个醒。”顿了顿他手握拳头抵着下巴忍着笑说:“对我投怀送抱倒没什么若别人看着这么个大美人冷不丁地跳到怀里只怕要想歪了!”我撇了撇嘴笑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他。他问:“想什么呢?”我笑看着他说:“不告诉你!我还有正经事情要做不和你说瞎话。”他笑着说:“去吧!只是可别再边走边想了。”我没有吭声只是提步就走经过他身旁时忍不住拿胳膊肘猛拄了他一下只听得他在身后夸张地叫了“哎哟!”一声我含着笑快步离去。身后也传来一阵笑声。

    没走多远忽听得身后跨步的声音忙回身看十三正大踏步而来我疑惑地看着他问:“什么事情?”他近前急走了两步站定说:“想问你件事情可这阵子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都差点要忘了。”我道:“问吧!”他笑了笑问:“你上次为什么要帮四哥?”我一愣脑子里想了一圈仍然是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得问道:“我什么时候帮过四爷?再说四爷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帮的?”他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贡品的事情你把茶倾在十哥身上。”我深吸一口气微张着嘴看着他。脑子里轰得一下明白为什么十四不待见我了。

    过了半天我如霜打得茄子般没精神地回道:“那根本就是无心之错凑巧了而已。”他笑说:“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反正我在这里谢谢你了。若不然十哥那张嘴还不知道说些什么呢!倒不是惧他只是向皇阿玛解释起来麻烦。”说完等了一会看我没什么反应又道:“我走了你也忙自己的事情去吧!”我木然地点点头转身缓缓地走开。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知道一手摸着镯子一面慢步走着。当惊觉的时候现自己早走拐了方向离乾清殿已经很远心里叹了口气觉得实在没有心力去管什么茶叶的事情遂转身回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