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弟无辜的眨了眨眼眸,看向虎子道:“虎子哥,小六问你呢!”

    虎子顿时哑然,“对·对对!问·问我!”他顶着小六灼热的目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这·这·这是啥肉呢?”

    “鸡···”他脑子一空白,嘴一秃噜,差点把实话给说出来。他努力拉长音,在快要没有气的时候,尖着嗓子转声道:“猪肉!”

    众人在这个回答出来以后,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小六傻不愣登的根本没看出异样,了然的点了点头,又问:“那哥你们吃了吗?”

    虎子耷拉着脑袋,脱口而出:“我·我们哪·哪吃得起。”

    小六一愣,众人的心再次被提了上来,虎子哥虽说话不利索,但这嘴倒是快!

    有人忙出来高声打圆场:“啊!虎子哥的意思是什么呢!”

    他顿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虎子哥的意思是我们都吃了,吃不起那么多份了!”

    他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着虎子,“是不是,虎子哥?”

    虎子忙点头,高声附和道:“对·对·对!”

    小六没有半分疑心,转过头来乐滋滋的端起那碗鸡汤,便大快朵颐起来。

    众人互相挤眉弄眼的,都在指责虎子之前的失言。

    没用一会儿,那碗鸡汤就被小六尽数下了肚。

    “好·好吃吗?”虎子强挤出慈爱的笑容道。

    小六胡乱一抹满是油的嘴巴,欢快而又坚定的应道:“好吃!要是再来一碗就好了!”

    虎子暗抹了一把汗,阿花可是再也奉献不出第二碗了。他看着碗里剩的几块依稀能用肉眼可见的肉渣,指着道:“还·还·还·”

    小六立刻领会他的意思,又用袖子摸了摸嘴角的油渍,如视珍宝般抱起碗,高兴的说道:“这个是我要拿去喂阿花的!”

    说着,他抱着碗就要往外走。

    虎子一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一激灵,从座位上“腾”一下子站了起来,“阿·阿花!”

    众人齐刷刷跑到门口,挡住了小六的去路。

    小六看着这么大的仗势,就算再傻,也感觉出来一点异样了。“你们这是咋了?阿花呢?我怎么没看见它?”

    虎子难为情地缓慢走到他面前,“阿·阿花怕·怕是吃不上了。”

    小六心中一凛,立刻反问道:“阿花呢?她在哪?”

    虎子哽了半天,迟疑的道:“阿·阿花·就·就在这儿。”

    小六抱着碗左看看,右看看,连锅碗瓢盆底下都翻了一遍,哪有阿花的影子啊?

    他脸上露出急色,快声问道:“虎子哥,阿花在哪呢?”

    虎子脸上无比感伤,将头昂到一边,手朝着碗的方向轻轻一指:“这·这儿。”

    小六整个人一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低头瞧去,碗里那零星几块肉渣还放着油光。他双眸空洞,再次确认道:“阿花?”

    虎子抽吸一声,昂着头似是要压下眼角里闪动的伤感的泪花。

    “阿花!!!”一声歇斯底里的悲鸣响彻整个山寨,伴随着玉芙“嗝”一声满足的饱嗝响起。

    原本身姿傲人,芳名惊动满个山头的阿花,如今只有桌上那根根被吃得干净的傲骨展现着她往日的光彩。

    在春末带着丝丝暑意的风里,山寨迎来了阿花的葬礼。

    所有人穿戴整齐,一脸哀痛而又严肃的垂首站在原地,悲痛的怀念着阿花生前的岁月,怕是阿花留给他们最后的印象只是那香气扑鼻的味道和无比诱人的鸡肉了。

    但整个场面还是无比肃穆的,小六已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由一脸悲痛的虎子扶着这才没有倒下。

    小六眼泪婆娑的看着一个小弟端着从玉芙口中抢下来的阿花的尸骨走来,怕是再晚一刻,这阿花怕是连个完整的尸骨都没有了。

    “阿花!”小六又是一声带着哭腔的悲鸣。

    虎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逝·逝者已去,请·请节哀。”

    小弟在树下挖开一个洞,将阿花的尸骨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随后又撒了一把阿花生前最喜欢的野花。

    以前阿花纵使身姿绰约的穿梭在野花丛中,低头优雅的叼起一个虫子,细嚼慢咽的品下,浑身上下无不充满着贵族的气息。

    物是人非,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如今这只贵族鸡已经葬在了这片野花从下,等着虫子来侵蚀它最后的骨头。

    随着泥土不断埋上,小六俨然已是哭成一个泪人。他的阿花只是一时未见,变成了这般模样,叫他如何能够接受得了啊!更何况他还吃了她的肉,并且味道还很好!

    思此,他哭得更歇斯底里,“阿花!你为何要这么狠心扔下我一人!”

    所有的人脸上无不哀痛,垂头摇了摇。

    “三鞠躬!”虎子怀着悲痛的心思高声道。

    众人皆是怀着悲痛和祝福的心,衷心鞠了三躬。

    众人看着哭得喘不上气来的小六,皆是安抚道:“小六振作起来,十八年后,阿花一定又是一只好鸡!请节哀!”

    又是一鞠躬。

    小六含着泪点了点头,“感谢你们都来送阿花最后一程!”

    他抬头看了看虎子,又看了眼阿花被埋的地方哽咽道:“哥!我想回去休息!”

    “好!”虎子扶着他,一步步踉跄的往回走着。

    玉芙躲在树后已经看了好一会了,虽是她不懂为何这整个寨子怎么这么奇怪,给一只鸡办葬礼,而且鸡生的意义不就是被做成各种佳肴吗?

    但她知晓这只鸡是小六的亲人,如今却被她吃了。虽然她吃的时候并不知情,但终归瞧见小六这般伤心欲绝的样子,还是被他的情意所打动,内心涌上来无限的歉疚。

    她迟疑地从树后走了出来,难为情地走到小六身边,“小刘哥哥,我···”

    “哼!”小六一看见是她,傲娇的哼了一声,就把头别到了一边。

    玉芙的话顿时就哽在嗓子眼里,贝齿咬着朱唇,满脸的委屈,让人瞧了甚是心疼。

    虎子尴尬的看了一眼怀里矫情的小六,打圆场道:“嫂·嫂子,他·他就这样,你·你别放在心上。这·这事不怪你,过·过两天就好了。”

    玉芙点了点头,眼瞧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肚子里满腹的牢骚没地方发。明明她被绑到这山寨里来了,怎么如今她倒成了加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