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上一如既往地热闹,我难得揣着这么一大笔钱逛街,就比往日逛的更有兴致,不管是卖什么的,都凑过去看看,炎廷倒也有耐心,我一凑到人堆里,便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等着,终于,我从一个卖壮阳药的摊子里挤出来的时候,炎廷拉住我:时间不早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

    我看看天色,已经到了正午,早上只吃了一碗粥,他这个凡人的身体一定很是饥饿了,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很豪气地说:好,今天我请你吃顿好的。

    炎廷没有搭理我,自顾自地前面带路。

    我跟在炎廷后头,见他在一个很干净的小酒楼门口停住,回头看我,我就紧走几步,和他一起走进去。

    店小二很是殷勤,将我们引到一个靠窗的座位,倒了两杯热腾腾的茶水,嘴里像说书似的报出一大串菜名来。

    我摆摆手,示意他停下来,炖鸡有吗?

    店小二连连点头,小店的小鸡炖蘑菇可是招牌菜,吃过的人

    好。我打断他,一份炖鸡肉,两碗米饭。

    店小二一愣,想说什么,炎廷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就照这位姑娘说的,一份炖鸡肉,两碗米饭。

    店小二连连答应着下去了。

    点好了菜,炎廷如常坐着,从容地举起茶杯抿了口茶,姿态优雅。我也举杯喝了一口,却连连皱眉,这茶水因是井水泡的,并不好喝。

    炎廷看我一眼,叫了小二来。

    拿一壶泉水泡的茶来。

    小二有些为难地说,我们店里都是用的井水

    炎廷默不作声,从身上摸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

    泉水泡的茶,马上来!那小二拿起银子就去了。

    我钦佩地看着炎廷,原来你也不喜欢这茶啊?那你还看起来喝那么香。

    我喝什么茶都是一样的。炎廷果然又端起来喝了一口。

    挑嘴也没什么,干嘛不承认?我小声说了一句,转脸往窗外看去。

    酒楼斜对面有个算命的摊子,有个头发稀疏又花白的老道半眯着眼睛,正在给一个小媳妇算命。只见那老道拿着小媳妇的手里里外外摸了个遍。

    小媳妇不知道听他说了什么,又是高兴又是害臊地捂着脸。我坐着也无聊,就拈个诀,让老道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来。

    所以小娘子不用着急,你命里的四个儿女注定来的比较晚,小娘子耐心等待便是。

    那小媳妇连声道谢,掏出银钱递给老道,红着脸走了。

    我觉得很是有趣,趁着饭菜还没有上来,便对炎廷说,我去去就来。

    炎廷看了一眼老道,微微皱起眉头,刚要说什么,我赶忙走了。

    老道正拿着钱袋子数钱,我坐到他面前。

    老道抬起头来眯着眼看我一眼,突然睁大了眼睛。

    怎么,我这刚坐下,你就看出了什么?我笑着趴到桌子上。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那老道又眯起眼睛:姑娘要问什么?

    我找人。

    老道伸出手来:请姑娘将手给老朽看看。

    我把手放到桌上,老道刚要碰,我一把收回来,做出个很厉害的表情,你若是说不出或者说的不对,我就将你的手砍下来。

    老道吓得变了脸色。

    我这才将手又放到桌上。

    老道只看了一眼,就神色凝重:姑娘要找的人,恐怕已经找到了。

    我就知道他要说出这种故弄玄虚的话来骗人,就故意道:可是我还没说我要找什么人呢?你不用摸摸就能看出来吗?

    旁边一双手猛的拉过我放在桌上的手,一把将我拽起来。

    炎廷?我看他铁青着脸,觉得莫名其妙:你干什么?

    饭菜已经上来了,去吃饭。他拉着我就往酒楼走。

    你放开我,我使劲挣开他的手。

    你干什么,莫名其妙。我有些生气地看着他。

    炎廷只是看着我,板着脸不说话。

    我不理他,自己进了酒楼,坐下吃饭。

    炎廷跟着我进来,坐到了对面。

    桌上的鸡肉果然卖相不错,炖得金黄喷香,我却像没有看见一样,埋头扒米饭。

    炎廷夹了块鸡翅膀,放到我碗里。我夹起鸡翅膀就扔回炖盅,继续扒米饭。

    吃饭要心平气和,不然很伤身体的。炎廷道。

    我继续不理他。

    是你要吃的炖鸡,因为和我生气就不肯吃,岂不是很不划算。

    我觉得有道理,想了想,就把米饭推到一边,把炖盅拿到面前,从里面夹了块鸡翅膀,使劲咬了一口,故意吃得津津有味。

    炎廷默默低头吃米饭。

    我其实咬了一口鸡翅膀的时候就后悔了,这和炎廷炖的鸡肉简直没有办法比,又腻又腥,难以下咽,可是既然和炎廷赌气,现在不吃岂不是很没面子,我硬着头皮吃了一块,就再也吃不下了。

    炎廷抬头看我,我连忙又夹了一块。

    看起来那么好吃,能不能给我吃一块?炎廷道。

    炎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从心底原谅了他。

    你若是想吃,就要把它全部吃光。我把炖盅直接推到他面前。

    炎廷没有说话,只是从炖盅里夹了块鸡肉,放在碗里斯斯文文地吃。

    我瞪着他,等着他吃完。

    炎廷吃了几块,一抬头看见我的表情,把他面前的茶杯推到我面前。

    别想让我倒茶给你。我气鼓鼓地说。

    我不是要喝茶,看你眼睛瞪那么大,我怕你眼珠掉到地上弄脏了,给你茶碗盛着点。炎廷一本正经地说。

    我默默把茶杯推回到他面前:还是你盛着吧,弄脏了洗洗还能将就着用,可是有眼无珠不识好人心,是没救的。

    炎廷大概是想笑,却忍住了。

    吃了饭,炎廷叫了店小二来结账,我虽说要请炎廷吃饭,可是身上没有现银,只好看着炎廷淡定地结了账,跟着他走出来。

    我才明白为什么凡间男男女女约会是很是偏爱让男子请女子吃饭,原来男子理所当然结账的样子很是消气。

    怎么想到约会上头去了,我赶紧摇摇头,只是说我对炎廷自觉主动结账,免了我的尴尬这件事生出来点点感激。

    还想逛哪里?炎廷问我。

    由于我已经不生气了,再对炎廷不理不睬就有点做作,于是心平气和地答道,我上次到镇上来,恰好救了一个生了急病的孩子,也不知道他好些了没有,我想去看看他。

    炎廷点点头,问我,你还记得他家住在哪里吗?

    我点头。

    那你就去看他,我去买东西,半个时辰以后,在这里见面。炎廷道。

    好。我点头。其实我原本以为炎廷会陪我一道去,可能他不喜欢小孩子吧,我边走边想。嗯,可能也是小孩子不喜欢他,谁喜欢一个说话能噎死人的人啊。

    那孩子的母亲在街上摆了个绣品摊子,看见我过来,先认出了我。

    神医!她连声唤道,朝我疾步走来。

    我站住脚步,向她点头微笑。

    神医若是不忙,到家里喝杯茶吧。那妇人热情地招呼。

    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我矜持地点点头。

    那妇人将摊子托付给别人,赶忙将我迎进家里,忙着为我倒茶洗水果。

    虽然我知道她的孩子现在是什么状况,不过出于礼貌,还是问了一句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那妇人连连点头:好多了,神医说要七七四十九天醒来,不知道是不是能早点醒来呢。

    我心中奇怪,虽然我拔除了符咒,但是孩子仅仅是有呼吸有脉搏而已,不会比我那天走的时候好多少才是。

    我能不能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