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门一周了。

    一周的时间,孔征攒下十四点功绩,其中十点功绩,换取了一身全新的练功服,比起宗门发的还要精致一些。

    这几日,新晋弟子似乎察觉到了功绩任务的重要,纷纷加入进来,不过没几个能坚持的。

    大多数人发现能领取的任务,全都是耗时耗力的,根本比不上找一处树荫,打坐练气来的舒服。

    倒是有几个新晋弟子,发现这些任务可以一举两得,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便一直坚持着。

    清晨,孔征洗漱完毕,将旧的练功服也洗的干干净净,一回头,发现河边站在一个人。

    二十左右的年纪,高出孔征一头,对方身材魁梧,太阳穴鼓起,显然外家功夫深厚。

    “师弟名叫孔征吧?我观察你很久了。”

    来者正是陈之信,此刻居高临下地望了过来。

    河边,孔征甩了甩手上的水渍,疑惑道:“有事吗?”

    “师弟如此勤快,倒是少见。”

    孔征点点头:“下人出身,勤快一些,总是没错的。”

    陈之信微微一笑,丢来一身衣服:“不如师弟帮忙洗一下可好?”

    衣服落在脚下,一股难闻的酸馊弥漫开来。

    刚刚一瞬间,孔征想过陈之信找自己的十几种理由,从没想过,对方竟然想拿自己当下人使唤。

    他心中无语,抬起眼皮,复杂地看向陈之信:“为什么不找别人?”

    陈之信笑道:“帮个小忙,我记你个人情可好?”

    孔征想了想道:“你怕是误会了什么吧,似乎你的人情……没那么值钱。”

    陈之信笑容忽然一收,很明显,孔征并非是自己想象中那种软弱可欺的人,以他现在的威信,好像使唤不动对方。

    陈之信走了过来,浑身带着一股威压,在离孔征一尺的距离处停下。

    “师弟的口气很大啊,是仗着有孔天奇当靠山吗?”陈之信似笑非笑。

    孔征迎上陈之信的目光,忽然笑了。

    靠山?多幼稚的词啊,在修行界,靠山够硬,被宰掉的人还算少吗?

    这是一个残酷的世界,不能因为你未曾看清它的全貌,而误解了残酷的含义。

    孔征一时间很想给陈之信讲一讲他理解的修仙界,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唏嘘道:“陈之信,你是个不错的苗子,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里。还有一年,你就能进入内门,之后的时间更紧,如果执念这种小事,以后不会有太大的成就。”

    这种说教的口吻,让陈之信眼皮一抽,他……哪来的自信对自己说教?

    看到对方呆立在原地,孔征擦去手上水渍,指着满山破庙道:“看见什么了吗?”

    陈之信眯起眼睛,除了破庙,还有什么?

    见他不答,孔征直接道:“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些建筑以前根本不是破庙,很有可能是外门的山门。”

    “孔师弟,你是不是有些魔怔了?这难道不是外门的山门吗?”陈之信低声回道。

    孔征一笑:“是,但原来的山门,应该更加恢宏。”

    陈之信一愣,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这才看出了一些眉目。这些破庙鳞次栉比,虽然散乱,但能看出它们呈阶梯状盘旋向上的,破庙最高处是一处峭壁,但让人觉得那处峭壁有些突兀,似乎是山体崩塌后出现的,与原本连绵的山势非常违和。

    孔征道:“那处峭壁,原先应该是一处宫殿,看来是被毁了。也就是说,整个外门,曾经被毁过一次。”

    陈之信心脏一跳,目光变得凝重起来。

    看到孔征离开河边,陈之信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孔兄觉得……这里是被谁毁的?”

    陈之信换了称呼,因为他终于发现,这位少年,与自己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不怕自己,甚至不在乎自己,他的眼睛,能看到更远的地方。

    孔征一笑:“你应该猜出来了,不敢承认吗?能毁这里的,自然是魔道宗门!”

    魔道……

    陈之信深吸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他们随时处于危险中?

    “不见得吧?”陈之信干笑着。

    孔征耸了耸肩:“入门时穆首座提过一次,越州七大宗门,剑玄山是唯一的正道,正道的外门被魔道毁了,不应该很正常吗。”

    陈之信表情收起,眼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孔征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里迟早会爆发一场大战的,我听说魔道虽然各自为战,却也有齐心的时候。我们这种新晋弟子,虽然不会被拉出去当炮灰,但也不值得特别保护。还是那句话,你是个不错的苗子,别把心思浪费在一些俗事上。修者,要克己自律,勤勉修行,宗门需要更多像你这样的人成长起来。”

    当陈之信回过神时,发现孔征已经走远了。

    河边,陈之信的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一时间,思绪有些纷乱。

    “这家伙,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

    自从河边一别,陈之信变得勤奋起来,每天清晨,他与孔征都是先后醒来,不同的是,他会出门找一处地方继续打坐练气,而孔征会仔细洗漱一番后,前往杂物院领取任务。

    这种情况被孔天奇收入眼中,有些好奇,似乎早起成了互相竞争的方式一般,于是也参与了进来。

    但三人都是各做各的事,从无交谈,也成了一副奇怪的景象。

    入门半月后,孔征感觉到体质有了明显提升,不再像之前那般虚弱,双臂也渐渐有了力气。

    所以,每天早上除了劈柴、挑水的任务后,下午孔征又会领取一份打铁任务。

    “师兄,我要去打铁。”

    “功绩一点,去工坊吧,一百锤,不得马虎。”

    “是。”

    ……

    入门二十多天的一个下午,刚刚从冶炼工坊走出来的孔征,终于见到一个久违的身影。

    来者是个女子,鹅黄素裙垂下,黑发如瀑披在身后,耳悬珍珠,略施粉黛,容貌动人。她背后,斜背着一把与身材不符的重剑,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工坊中的炼器师兄,看到一位天仙般的女子落在院内,有些诧异。

    这女子是谁?

    倒是孔征,擦洗着身上的汗渍,随意地打着招呼:“楚飞环,让我好等啊。”

    什么!她是楚飞环???

    几位炼器师兄行完礼,急忙离开,似乎很怕的样子。

    孔征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们为何见了你和见了狼一样?”

    楚飞环鼻中一哼:“当年我成功筑基后,宗门赐下几块珍贵矿石,我便将黄雀铜剑送来工坊制炼,谁知道这帮废物给我的法剑弄的蠢笨不堪,我便废了一个炼器执事,掀了他们的炉子。”

    旁边,孔征表情古怪,难怪楚飞环的法剑看起来有些宽大,根本不像什么黄雀,更像一只吃多了的大雁,原来出自这群二把刀的手里。

    孔征换好衣衫,一边整理腰带,一边对着楚飞环说道:“法剑乃剑修的本命之物,一个筑基修者竟然会拿着本命物找一群神谷境的炼器师冶炼加铸,看来你不光地位不高,人脉也不怎么广。”

    楚飞环嘴角一抽,觉得大好的心情尽毁,一双美目瞪着孔征,半晌说不出话来。

    孔征微微一笑:“开个玩笑,今日你忽然驾到,想必是要说说剑诀的事。”

    楚飞环鬼鬼祟祟看了一下四周,剜了孔征一眼:“慎言!我被飞鹰阙的穆师伯禁足了半个月,就是因为这事。”

    “哦?”

    “哦什么哦,一会跟你细说。”

    楚飞环迅速拽住孔征的衣领,孔征整个人被提上黄雀铜剑,一脸无语:又来……

    冷风割面,景物倒飞,不一会,黄雀铜剑粗暴地降落在一处竹林中,孔征感觉自己几乎是被甩下来的,勉强没有摔倒。他揉着发凉的脸颊和几乎冻掉的耳朵,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楚飞环,我多说一句,你这种御剑方式有些粗暴,有损剑仙的形象。”

    “少废话!”

    一到竹林,楚飞环似乎心安许多,挑了处溪水边,才详细讲述了大半个月前献上剑诀的经过,以及穆三通将他请到飞鹰阙询问时的惊险。

    孔征现在才知道,原来青玄剑谱中居然没有‘第六剑’、‘第七剑’,所以宗门的反应很强烈,一部分人认为是祖师爷显灵,另一部分则抱着怀疑的心态。

    毕竟越州七大修家宗门,只有剑玄山是正道,曾经魔道中人也曾用过这种手段潜入进来,获取过信任。

    好在楚飞环的脑子还够数,没有提到孔征,更没有提过与现实有关的一切,一口咬定是梦中怪人传法于自己。

    说巧不巧,当年祖师爷陆无彩斩杀过十二只凶兽,最后一只恰好在东苍上国境内,一些宗门长老猜测,会不会真的是祖师爷一部分剑意烙在某处地方,楚飞环经过时才得了此梦。

    总之,这件事终于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