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回过头,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便消失了,可是转过身后,那种感觉又会像是影子一样无声无息地再度缠绕而上。这种被窥视的难受感实在太过强烈,以至于让我无法说服自己,这只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只是我的错觉。然而不管我怎样快速地转身,怎样想要揪出身后那个视线,甚至是通过街边玻璃窗的折射观察身后的情况,都是一无所获,找不出那道视线的来源。

    未知往往才更令人恐惧,那道找不出来源的窥视目光正一点点瓦解着我并不算多的冷静。

    可是不管是我怎样放慢或者加快步伐,那道目光都没有任何改变的黏在我的身上,如影随形。

    在这种不安与对未知的恐惧中,我终于忍不住狂奔起来,一直跑回了自己家的楼洞中关上楼门,抓着狼牙吊坠背靠在门上深呼吸几次,终于松了口气稍稍平静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的睡裙已经被冷汗浸透了,贴在铁制的门上感到一阵冰凉。

    我靠在门上仔细地侧耳倾听,却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仔细想想,刚刚不管我是走是跑,那个窥视我的人一直跟着我,却也是没有任何声响的......

    我不禁觉得浑身发凉,寒意顺着脊椎蔓延到全身,一边从心里说服着自己不要自己吓自己,一边深呼吸几下,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向外望去。

    外面仍旧是一片安静,除了虫鸣之外没有声音。

    慢慢将门打开探出头去,静候了几秒钟确定没有什么明面上的危险,这才再次走出楼门。

    我一手扶在门上随时准备重回门中,一手抬起遮在眼睛上方挡着刺目的阳光,那道窥视的目光消失了,就好像刚刚的感觉不过是我自己的错觉。可是也正是因为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消失了,我才更加可以确定,刚刚一定有人在窥视着我!那绝不是错觉!

    在心中告诫着自己要小心,重新走出楼栋来到小区的院子中,随手捡起地上一根不知道谁扔下的铁棍用以自卫,然后才向不远处的垃圾堆走去。

    铁棍并不粗,而且是空心的,铁壁很薄,不知道被扔在那里多久了,上面满是铁锈,拿在手里并不算沉,我也勉强算是能够挥舞自如。

    看着手中锈迹斑斑的铁棍,我微微动了动手指,红褐色的铁锈屑从手指摩擦处掉落。我忍不住撇撇嘴,心中也清楚这铁棍锈成了这样,杀伤力恐怕是几乎为零,说不定使劲砸一下都会砸断。不过聊胜于无吧,我现在也就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阳光的照射下,发酵的酸臭味更加浓重而猛烈,屏息凑近了垃圾箱向其中看去,因为我的接近,一群苍蝇蜂拥而起。看着一大群黑色的苍蝇,我的头皮忍不住有些发麻,但还是忍着胃中汹涌的翻腾感,一边挥舞着手臂驱赶着苍蝇,一边斜侧者身子将铁棍伸了过去胡乱翻搅着那丢垃圾。

    啤酒瓶、塑料盒、包装袋...没有...没有...都没有?

    我看着被我翻搅着的垃圾皱着眉,这么多生活垃圾,竟然没有一点腐烂的食物残渣?哪怕是一次性饭盒中都干干净净的,看不到一点食物的痕迹。怎么回事?不可能没有食物被丢弃啊,看其他东西的样子,时间也不足够完全腐烂消失啊,那么那些被丢弃的食物呢?都去哪了?

    一点食物的残渣都没有啊...这只是偶然,还是代表了什么呢......

    等等...这是什么?

    我像是着了梦魇一般全身僵硬,紧张地不敢有动作,汗珠从额头上流入眼中,带着轻微的涩辣之感让我觉得很难受,可我却丝毫不敢眨眼,只是一点点家中握着铁棍的力道,颤抖着瞪大了眼睛看着映在垃圾桶上不断移动扩大的黑色阴影那是一个正从我身后不断靠近的人......又来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

    眼看着影子显示出身后那人伸手想要触碰我的动作,恐惧到底是战胜了紧张,我想也不想地迅速举起胳膊,在转身的同时,借着转身的力量用尽全力将手中紧握着的铁棒由上而下向后挥去。

    转身之后我才真正看出接近我的人有多么高大,本来我一米七二的身高在女生中也算是高的了,甚至和一般的男生比也不算太矮,可是和面前的这个人想比,却还是整整矮了他半头。

    这是一个很高大的男人,粗略估计他的身高可能有一米八五以上,站在我面前像是一只黑熊一般让我觉得危险,平视的话我只能看到他线条坚毅的下巴和厚而饱满的嘴唇。可也正是这种出乎我估计的身高,让我本来预算好的挥出铁棍的高度变得有些低了,本以为应该会正好打到对方的头上,此时这个高度却只能打到对方胳膊上了。

    铁棍伴随着风声砸下,还夹带着刚刚翻找垃圾时沾上的污垢,可是即便是我已经用出了我全部的力气,却仍然没有给那个男人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我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一道黑影向着我挥舞的铁棍迎来,吓得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紧接着便感到一阵大力从铁棍上传来,震得我握着铁棍的手一阵发麻,铁棍也差点脱手而出。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伴随着金属掉落在地上的声响,我看清了自己手中只剩半截的铁棍和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的男人。

    还真是砸一下就会断啊...不过就算是锈过的至少也是铁棍吧?被人用胳膊挡一下就断?这是在逗我么?

    我偷偷瞄了一眼地上的半截铁棍又偷偷瞄了瞄手上铁棍的断口,紧张地盯着面前的男人。这是我被困在房间这么长时间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不过如果我们不是以这样的方式第一次接触的话,也许我会更开心一点。

    “你......不是地球人?”

    不是地球人?我不是地球人难道还是火星人么?

    听到男人开口说话,我不禁警觉地微微后退一步,虽然这声音低沉带着些微沙哑充满磁性,但是我没有准备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带着防备地打量着他。

    这是一个很有男子气概的男人,不同于当下流行的偏于中性的花美男,他高大健硕,浑身都是线条优美的肌肉,看起来很健壮,似乎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力量,但是那肌肉又不夸张,不会让人感觉过分,而是展现出了力与美的融合。他双眼狭长却不让人觉得眼睛小,双目炯炯凌厉逼人,鼻子又大又高挺,细细看去还稍微有些鹰钩鼻,鼻下是一张正微微抿着的嘴,可是即便如此也能看出他的唇瓣厚实、唇形饱满。分明的轮廓和比普通人黑得多的肤色让他更添了一份阳刚气,只是左脸脸颊上一道长长的刀疤在这份阳刚气中平添了一丝凶狠。那刀疤从他的左眼眼角开始一直延续到下巴,这也是让我觉得他长得不像是个好人的主要原因。

    说真的,这个男人长得不错,不过现在明显不是能让我欣赏的时候。他从哪来,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两次偷窥我,刚刚靠近我又想做些什么,这些都是未知的,这些未知也同样代表着他的危险。

    “没有标志,真的没有标志!你不是地球人!你从哪进来的?现在是哪年?”

    男人再次开口说话,也多亏我现在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这才听出了他声音中的颤抖。看着他对着我仔细打量的样子,看上去似乎在找他说的标志?不过我是地球人还要什么标志?我当了这么多年地球人也没听说过有什么标志啊?难道还要我在脸上写上三个大字地球人么?还有从哪进来?进来哪里?还问现在是哪年?

    因为弄不清楚他的目的,所以我仍旧保持着沉默,毕竟着可是一个刚刚疑是要袭击我的人,谨慎些总不会错。

    “你到底是谁?是和我一样被滞留在房间中的人么?”

    看着男人突然激动地像我靠过来,我禁不住骇得连着后退几步,甚至差点撞上了身后的垃圾箱。紧张地双手握着剩下半截断裂的铁棍冲着男人,虽然我真的觉得这半截铁棍对男人大概一点伤势都造不成,不过至少握着它总比空手更令我心安些。

    明明男人说的每个字每个词我都理解,可是合到一起却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再加上他现在激动的样子......这个人该不会......

    脑子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