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路晓明解释,小表妹突然脸色一变,抡起棍子对着路晓明小肚子就是一下。路晓明措不及防,“嗷”得一嗓子,弓成了个虾米。

    “你个臭丫头,作死!”路晓明瓮声瓮气怒骂。

    打小的时候,小表妹就是路晓明的下酒菜,闲着没事就用爆栗子敲着玩,这还反了你了!

    小表妹似乎也被自己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忙不迭闪远,生怕路晓明把她按在地上敲,他是真干得出来!不过一看见手里的木棍,她的胆气顿壮,又狞笑着走了回来。

    “我跟你说,这可是姑妈发给我的,她老人家说了,让我看着你,只要你不规矩,我就可以用这个敲你!”小表妹亮了亮手里的棍子,那架势,跟亮尚方宝剑似得。

    路晓明顿时泄气,他跟他爹偶尔还能顶顶,就服他娘,谁让他娘疼他。现在小表妹“奉旨”敲人,他是一点办法没有。

    “我哪有不规矩?”横的不行就来软的,路晓明开始跟小表妹讲理。“那都是他们两口子胡说八道,我可没答应。”

    “嗯嗯嗯……”小表妹大马金刀坐在床沿上,双手支着木棍,听得连连点头,得意洋洋,美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自小被欺负到大,今儿个可算打了翻身仗!

    听着听着,身后传来细密的鼾声,小表妹猛然转回头,脸色一变,路晓明竟然睡着了。她想都不想,举起木棍,对着路晓明小肚子又是一下。

    “嗷!”

    路晓明跟摔在岸上的鲤鱼似得,凌空一挺,弓着身子趴在了床上,好半天才顺过了气,哭喊道:“往哪儿打啊你?想让表哥断子绝孙呐!”

    小表妹知道他是装的,也不搭理,皱着眉头想了想说:“昨晚我用塔罗牌给你算了一卦,今年你命犯烂桃花,可得注意了!”

    用塔罗牌能算出桃花来,这小表妹也是绝了……

    “怎么可能啊!”路晓明哀声辩解:“我和曲秀兰从前没事,现在没事,将来更不会有什么事。”

    小表妹脸色一点都不放松,盯着床前的地面,若有所思,“我倒是相信你不会和曲秀兰有什么事,可我不放心那个闵秋。”

    “闵秋?”路晓明一愣,立刻就不嚎了,疑惑问:“闵秋又是谁?”

    “啧!你跟我装!”小表妹转回头恶狠狠盯着路晓明,又举起了手里的棍子,路晓明赶紧往床里边滚。

    表妹这一棍子到底还是没敲下去,小小年纪的,她竟然叹了一口气,感慨说:“闵老师的确很优秀,无论长相、人品还是学问,咱鱼牙湾没一个姑娘比得上,真说起来,表哥你和她倒是绝配。”

    路晓明心里就跟喝了蜜似得,这不是变着法儿夸我嘛!

    接下来小表妹话锋一转,“可男人最讲究什么?三从四德!表哥你都有心儿姐姐了,再不能对别的女人动心,否则就是个大混蛋!”

    “嗯嗯嗯!是这么个理儿。”路晓明连声赞同,“可你怎么会把我和闵老师联系在一块儿的?我都不认识她。”

    “还装!”小表妹好像真的怒了,不过这次没动棍子,“昨晚闵老师都跟我说了,她和你一同从江城坐车来鱼牙湾的,你帮了她忙,还给她提行李。”

    路晓明心说你才多大点人,这些男男女女的事情你懂个屁,不过看着小丫头片子一脸认真的样子,又觉得有趣,索性逗逗她。

    “其实,我和心儿都快要分手了……”路晓明换了个落寞的语调,唉声叹气说:“她对我很不好,一身的坏毛病,还长得又胖又丑。”

    没想到小表妹听见这话,竟然摇了摇头,笃定说:“表哥,你在撒谎,心儿姐姐一定很漂亮,人也很好,要是你们分手了,那错肯定在你。”

    “凭什么这么说!”路晓明不高兴了,“我可是你表哥!”

    小表妹不为所动,语重心长的说:“你不懂,我是女人,直觉很灵的。”

    “你算哪门子女人?”路晓明给她折腾累了,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接着睡,嘴里嘟嘟囔囔着,“充其量也还是一小屁孩。”

    “你个猪,就知道睡,人家托我给你打声招呼,明天下午去小学给一年级上一堂辅导课。”小表妹听着路晓明有节奏的鼾声,又叹了一口气,“凭我的直觉,人家对你有好感了。”

    路晓明已经迅速进入了梦乡,这后一句话,他没听见……

    翌日,吃过早饭后,路晓明依约赶往下湾。小表妹扛着那根木棍跟在后面,雄赳赳赶鸡似得……

    他娘吩咐过,让小表妹这一段时间看着路晓明,人家执行的非常到位,到现在为止寸步不离。这么说吧,今早路晓明醒过来的时候,小表妹抱着棍子睡在他旁边,起来上茅房的时候,小表妹就这么堵着门,洗脸的时候,还被她抢了洗脸水,这就算是沾上啦!

    “我这是去给学生上辅导课,你跟来像什么样子?”路晓明实在憋不住了,黑着脸问。

    “你上你的课,碍不了我。”小表妹不为所动。、

    “可你碍着我了!”路晓明快要暴走了。

    小表妹现在是完全不怵路晓明,看见他还想耍横,清了清嗓子,用木棍捅了捅路晓明腰眼,漫不经心说:“碍着你谈恋爱了?”

    路晓明立刻被桶泄了气,别别扭扭嘟囔,“哪能啊……”

    小表妹看着斗败公鸡似得表哥,得意洋洋“哼”了一声,继续撵着路晓明下山,跟押犯人似得。看她那架势,恨不得手里有面锣,一路走一路敲。

    走着走着,后面有人喊,小表妹回头一看,脸立刻就绷了起来。来人穿着一身合体的粉色纱裙,脚踩白球鞋,宛如晨雾中盛开的玉兰花,赫然竟是曲秀兰。

    曲秀兰撵上二人,根本不看一脸警惕的小表妹,对着路晓明甜甜一笑,“晓明,这么早上哪儿去?”

    路晓明喉咙里“咯咯”作响,心虚的看着小表妹……手里的棍子,苦笑着说:“人闵老师让我去当一年级的辅导员,这不,今天去给那帮熊孩子上课。”

    曲秀兰“噗嗤”一笑,“还说人家是熊孩子,我看啊,谁都没你小时候熊。”

    “我看他现在更熊。”小表妹在后面瓮声瓮气插了一嗓子。

    曲秀兰这才注意到小表妹脸色不善,她眼珠滴溜溜一转,走到小表妹身边挽住她的手,对着路晓明一指,同仇敌忾道:“说得对,他现在最坏,咱们看着他,胆敢不老实就用棍子敲!”

    路晓明心说这些女人怎么一个赛一个精明?这还叫男人怎么活啊……还没等他感慨完,棍子又捅上了腰眼,走吧。

    雾气渐消,不一会儿功夫,三人下到了下湾,沿着湖往小学校方向走。

    早起的湖边全是妇女,挨着个儿在浆洗衣物,小表妹愈加意气风发,这么多人看着才威风。曲秀兰一路跟在小表妹后面,也不说话,不时捂着嘴偷笑。

    不过,出乎预料,湖边的妇女们彼此窃窃私语,神情紧张,根本没人注意他们。

    就在小表妹颇为不爽的时候,下湾村中心方向传来一阵手鼓,那些妇人听见这动静,衣服也不洗了,全都端着盆子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

    “他们这是干什么?”小表妹不解,问一旁的曲秀兰,路晓明肯定是不能知道。

    曲秀兰探过脑袋,压低嗓门儿神神秘秘说:“你们还不知道?西山的马大仙儿来了,要给顾家老爷子驱邪!”

    听见这话,兄妹俩脑海中同时浮现出昨天上门那个妇女,看来就是他们家。鱼牙湾丁家是第一大姓,不过外来户也不少,这个顾家和在场三家都是。

    路晓明对顾家印象并不深,在他的记忆中,这家只有老两口,都年过七十了,还有一个女儿,早在路晓明记事前就嫁出了鱼牙湾,他就没怎么见过。现在想来,昨儿上门的就是他们家女儿,娘家出了事才赶回来的。

    “去看看?”小表妹一听是这么个情况,立刻就来了兴致。西山马大仙儿在这一带远近闻名,据传说不但能沟通阴阳,还会堪舆风水,是一位得道高人。

    曲秀兰今天是打定主意唯小表妹是从,闻言连忙说:“我同意。”

    路晓明本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可现在这架势也不由自己做主,那就……只好去吧,反正离约定的时间还早。

    三人统一了意见,转道走向老顾家。

    其实路晓明还有另一层心思,他身为天庭特派员,以后免不了还要和这些玩意打交道,这马大仙儿被传得这么神,那得是一位正牌专业人士,学学经验也好。

    到了老顾家门口,赶来看热闹的村民里三层外三层,早就把那栋屋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三人围着人群打转,怎么都找不到缝插进去,这时候就听里面手鼓声一阵紧似一阵,看来仪式已经开始了。

    路晓明正自干着急,腰眼又被棍子捅了捅,回头看,小表妹眼眉低垂淡淡地说:“晓明表哥,把我扛上去。”

    路晓明顿时哭笑不得,说是小丫头片子,可也十七岁了,该长的都长全活了,还让我扛?当着这么多人,像话嘛这……

    “嗯!”小表妹眼神开始发狠,一下下不停地捅。

    路晓明简直要崩溃了,就在他准备屈服的时候,曲秀兰扯了扯小表妹,在她耳边低语一番,小表妹眼睛一亮,“这主意不错,就这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