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凝烟最受不了这种分别在即的气氛,于是故作不耐烦道:“皇甫钰,有什么话快说,我还等着……”

    水凝烟话还不及说完,皇甫钰忽然将她拥入怀中,手臂紧紧地箍着。水凝烟突然大脑迟钝了,半晌回不过神来。鼻端铺天盖地而来的全是这个男人身上清新自然的味道。

    贴着他的胸膛,她可以清楚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那“咚咚咚”的心跳声让她的心跟着莫名的宁静起来。

    温玉暖香在怀,皇甫钰心神有些摇曳,下一刻,他松开了水凝烟,他怕自己再沉溺一分就会舍不得放走她。

    皇甫钰暗自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轻笑道:“烟儿,你们准备去哪儿?”

    水凝烟微微沉吟,说道:“去一个山明水秀,适合爹娘养老的地方。”

    皇甫钰撇了撇唇,有些不满对方的含糊回答。想了想,温柔叹息道:“烟儿,每次和你在一起,明明你就在我的身边,我却觉得你让我无法触及。上次与你一分开就是五年,五年的漫长等待,换来的却是和你的匆匆一聚。这一次你又要离开,我,我真怕你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这个人一向对任何人和事都看得极淡,可是这一次我是真的害怕了。我知道自己或许无法给你想要的生活,所以今后我再也不强求你做我的太子妃,只期盼可以经常获知你的近况,让我知道你过得好不好,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皇甫钰的一番话言真意切,他平日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如今突然这么吐露真情,水凝烟只觉得自己的心狠狠抽动了一下,压下心头的万般情绪,她拍打了一下皇甫钰的肩,故作轻松地笑道:“只要你以后再不逼本小姐做你的太子妃,那么我就答应你,无论以后我身在何处,我都会写信给你。”

    “好。”皇甫钰粲然一笑,旋即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水凝烟见状,被皇甫钰的幼稚行为逗乐了,旋即伸出她的小拇指,笑道:“好,咱们拉钩,盖章。”

    清晨的阳光宁静淡雅,皇甫钰静静地站在阳光里,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手里紧紧握着那方丝帕,眼睛湿润。

    四辆马车在街市上平稳地行驶着,车轱辘发出有节奏的响声。四辆马车中水凝烟和青柠、何首乘一辆,行在最前面,下来的那辆马车里是沈月心、水翎、水灏、柳妈,接着是水子儒、福伯、浅碧共乘一辆,最后一辆马车拉的全是行李。

    马车里,水凝烟倚在织金软枕上,一副神情倦怠的样子。青柠、何首见她们小姐无精打采,便专门挑起了幽冥阁前一阵的趣事讲了起来。

    “小姐,您不知道咱们幽冥阁的琉珠姑娘天天追堵叶公子,吓得叶公子每次都去茅房暂避,后来不知琉珠姑娘怎么就知道了,有一次直接冲进了茅房。小姐,您猜怎么了?”

    青柠天生有一副八卦的好口才,经她口中一说,总能挑起人的兴致。水凝烟勾了勾唇,有些好奇道:“难道是叶青衣被吓得掉到了茅坑?”

    青柠摇头,一脸神秘道:“小姐再猜猜?”

    水凝烟想了一阵,皱眉道:“我猜不出。”

    “当时叶公子被吓得直接晕了过去。”青柠说完,扑哧笑了出来。

    水凝烟摇头道:“叶青衣那家伙会被一个女人吓晕?这怎么可能!让我说,他八成是装晕。”

    青柠有些意外道:“小姐,您说对了,叶公子的确是装晕,后来偷偷地溜走了,后来一直不敢回幽冥阁,也不知如今回去了没。小姐,您是怎么知道的?”

    水凝烟撇唇道:“叶青衣好歹也是药圣,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琉珠只是一个倾慕叶青衣的傻丫头,叶青衣可腹黑着呢。”

    对于叶青衣,水凝烟一直都很感激。五年前叶青衣投奔到了她的幽冥阁,那家伙给幽冥阁又立了个药阁,专门经验对外出售解药,不管是天下何种毒药,在幽冥阁就一定可以找到解药,当然毒药越罕见猛烈,买卖解药需要的银子就越多。叶青衣就是靠此给幽冥阁赚了不计其数的银子,简直比商阁还要来钱快。

    “琉珠是个单纯的姑娘,终究太年轻,叶青衣并不适合她。”水凝烟忍不住感慨道。

    何首脱口而出,“叶公子喜欢的人是小姐。”

    水凝烟云淡风轻道:“叶青衣若是喜欢我,那他就等着以悲剧收场吧。”

    青柠、何首的嘴角狠狠一抽,心道:小姐简直把自己说得跟个洪水猛兽似的。两人心里禁不住悠悠叹息了一番。

    这五年来,小姐忙于照顾小公子,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小公子的身上,而叶公子总是默默地站在小姐背后,在小姐需要帮助的时候定会伸出援手。用小姐教给她们的“暖男”一词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

    哎,有时她们真要怀疑小姐的心是石头做的,不过小姐就是小姐,无论怎么做总有她的道理。

    马车行驶之际,外面忽然“吁”的一声,马儿一声长鸣,水凝烟乘坐的马车随之停了下来,其他后面的三辆也被迫停下了。

    “咦,发生何事了,怎么好端端地停下了?”青柠疑惑道。

    “小姐,奴婢下去看看。”

    何首下车之后,许久都没有回来,青柠在车里连唤何首数声,何首回来时神色十分复杂,水凝烟大感不解道:“何首,究竟何事?”

    何首叹息一声,欲言又止,最后才道:“小姐,您还是下来自己看吧。”

    水凝烟见何首表现古怪,带着狐疑下了马车,青柠也跟了下来。水凝烟一下马车,抬眼望前一看,就看到十分阔派的仪仗挡住了她的去路。那些仪仗披红带彩,看起来像是迎亲的队伍。

    瞧这阵势,这气派,水凝烟心里感叹十里红妆亦不过如此。一时间水凝烟心里不由腹诽:究竟是哪个女子这般幸福?

    水凝烟定睛仔细看去,当看到依仗最前面高头大马上的男子时,嘴角狠狠抽动了一下。那男子一身光亮华丽的月白柔缎,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光辉,随风更显飘逸。冠发高绾,英姿勃勃。如玉的面容上,潋滟的眸子,眼角微微上挑,更增添撩人风情。此刻,水凝烟一看到对方,如此秀色可餐的男人不但没有叫她赏心悦目,反倒黑起了脸。只因眼前之人不是那个在梅林和她打架,在香满楼蹭吃的家伙,还能是谁?

    “喂,我说这条路这么宽,你们不会靠边走,干嘛要这么霸道?”水凝烟双手支在腰间,气呼呼地质问。

    水凝烟不知为何,自己一向也是喜怒无色的,可是几次面对这个男人,总让她良好的自控能力瞬间崩塌,就好似,她和这个男人认识了许久,所以在对方面前可以肆无忌惮地表露自己的情绪。

    司徒少恭翻身下马,动作轻灵而优雅。他缓缓走到水凝烟跟前,墨玉般的眸子里带着宠溺的笑意,轻轻低唤了一声“烟儿”。

    他的声音温醇中带着一丝低哑,却带着说不出魅惑,那称呼从他的薄唇中吐出,听在水凝烟的耳中,让她的心微微一紧,竟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与烙印在她灵魂深处的声音相重叠。

    水眸忽然就变得雾蒙蒙的,水凝烟有些恍惚,心中有种久违的悸动。

    “烟儿,你怎么哭了?”

    司徒少恭看到眼前之人一阵发怔,既而有泪水夺眶而出。他下意识地伸手要为对方抚去泪水。就在司徒少恭的指尖就要触及时,水凝烟陡然回过神,连忙后退一步,脸上浮现出一丝愠怒。

    “喂,你想干什么?”

    司徒少恭的眼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失落。刚才那一瞬,他以为这个女人是为他落泪的,以为她记起了一切。

    短暂地失落后,司徒少恭又暗自告诉自己,他与她缘分天定,绝不是区区绝**就可以拆散他们的。

    与此同时,站在那儿的水凝烟心绪极乱,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鄙视。

    她这是怎么了?眼泪来得莫名其妙!难道她是因为空闺寂寞太久,所以饥渴了?虽然她承认这个男人长得好看了一点儿,武功高了一点儿,看起来身份似乎也不低,可是随便拉出一个东方烈、叶青衣、皇甫钰、段扶苏,都不比这个男人差啊!为什么偏偏每次遇上这个男人,她就变得不淡定了?真是见鬼了!

    水凝烟暗骂自己鬼迷心窍,不想和眼前的司徒少恭多做纠缠,于是冷言冷语道:“喂,你倒是让不让道?”

    司徒少恭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启唇道:“不能让。若是让了我的女人可就没有了。”

    “你的女人?”水凝烟疑惑地朝着四周瞧了瞧,问道,“她在哪儿?”

    “一个傻瓜。”

    “傻瓜?”

    司徒少恭悠悠一叹道:“一个愿意为了救我,可以傻得什么都不顾。最后还亲手送我吃下了绝**。你说她傻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