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紫筱和鹂妃被皇甫昊的吼声吓了一跳,头脑也跟着清醒过来。看到皇甫昊脸色黑沉到极点,二人不敢再言语半分。

    “皇上,微臣有事相禀。”水子儒开口,打破了眼下压抑的气氛。

    皇甫昊微微一愣,有些意外道:“爱卿请讲。”

    “皇上,我夫妇二人这一次保管布阵图不利,难辞其咎,虽然皇上仁慈不怪罪我们二人,但微臣心里过意不去。所以微臣夫妇二人想要辞官隐退,还望皇上成全。”

    “什么!”此话一出,皇甫昊惊得差点儿从椅子上栽下来。

    水子儒和沈月心可都是大将之才,年纪不大,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为东璃效力。这时辞官对朝廷来说绝对是莫大的损失。

    “难得二位将军有如此认知,实在太好了。皇上一定会同意的,是不是皇上?”一听水子儒夫妇主动请辞,鹂妃喜形于色,忘了之前皇甫昊的警告,忍不住快嘴道。

    “住口!鹂妃,你若再敢多说一句,朕就让人把你的嘴缝起来!”皇甫昊被气得浑身的血液直往脑门窜,若不是碍于眼下的场合,他非得给鹂妃几巴掌。

    皇甫昊觉得自己都快要被这个蠢女人气疯了,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以前他会鬼迷心窍,盛宠这么个胸大无脑的女人?

    皇甫昊深呼吸了几下,知道眼下不是发怒的时候,轻咳两下,声音里透着一丝讨好,“二位爱卿乃国之栋梁,如今正是朕用人之计,若是失去二位爱卿,那绝对是整个东璃国的损失。二位爱卿还是打消辞官的念头吧。”

    “皇上,我二人去意已决,还请皇上成全。”

    皇甫昊一看水子儒夫妇脸色决绝,心里更慌了,有些哭丧着脸,说道:“二位爱卿,如果你们是为布阵图被盗一事而萌生辞官的念头,那朕不妨实话告诉你们,其实布阵图的确是朕让大内侍卫盗走的。那个……朕只是跟二位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皇甫昊讪笑着说完,此刻他全然不管自己后面编造的理由有多烂,说这样的话有多丢人,他只想将人留下,不想他们辞官。

    水子儒夫妇一向攻无不克,百战百胜,他之所以能坐稳皇位,高枕无忧,也多亏二人,若是放走这二人,除非他觉得这个皇位坐够了。

    水子儒和沈月心对视了一眼,向皇甫昊说道:“既然布阵图是皇上拿去的,微臣这就放心了。”

    皇甫昊听后,有些欣喜。这么回答,难道说就是不打算辞官了?

    皇甫昊心里刚闪出这样的猜测,下一刻就听水子儒说道:“皇上,如今东璃国国泰民安,四海升平,也无需我二人出力了。就请皇上允许我夫妇二人辞官。”

    皇甫昊看水子儒夫妇去意已决,自己好话说尽,仍然无济于事,索性拿出帝王的威仪,沉声道:“若是朕执意不准你们二人辞官呢?难道你们还要违抗旨不成?”

    一直未开口的水凝烟这时笑道:“皇上,正所谓君子不强人所难,皇上是一国之君,该以君子言行自律,如此强人所难,只怕不是明君所为吧?”

    水凝烟的话让皇甫昊的脸有些涨红,眼见已经到了没有回旋的地步,皇甫昊哀叹一声,只能接受如此残酷的事实。与此同时恨透了给他出主意的云紫筱。

    回宫之后云紫筱和鹂妃自然没有好下场。鹂妃被打入冷宫,而云紫筱虽然没有进冷宫,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皇甫昊一下失去两员大将,将过错都算在云紫筱的头上,所以自此云紫筱再不受皇甫昊待见。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西池国,梨雪殿。虽然这里早已人去楼空,但是段扶苏依旧让人每天打扫,并且从不准任何人踏进梨雪殿,久而久之,整个宫人都知道梨雪殿是后宫的禁地。

    据说曾经有个刚进宫的妃嫔正得盛宠,因为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偷偷溜到梨雪殿,后来被发现落得个乱棍打死的下场。

    那个妃嫔的死给梨雪殿更增添了一丝神秘。有人说段扶苏在梨雪殿养了个男宠;有人说梨雪殿里有一幅神奇的壁画,一到晚上画上的仙女就回从壁画里出来;还有人说……总之,关于梨雪殿的传说五花八门。

    而只有小允子和几个负责打扫的宫女知道梨雪殿的秘密。那就是在梨雪殿的一堵墙上画着一个如真人大小的女子,艳若桃李,美若天仙,一颦一笑,栩栩如生,老远望去,那女子就像快要从墙上飞下来一样。

    小允子每次面对壁画时,都要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他识得画中的女子,就是他之前伺候的皇后娘娘,这壁画是皇上亲手所绘。

    当初皇后娘娘离宫之后,皇上隔三差五就会来梨雪殿看看,每次一来都呆很长时间。后来皇上便在墙上画了皇后娘娘的肖像。这些年来,一直没有皇后娘娘的消息,皇上就一直睹画思人,这份深情让他一个做奴才的看了都感动得想要落泪了。

    这日,小允子刚例行检查完宫女的打扫情况,段扶苏就踉跄着从外面进来,还未走近段扶苏的跟前,小允子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过去的五年里,段扶苏也经常是酒醉后来梨雪殿的。段扶苏每次来这边,都不喜欢下人在场,于是小允子屏退了所有人,连忙上前扶住段扶苏,关心道:“皇上,你没事吧?”

    段扶苏摆手道:“无事,你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小允子敛眉应声退下。

    随后,段扶苏摇摇晃晃地走到壁画前,手指轻抚着画中之人,一遍遍呢喃,“烟儿,烟儿,为何你要如此狠心,已经五年了,这五年你到底在哪儿?烟儿,烟儿,告诉朕究竟怎么样才可以忘了你……”

    段扶苏醉眼朦胧地望着画中之人,模模糊糊中觉得画中人唇角上扬,在笑他痴傻,笑他着魔。

    “皇上……”忽然间一道如珠玉般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段扶苏身子一震,循声望去,就看到魂牵梦绕的身影玉立在那儿。

    “烟儿,烟儿,你终于回来了,朕就知道你会回来。”段扶苏欣喜若狂,急忙迎过去。

    “哎呀,皇上,您小心。”段扶苏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幸好被云蓉及时扶住。

    “烟儿,不要离开朕,好不好?再也不要离开朕了。”

    段扶苏将云蓉紧紧拥入怀中,力道之大,似乎想将对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自此二人再不分离。

    段扶苏将头埋在云蓉的肩头,显得可怜而无助,此刻的他不再是朝堂上那个霸气高贵的帝王,而是一个用情至深的寻常男子。

    云蓉被段扶苏禁锢着有些喘不过气来,鼻息间满是段扶苏好闻的龙涎香。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又激动又幸福,还有一股酸涩。

    他的怀抱很温暖很坚实,她贪慕他的怀抱,可是她却只能被当作替身才能触及到他。

    “烟儿,烟儿,不要再离开我好吗?”段扶苏窝在云蓉的肩头,不断喃喃。

    云蓉的心里忽地就升腾起一股恼意,为何她要成为那个女人的替身,才可以接近他?

    这五年来她离开乌蒙国,背井离乡,没名没分地留在这个男人的身边,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感动他,替代那个女人在他心里的位子。可是已经五年了,她将五年的青春年华耗在这儿,换来的依旧是他的若即若离。

    她也有想过放弃,可是她又不甘心。一个女人的青春可以有几个五年。当初为了来西池国呆在他身边,她和爹爹已经闹翻,如今的她不再是什么郡主,离开了这儿她又能去哪里?

    她不是那个女人,可以像男人一样成就大事,自立自强,她不过是个小女人,想和心爱的男子在一起,她又哪里错了?

    肩头传来的呼呼声打断了云蓉的思绪。云蓉扶着醉醺醺的段扶苏朝着殿内的床榻上走去。

    然而,当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到左侧的墙面时,身子猛然一颤,眼睛定定地望着那幅壁画。

    画面上的女子倾国倾城,灼人眼球,是她熟悉不过的容颜。这一刻,她心中浓烈的酸涩几乎将她溺毙,忽然就恨起了那个曾经被她当作挚友的女人。

    她承认自己妒忌。她为皇上付出了青春,为皇上掏心掏肺,可是在他的心里连一席之地都没有留下,而那个女人,什么都没有付出,甚至一再地伤害他,却可以让他一直念念不忘。他宁愿整日对着冰冷的壁画,也不愿多看一眼她这个活人。

    云蓉压下繁杂的心绪,将段扶苏费力地扶到床榻上,为段扶苏掖好锦被,刚准备起身离开,谁知段扶苏伸出手臂将她一下子揽进怀里,低喃道:“烟儿,不要离开朕,不要离开朕……”

    “好,我不离开。”

    即便是替身又如何,即便明知飞蛾扑火又如何,她全都不介意,这一刻,她只想任性一次,做他的女人。

    于是,她一遍遍娇柔低唤,衣衫尽褪,芙蓉帐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