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雪,你敢再说一遍?”此刻,司徒少恭被夏天雪的那番话着实激怒,浑身散发出来的漫天杀气,简直犹如地狱的死神。

    夏天雪还从未见过司徒少恭如此可怕的样子,一时间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身子如风中的树叶一般抖个不停。

    “少恭师兄,你想干什么?”片刻之后,夏天雪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告诉我,你究竟对水凝烟做了什么?还是说了什么?”司徒少恭声音冰冷如铁。

    他不相信好端端地水凝烟会突然离开他。所以问题一定出在夏天雪的身上。

    司徒少恭那犀利的目光死死地凝在夏天雪的身上,夏天雪顿时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向她袭来。

    “少恭师兄,昨晚水凝烟找过我。”夏天雪用眼角偷睨着司徒少恭,小声说道。

    “她找你干什么?”司徒少恭急切地问道。

    眼见对水凝烟如此在意,夏天雪顿时恨恨地咬了咬牙,没好气道:“水凝烟就对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说让我以后要好好照顾师兄你。”

    司徒少恭声音冷沉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就是说让师兄以后不要找她了,她说有缘自会相见。”夏天雪心虚地说完。

    昨晚她和水凝烟私下谈话,告诉水凝烟只要离开司徒少恭,她就可以将定魂丹给司徒少恭。而且还说只要集齐上古七件神器,司徒少恭就还有救。

    今早天刚亮时,水凝烟就找到她,表示愿意离开司徒少恭,让她今后要照顾好司徒少恭。而水凝烟还交代她要去寻神器。

    如此一来,夏天雪简直高兴得不得了,她不但成功地让水凝烟离开了司徒少恭,而且还让水凝烟心甘情愿地找寻神器。那么到时找齐上古七大神器,司徒少恭得救,也没有水凝烟什么事,这一次她真是赚大了。

    “既然她这样说,为何你不早早告诉我?”司徒少恭十分窝火道。

    此时他心里一片悲哀,在生命中最后的这段日子里他想和那个女人独处,却没有想到上天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他。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好,不相见便可不相恋,那么等他死去的时候,那个女人也不会太过伤心。罢了,罢了。

    “少恭师兄,既然那个女人已经离你而去了,不如你现在随我与二师兄一起去看义父吧。”眼见司徒少恭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夏天雪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司徒少恭略一沉吟,说道:“好吧。”

    如今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师父对他有教养之恩,他是该去看看了。

    见司徒少恭答应,夏天雪心里欢喜无比,旋即取出一个药瓶递到司徒少恭的跟前,开口道:“少恭师兄,吃了这粒药,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司徒少恭淡淡道:“已经是个将死之人,吃不吃药都是一回事。”

    夏天雪暗自心急,暗道:看来司徒师兄打算自暴自弃了。当下她心思电转,佯装不以为意地说:“少恭师兄,这是水凝烟临走前交给我,嘱咐我一定要让你服下的,既然你不肯吃的话,那我就将它扔了。”夏天雪说完,作势抬了抬手。

    司徒少恭见状,一下子夺过去,质问道:“这真是她交给你的?”

    夏天雪撇嘴道:“你若不相信还给我就是了。”

    司徒少恭闻言,毫不犹豫地拧开瓶塞,将一粒黄色的药丸吞进了肚里。

    夏天雪见司徒少恭吃了那粒药丸,这才安心了不少。不过下一刻她又嫉恨起来。刚才她给少恭师兄吃的是定魂丹,没想到她却只能用那个女人做借口才可以逼迫少恭师兄吃药,真是讽刺啊。

    与此同时,西池国,皇宫。

    夜风经那半开的花窗吹进来,淡绯色的红绡罗帐轻柔摆荡。月光将段扶苏高大的身形,拉的很长,夜风盈袖,衬得愈发俊挺。

    他眸光轻转,只觉得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个女人的气息。瑶琴静静地摆在台阁上,段扶苏上前拨弄,凄厉地划破长空。

    “烟儿,有了你的琴声,教我如何再听得进旁人的?”段扶苏苦笑一声,喃喃低语道。

    此刻的段扶苏单是一个背影,就能叫人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浓重落寞。

    在忽明忽暗的月色中,他宛如精雕的泥塑,沉静萧索。

    蓦地,夜风吹动窗格咯咯作响,段扶苏骤然转身。

    “烟儿,是你么?”

    那温柔的神态,再不是君临天下的凉薄。

    “烟儿…又怎会是你…”

    他这一声儿,尾音沙哑,似嘲似叹。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段扶苏犹带寂寥的声音在偌大的空殿内回荡,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最后只剩余音袅袅。

    “烟儿,总有一天我要占有你,让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话落,一道身影陡然出现在段扶苏的面前,垂首道:“回太子殿下,不知为何,水小姐突然离开了司徒少恭,而且只身一人前往了月影山。”

    “月影山?”段扶苏眉头一蹙。

    月影山位于东璃国的南部,传说那里曾经居住过一位上古神仙。而且传闻崆峒印就藏在那里。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人前往月影山寻宝,不过最终都是有去无回,从来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因此关于月影山的传闻不胜枚举,有说那里有吃人的妖怪,有说那里都是毒蛇猛兽,还有说那里充满瘴气毒雾,究竟月影山有什么危机,只怕只有去过那里的人才知道。

    “难道她要去那里找崆峒印?”段扶苏眉头忍不住又皱紧了几分,略一沉吟道,“不行,我要前往月影山一趟。”

    隐卫连忙阻拦道:“太子殿下,不可!如今皇上刚将一部分大权交到您手上,若是您这个时候离开,只怕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如今是您树立威信的最好时机。”

    “可是月影山那么危险的地方,她只身前往,本太子实在不放心!”段扶苏担忧道。

    隐卫沉思片刻道:“太子殿下,不如这样,属下和其他几人暗中保护水小姐,这样您该放心了吧。”

    段扶苏闻言,叹气道:“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在百花深处,翠竹环绕,一栋清雅竹楼坐落其间。那竹楼看着十分简朴,却又别有一番风韵。竹楼前的石桌前,一老一少凝神对弈。

    老者脸上纹路纵横,须眉皆白,长长垂下,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闻名整个云天大陆的寻梦老人。而对面的男子戴着一张恐怖的面具,不是司徒少恭又是何人?此刻的他白衣如雪,长发如墨。旁边的树上花影飘然,落芳如雪,撒在身上、头上,留下淡淡冷香。

    对弈双方落棋的速度快到几乎不用思考的地步,或者说对方每一步棋都在自己预料之中。随着对弈的时间越来越长,渐渐的,棋盘上双方棋子越来越少,而司徒少恭和寻梦老人落子的间隔时间越来越长。

    万物皆静。这时,一个十一二岁的童子从林间回来,绕过司徒少恭时,司徒少恭闻到童子手里的竹筒散发出淡淡的酒香,他的心神晃了晃,突然间脑海里浮现出曾经和那个女人同饮谈心的情景。眸底不觉间有了淡淡的笑意晕染开来。渐渐地,唇角又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少恭,你输了。”寻梦老人抚须呵呵一笑,声音清亮浑厚。

    司徒少恭低头一看,自己的黑子早已是穷途末路,已被白子尽数包围。他眼波一动,长长的睫毛也跟着在颤,“师父棋艺高超,徒儿输得心服口服。”

    寻梦老人摇摇头,微笑的脸上慈眉善目,“你不是败给了我,而是败给了自己。”

    “额?徒儿不懂。”司徒少恭从衣襟上拣起一枚花瓣,放在手心里,开口道。

    “徒儿,为师看你眼角隐泛桃花,想必不久会有一番波折。只是酒非酒,雾里看花而已……”寻梦老人目露精光眼眸隐隐有一丝凝重。心中暗暗叹息,一切皆是命不由半点人。

    闻言,司徒少恭的心口蓦地跳了下,竟是感到有些不安,手心那枚雪白的花瓣随风而去,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

    这时,童子近前将竹筒中的琼液分别替两人斟上。淡淡的酒香清醇醉人,还未入口已让人醉了三分。只是如今他蛇毒攻心,若是饮酒,很容易加速蛇毒的蔓延。

    司徒少恭并不执起杯盏,而是闭上眼睛,细嗅那抹美好,犹如那晚的记忆。又长又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在眼睑下投入美好额弧度。

    似是看出了司徒少恭的顾虑,寻梦老人,微微一笑道:“这是前不久为师发现的一处酒泉,虽有酒的醇香,但仍是普通的泉水,饮之无妨。”

    “果真有如此神奇的泉水?”司徒少恭顿时好奇起来,于是拾杯啜饮,入口清冽甘甜,果然没有一丝酒味儿。

    寻梦老人拈须一笑,“似是非是。似酒非酒。全凭一个心来区分。只是心若成痴,便要纠缠不清了。”

    “师父字字珠玑,叫人钦佩。”司徒少恭心头微微一跳,师父所言,可是在向自己暗示?

    因寻梦老人的一番话,正自心波涟漪,便有暗一前来叩见,“主子。”

    司徒少恭抬头整了神色,问道:“打探得如何?”

    暗一连上浮现出一丝难色,开口道:“回主子,恕属下无能,竟然打探不到水小姐丝毫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