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夏天的南京几乎每一天都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像个哀怨不止的孤单妇人心里有诉不尽的愁肠,整日以泪洗面。

    这倒是苦了陈茵这样每天等车上班的上班族了,因为出门时还是干干净净的衣服鞋子,在路上不免沾上泥泞。

    她将伞放在阳台,朝她的办公桌走去,自从许佩之的生日宴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路淮琛,和他有关的铺天盖地的绯闻却让她头疼不已。她早该知道的,他现在这样的身份,什么人只要和他稍微沾点边,被狗仔拍到了都将会是一条引人注目的新闻。

    “陈茵,陈茵,快过来。”小夏朝她招手。

    陈茵愣了一下,发生什么事情了小夏这么激动,她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怎么了?”她用手当做梳子理顺头发,将浓密的黑发扎起来,发梢还沾着水珠。

    “你看今天的新闻了吗?”小夏扬了扬手里的手机,声音穿透本来就安静的办公室,“就是你和路淮……”

    陈茵连忙捂住小夏的嘴,“唔…唔。”小乔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

    “小点声说。”陈茵朝小夏挤眉弄眼,一边歉意的对闻声朝他们看的同事微笑。

    小夏点点头,陈茵这才放下捂住她嘴巴的手。

    “就是这个啊,路淮琛和他的新戏女主角出绯闻了,应该是为了炒作吧……”小夏指着手机说,她不是很清楚陈茵和路淮琛的关系,但她总觉得他们之间有点什么,陈茵虽然表面上对路淮琛的事情淡漠不闻,但心里应该是在意他的。

    “《秦淮景》主角假戏真做,夜游秦淮河”,几个鲜红醒目的大字赫然映在陈茵眼前,新闻里的女人正是那天和他拍戏的人,柳眉杏眼,眉眼生的极好看。灯光柔和的小店里她挽着他的胳膊宛若一对璧人,她将书签放在他眼前,脸上灿烂的笑醒目的刺眼……船上赏月谈心,路上欢声笑语。

    他看她时眼神清濯,她心里一声叹息,他终于是忘了她吗?

    忘了也好,本就没了缘分,若不是她执意要回来,怕是他与她这一辈子都难再见了吧。

    她将手机递给小夏,努力扯出一抹自然的笑,“别整天看些乱七八糟的新闻,你的企划案写完了吗?”

    “知道啦知道啦!”小夏愁的皱着眉,不情愿的把手机放在办公桌上,整理桌上的资料,忽然转身又凑到陈茵身边,“不过你和路淮琛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吗?”小夏一脸八卦的模样。

    陈茵打开电脑的手怔了一下,“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总共不过见了两次面。”陈茵说谎不带脸红的说着,她回国后与他的见面多是偶然,小夏知道的有两次,不知道的也只有两次。

    “没关系你和他跳舞,没关系你跟他在学校散步,没关系他会送你裙子?”小夏目光犀利的盯着陈茵,不放过陈茵脸上任何一处变化。

    “裙子我后来送到干洗店洗过之后就还回去了。”陈茵狡黠笑笑,躲开小夏的目光。

    “哎呀,小茵茵,你就告诉我嘛。”小夏拉住陈茵的手摇来摇去,眨着无辜的眼睛。既然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了。

    “小夏别闹,快点工作吧。”陈茵想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

    “你如实招来我就放手。”小夏义正言辞的说。

    陈茵忽然扯出牵强的笑,“总监好。”

    “拿总监来唬我也没用,今天你不说我就不工作。”小夏表明决心。

    “小夏。”陈茵制止她口无遮拦的继续说下去。

    “小夏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傅言冰冷的声音在小夏身后响起。

    小夏的头皮发麻,真的是总监。听总监训话就跟大夏天跟掉到冰窖里一样,一想到总监那***冰冻不化的脸,她想死的心都有,她小心翼翼的跟在傅言身后进了他的办公室,办公室外的人都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没过多久,小夏从办公室里沮丧的走出来,跟着出来的还有傅言。

    “陈茵,你来一下。”傅言说。

    陈茵从座位上站起来,小夏走过来对她投来愧疚的目光。陈茵握了一下小夏的手安慰她没事。

    傅言的办公室很明亮宽敞,他坐在办公椅上,双手交叠的放在桌上,“新梅华的公司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戏服出了问题。”

    “嗯。”陈茵回应,她低着头像个挨训的学生,桌上的那盆海棠花开了,风吹过来,掉落了几片鲜红的花瓣。

    “有一件戏服用错了料子,你上午去拿回来,我把地址发到你手机上了。”傅言淡若从容的说。

    “好。”陈茵抬头看着他,他棱角分明的脸紧绷着,眼睛里带着疲倦。

    她正要出去,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了,“陈茵早啊。”韩陌痞笑着跟她打招呼。她乌黑的头发湿漉漉的披散着,浑身湿透了,水珠“滴答滴答”的落在地板上。

    “早。”陈茵担心的看着她。

    隔着几米远陈茵就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韩陌走到傅言的办公桌前一挥手拂去了一桌的文件,双手撑在桌上,纸张漫天飞扬,咖啡溅在洁白的纸上,杯子落在地上碎成片。

    “傅言你t蛋!”韩陌指着傅言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凭什么给我办离校手续?”她揪着他的衬衫。

    傅言伸手拿开韩陌的手,“因为你要出国上学。”他眼睛里的寒冷将韩陌吞没。

    “我不去!”

    “你必须去!”傅言声音冷峻,不容人反驳。

    韩陌的眼睛里淌出泪,黑色的眼线花了,她冷冷的看着他,“傅言,你别逼我。”

    傅言眼底的冷意深了几分,“韩陌,你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任性到你爱我的时候。”韩陌冷笑,她的嘲弄的样子让傅言更为恼火。

    见傅言不说话,韩陌笑得更恣意了,“怎么傅少爷想好什么时候对我动心了吗?”

    “你能不能留点自尊?”傅言字字如针,深深的扎在她的心口,血汩汩的流,她恍惚都听到了留血的声音。

    张爱玲说的,“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她确实变得很低很低,但心里却没有一丝欢喜的感觉,她总是处在伤害他和被他伤害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她无力逃脱,也无法改变。她的声音因为刚刚的嘶吼变得沙哑,“傅言,从前我总觉得你不爱我也没关系,因为至少你在我身边,不过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是我错了。”她的眼睛里有化不开的忧伤,像大片大片盛开的茉莉花在一瞬间凋落。

    办公室里留下一片狼藉和一阵酒气,风一吹,白纸在地上轻飘飘的翻动,酒气也散了。

    “从前我总觉得你不爱我也没关系,因为至少你在我身边,不过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是我错了……”

    傅言的太阳穴火辣辣的疼,他闭上疲倦的眼睛趴在桌子上,像今天这样的争吵已经发生了无数遍,他原以为他早已习以为常,但今天看到她那个样子却有些心疼。

    他费尽心机的想送她出国,其实是继父的意思,韩志云一年前查出脑肿瘤后,就交代他一定要瞒着韩陌,不要让她担心。

    送她出国原定的计划是三年,韩志云说,出去磨砺磨砺她的性子,也能收收她那副顽劣的脾气,与其让她因为他的去世而难过,出国三年是对她是更好的结果。

    他并不想让她离开的,但他能以什么样的理由来说服一个垂暮老人临走前,对女儿最后的保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