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靖瑶见朱宝跪是跪下,却不叩头,即轻声催道:“快拜!你拜我为师之后,才能去见道祖!道尊引进门,道祖往来顾,这是轩辕家的秘密,你不拜我,我好多事无法跟你说得!”

    朱宝一听,知道轩辕靖瑶确实有事相告,但他却轻声道:“师不明则徒不尊,师不仁则徒不从,师不德则徒不认。我们都尊道祖、道尊,况且我自己在你之前已有师父。我明白告诉你,我只能喊你武师父,请你别再来打我……”

    轩辕靖瑶大怒:“我怎么不明、不仁、不德了?你那胆小鬼师父有我明、有我仁、有我德了?”

    朱宝不睬这未成年孩子,道声“武师父在上,请受武徒儿三拜。”就匆匆行礼。

    轩辕靖瑶看着叩拜完毕,仍直着上半身跪在那里的丑怪,皱着小眉头,细细看他,心里总是不舒服,只是想:如果你长得稍有个人样,我也就不用老让你在别人面前、确认你是我徒弟!如果别人不知你是我徒弟,我却带着你,那可太磕碜我了。

    轩辕靖瑶看这丑怪眼睛与自己对视,毫无自丑之明,又想山口三姐妹竟然都喜欢他,不禁身上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轩辕靖瑶想得一会,却道:“重新拜过!喊吾师轩辕靖瑶吧!要报自己的名字!喊得大声一点,能有多大声就喊多大声!”

    朱宝自认,大家都不用法宝的话,自己可以战胜这并没什么大战经验、也没自己狡猾的女生,可是没办法,人家是世上最厉害的物种:未成年小女孩!就算勉强打赢了,结果还是自己吃苦头!

    朱宝酝酿一下情绪,振声喊道:“吾师轩辕靖瑶在上,请受为徒朱宝敬拜!”那声于近处并不觉刺耳,却醇亮美妙,响彻远近山岗,令闻者身心震荡,齐转头,去寻那声起之处、去觅那呼喊之人。

    院外两边廊道上的七道俱睁开眼来,互相看看,然后陆续站起,走到院中。

    轩辕靖瑶听朱宝这一声叫得好,三拜九叩又行得好,当下“龙心”大悦,道:“起来罢。”

    轩辕靖瑶伸手遥取一剑在手,道:“此剑给你。你第一次与我见面,就使计取了我的命刀。那时我见你这副尊容,不知道你是什么鬼怪投胎,实在还是有点忌惮的。后来才知,你的性子倒是个朴实少年样,只是有点狡猾。你以为为师真如你所想像得那么鲁莽么!这八九天以来,种种遭遭,皆在我所计谋之中!”

    轩辕靖瑶顿一顿,续道:“到头来,你还不是让我给打得服了,你还不是认了我这师父!为师之奇谋妙计,正如天地之浩大,如道德之广妙,哪是你个丑徒儿能思量到的!呵呵!你埋刀在一个小山坡上,又塞一颗小定位器于皮套,这种小小伎俩怎么会瞒得了为师!最终你的老巢都被我探明,你却不知我家在何!要说我的家啊,可非这终南山庄,也不止这宗主国!为师的抱负,岂是你这丑徒儿能料知的!”

    朱宝呆呆木立,听着这才十五岁零十个月的小女生老气横秋、夸夸其谈,既恼火,又生怕,还不服,非常想欺辱她一番。非常非常想。

    轩辕靖瑶就是一个怪胎。

    朱宝暗想:我是丑脸怪,她是妄心怪。

    轩辕靖瑶见这丑脸怪俯首呆立,又瞧不清他那脸色。

    轩辕靖瑶很早就疑心朱宝这粗脖庞脸肥耳朵是罩着层皮具,可她已故意狠狠打过、亲手探过了啊!

    轩辕靖瑶想:这世上不可能有被我如此打过,还不破裂的面具!

    轩辕靖瑶看着这张“名副其实”的丑脸,心里暗叹一口气,不禁柔声道:“系好剑,跟我走罢,我带你去散散心。只要你听话,为师还是一个很通情达理的人。”

    朱宝听着她那与自己身量、年纪格格不入的老气横秋的话,已经烦得不行,很想回去。

    朱宝很想回去,躲在温暖的山口美希怀抱里,好好修复自己疲惫的心灵。

    可他来此却是为探轩辕靖瑶这大家族的根底,这才看了一处地方,还没见着什么人,当然不能走。

    朱宝接过剑,也不细瞧,系在腰间,跟着小魔女出了房间。

    ……

    院中七个道士正面瞧见朱宝这脸,还是一愣,不过又马上齐祝:“恭喜少庄主收得高徒!”

    轩辕靖瑶点点头,介绍道:“这是我下山收得的首个徒弟,姓朱名宝,是陕歧当地人士,也是我大学同班同学。他长得虽丑,可功力还行,颇有些说大道理吊书袋的本事,却是山林间野生粗长的一枝奇苗!你们也向他报一下道号罢!”

    一道跨前步道:“在下无尘子,终南七子之最年长者。”言毕即退回队中。

    一道自介道:“在下无妄子,居次。”

    一道自介道:“在下无烦子,居三。”

    一道自介道:“在下无恼子,居四。”

    一道自介道:“在下无忧子,居五。”

    一道自介道:“在下无愁子,居次。”

    最后一道却有气无力地道:“在下无乐子,最小。”

    朱宝见最小的一个长相甚嫩,却愁眉耷脸的,奇道:“什么无乐子?”

    轩辕靖瑶道:“他跟我一样,也姓轩辕,好吃懒做,不学无术,所以被他父亲扔到这里护这丛林观主宫。他自取号无乐子,自是为了叹苦。终南七子无他,布六合阵,连我也闯不过;终南七子有他,布七星阵,阿狗阿猫也能逃脱。他就是一颗老鼠屎!”

    忽然,远远钟声起,那无乐子精神一振,身形一抖,即已后翻于空中,落地再起,却已转过身子,如箭一样射入前面宫殿,倏忽就蹿没影了。

    轩辕靖瑶:“吃饭倒积极。我们走罢。”

    轩辕靖瑶一拉朱宝,也往前走,却不往人流集中的几处地方去。两个兜兜转转,穿过一片大树林、一座山冈,却来到一靠山望水的僻静宅院。

    此处灵气浓郁,天已黑,但院中却未点灯,只有些灯笼,在灵雾中显得昏黄,颇有点阴森恐怖的感觉。

    朱宝见持灯笼者皆是侍女,她们于灵雾中安然如素,见了轩辕靖瑶只呼“少主”,并无多语。

    朱宝启灵识相看,这些侍女皆非简单人类。

    朱宝随轩辕靖瑶进得院中,穿过厅堂,进入后院,才见是一广大洞府。

    轩辕靖瑶带朱宝进左边祖屋中,叩拜道祖轩辕帝鸿。

    祖屋只是后院侧边一房,形制、规模远比道尊观简单、微小,但轩辕靖瑶与朱宝两个跪拜的神情更显肃穆。

    拜过道祖,轩辕靖瑶牵起了朱宝手,高高兴兴地往洞厅里去。

    朱宝被她捏着手,心生敏感与悲哀:这小女孩肯定是将自己当作可亲近之人了!如果我不那么丑的话,她可能更开心。怎么会这样的?哪个女师父会对比自己还大个几岁的男徒弟这么亲呢?不过,她还是个未成年孩子,好多事情是任性而为、贪玩胜过情义的。

    洞厅里却是有灯的。灯火明亮,如寻常居室。

    洞厅里有一张长条木桌,一个素雅姑娘正在吃饭,她见外面两个手牵手进来,也不抬头,只是问道:“好吃鬼,你怎么将外人带到家里来了?我瞧你任性得都要上天了!晚上你们睡一起么?”

    轩辕靖瑶怒道:“害人精!别来管我!你怎么还不出门!你瞧他长得这么丑怪,我怎么会让他跟我一起睡!”

    轩辕靖瑶说着就将朱宝拉近那姑娘对面,用只手托着朱宝下巴,要展示给她看。

    那姑娘道:“我倒不在乎男人外相,也不须看。只不过,这里都是女人,平常父亲、兄长都不怎么进来,你怎么带个男子来呢?你这小妮子下山才几天,就开始不正常了。你的乱糟糟傻心思,我也不愿多说。”

    轩辕靖瑶怒了,尖叫起来:“他是我徒弟!都行了拜师礼的了!你这害人精!怎么会这样说!我、我、我恨死你了!”

    那姑娘将耳朵捂上,道:“别叫了!我知道你还小、贪玩,我理解你的,你却不该一句玩笑话都说不得。快点吃饭罢!”

    这边实行分餐制。

    轩辕靖瑶和朱宝去厨房案桌上自取了几盘子食物过来,也没让里面的餐娘再加工些什么。

    轩辕靖瑶和朱宝在长条餐桌上坐定、开吃后,那些侍女才络绎进来,各取食物,也坐在同桌上吃饭。

    餐桌对面有视频,正好播到白天航天大学附属医院被袭击事件。

    大家都抬头去看。

    朱宝见这一大桌旁的女人也都往屏幕上看,各个的神色却无什么惊讶。

    朱宝随便几口就将饭菜吃了,然后看看轩辕靖瑶,希望她也吃得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