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街,刺史府。

    阴云密布,街上行人寥寥,寂静非常。

    一个清瘦修长的身影缓缓登上门前台阶,来到刺史府门前,一只手拿着褐色的包袱,另一只手抬起,试探地叩了三下门上的铜环。

    门房对敲门声十分敏感,听见声音立刻奔出偏房,来到门后,高声问道:“谁啊?”

    “孙秋晗,有事拜见沈大人。”

    门房将府门打开,露出一条窄窄的门缝,看向门外之人,微笑着说道:“我家大人今日不在府中。有事择日再来吧。”

    孙秋晗双手拿着包袱,愁眉问道:“不知沈大人何时归来?我可以在此等候。”

    门房为难地挠挠后脑勺,“这我便无从知晓。”

    他若是执意在此等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一直晾在门外,但无府中命令,又不能擅自带人进来。

    孙秋晗见门房为难模样,又侧首去看一眼天色,微不可觉地叹息一声。然后将手中包袱递向门房,堆起明亮笑意,请求道:“劳烦小哥将此物转交给沈大人。”

    门房愈加为难地看一看来人,又看一看褐色包袱,拿不定主意。

    孙秋晗见他无动作,更加请求道:“我也来过几回刺史府,绝不敢有任何不正当的举止。我对沈大人无所求,绝没有一丝贿赂之心。”

    门房见他诚恳哀求的笑意,只好接过包袱,回道:“这包袱我会交给管家。”

    孙秋晗连忙致谢,知道他一个门房也不便转交。他垂首自衣袖里摸出一两银子,强自塞进门房手里。

    门房吓得立刻将银子推了回去,肃容道:“我又不缺银子花。请自重!”

    笑话!

    沈大人自从升任刺史,可是明令禁止府中众人收受贿赂,一文钱都算在贿赂之列,更何况一两银子!

    以前任县令时,大家伙的收个跑腿钱,大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身处高位,一举一动都必须谨慎小心,容不得丝毫差池。

    孙秋晗见他神情严肃,只好讪讪地收回银子,心里其实也惴惴不安。

    “天快下雨了,你快些回去吧!”门房嘱咐一句,随后便关上了府门。

    孙秋晗退后一步,转身向前走去,站在刺史府的门檐下,望向灰蒙蒙的天际,唇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弧度。

    ——

    沈邺陪着女子在街上逛了一圈,尔后两人返回到西平街。

    站在刺史府门口,许清和拿过许瑶手里的包袱,一把塞进男子的怀里,盈盈笑道:“送与大人。”

    沈邺单手按住怀里软乎乎的包袱,失笑道:“清和今日破费,送我字画香囊,还有这个。”

    “不值几个钱。”许清和应道,倏而狡黠一笑,“这应该不算贿赂刺史大人吧?”

    沈邺温言道:“清和不求我办事,自然算不上贿赂。”

    许清和眉眼弯弯,“那大人快些回府吧。”说完便屈身行礼,转身朝着许府走去。

    沈邺望着女子窈窕高挑的背影,心里柔软一片。待女子进了许府大门,他才转身阔步走向刺史府。

    许府里,许瑶跟在女子身后,见左右无人,便上前去小声说道:“小姐,沈大人为何不送礼与你?下午逛了这般久,竟一件物什都没买。”

    许清和瞅了小丫头一眼,轻声斥道:“你懂什么!我送给他的礼物都是花银子买的。但他送与我的礼物,都是独一无二,无法用银子买到的。”

    许瑶迷惑不解,无法用银子买到?小丫头撇撇嘴,“小姐今日明明看中一款发簪。阿瑶还以为沈大人会买下来——”

    “我不过是瞧着发簪上的珠花和静姝戴的一支相似,所以多看了几眼。算不上看中。”许清和笑道,“再说,我若是真喜欢可以自己掏银子买,何必要他买下。”

    许瑶嘟囔一句,“戏文里都是这么写的……”

    许清和哭笑不得,也懒得再多说,只抬手抚了抚胸前的佛坠,柔柔笑意染上双颊。

    他送的佛坠、书画,哪里是银钱能买到的呢!

    满满都是细细绵绵的心意……

    ——

    刺史府。

    沈邺单手拿着包袱,阔步向卧房走去。

    路上碰见管家迎面而来。

    “大人。”管家喊了一声,手里也拿着一个包袱,说道:“这是下午孙秋晗送来的。”

    看见刺史大人手里的包袱,管家愣了一下。

    沈邺一听孙秋晗,眉峰轻皱,“里面装的什么?”

    管家连忙摇头,“小的不敢擅自打开来看。”

    沈邺沉默了一会,才接过管家手里的包袱,对他说道:“下去忙吧!”然后一手提着一个包袱,继续向卧房走去。

    管家站在原地,望着刺史大人两手各提一个包袱的背影,觉得甚是违和怪异!

    卧房里,刺史大人将两个包袱放在桌上。迫不及待地打开清和送与他的包袱,见里面放着一件宝蓝色的袍服,抖开来看,又贴着身体比照一下大小,不由得笑道:“她竟喜欢蓝色。也罢,下次穿一回给她看看。”

    他自己是偏向于玄色深色之类的袍服——

    拿着簇新的袍服足足欣赏了半刻钟,刺史大人终于收了脸上源源不断的笑意。仔细将袍服叠好,然后放进木柜的最顶层。

    他自己动手倒了杯清茶,喝了几口润一润嗓子。然后打开褐色的包袱,微微一愣。

    里面也是一件袍服,不过是玄色的。面上还压着一纸信笺。

    沈邺拿起来扫了一眼,大体上是保重身体切勿劳累之语。

    他放下信笺,将衣服抖开来,里外翻看一遍,并没有任何成衣铺的标识。

    借着门外光线,瞧清了接口处长短不一的针脚。

    沈邺微不可觉地叹息一声,复将衣服连同信笺放进葛布里,对角打结,然后塞进木柜的一处角落。

    他到底要做什么!

    若是正经的朋友情谊,也便罢了。偏偏他的眼神里面,藏着其它不可捉摸的意味。

    既不能生生驱赶之,又不能念旧挽留之……

    天空阴沉沉的,似是风雨欲来。

    沈邺负手站在廊下,望向模糊一片的天际,神思飘远不知何处。,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