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泊舟得了消息,立刻抛下手中的单子,吩咐众人继续准备着。然后飞快地奔向后院卧房。

    进了房内,焦急地奔到床前,望着妻子泪流不止的样子,心疼地说道:“静姝,莫哭1

    苏静姝见他来了,连忙伸出手去,说道:“夫君,准备马车,我要去苏府。”

    李泊舟立刻紧紧地握住妻子的手,回头对小丫鬟厉声斥道:“夫人醒了,怎么还不端膳食上来?”

    小丫鬟唬了一跳,连忙赔了罪,快步退下去置办。

    李泊舟握着妻子冰凉的手,用自己掌心里的温度暖和着,温言对她说道:“静姝,你刚醒过来,身子虚着,先用膳——”

    苏静姝泪流不止,哽咽道:“夫君,我要去苏府!即刻就去1

    李泊舟心疼不已,坐在床头,将妻子上半身揽到怀里来,仔细盖好锦被。抱着她虚弱的身体,温声说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静姝先用膳,待你精力足些,我便带你去苏府。”

    苏静姝泪眼婆娑,抽噎不止。

    李泊舟一边替她擦着泪水,一边说道:“静姝镇静些!情绪波动起伏不断,对孩儿不好1

    苏静姝惊得偏过头,抬着一双泪眼望向他,愣愣地问道:“夫君方才说什么?”

    李泊舟一只手怜惜地抱着妻子,一只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肚子上,低下头说道:“这里有我们的孩儿——”

    苏静姝神色怔忪片刻,也伸出手去,覆在夫君的手背之上,心里一阵惊喜,一阵悲痛,又一阵后怕……各种情绪纷乱交加,几乎不能言语。

    李泊舟低声对妻子嘱咐道:“郎中说了最好要卧床静养半个月,但岳父撒手人寰,为人子女岂能坐视不理?所以我会带你去苏府,一边服丧,一边静养。”

    苏静姝闻言更是泪雨滂沱,靠在夫君的怀里,哽咽道:“是我不孝!明知道父亲时日无多,我却没有同阿弟一样,日夜陪伴照顾。夫君,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孝——”

    李泊舟连忙紧紧抱着妻子,劝慰道:“静姝切勿这般自责!不是你的错,绝对不是你的错。切莫如此恸哭,仔细伤着孩儿1

    苏静姝勉强止住了剧烈的哭泣,只是泪水仍旧流个不停,“夫君,父亲在天之灵会不会指责我不孝?”

    李泊舟拥着妻子,轻柔地擦着她脸颊上的泪水,温声说道:“不会的。岳父在天之灵,得知你怀了外孙,只会欢欣不已,如何会指责你不孝呢1

    这时几个丫鬟进房来,一个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两碗精心熬制的药粥;一个端着热水,铜盆边上搭着巾布。

    李泊舟见状,便低声对妻子说道:“静姝,莫哭了,用完膳我们便去苏府。”

    苏静姝哽咽着点点头。

    丫鬟们上前来,拧了热巾子递给少爷。

    李泊舟接过来,拿着热巾布细心地擦拭着妻子湿漉漉的脸颊,还特意在眼眶处多敷了一会。

    放下热巾布,李泊舟又端起粥碗来,舀了一勺药粥,轻轻地吹了吹,才送到妻子的嘴边。

    一旁站着的几个丫鬟齐齐低着头,不敢去看这恩爱场景。

    苏静姝吃了几口粥,看一眼众人,哑着嗓子说道:“都下去吧1

    众丫鬟得了吩咐立刻躬身退了出去。

    “这碗药膳是按照郎中的方子熬制的,滋补安神,养气护胎。静姝往后,每日一碗,切莫忘记。”李泊舟一边温声嘱咐,一边细心喂她喝粥。

    苏静姝勉强再吃了几口,摇头说道:“夫君,我吃不下了。”

    李泊舟望一眼手中还剩一小碗的药粥,对妻子说道:“只剩一点。静姝每多吃一口,我们的孩子便会更加健壮一分。”

    苏静姝蹙着眉头,只得应了一声好。

    李泊舟微微一笑,继续喂妻子喝粥。

    待到碗中药粥见了底,李泊舟才放下碗勺,拿过一旁的绢帕,擦了擦妻子的唇角。然后问道:“可吃饱了?不够再唤人端来。”

    苏静姝眼眶湿润,低声应道:“快些去苏府吧1

    李泊舟拥着她,温声说道:“不急在这一时。你刚用完膳,需要歇息片刻。待精力恢复上来,再去不迟。”

    苏静姝靠在夫君怀里,忍着心中酸涩,说道:“夫君,我不能让阿瑾一个人陪着父亲。苏府里都是些老弱妇孺,打理不来父亲的后事——”

    李泊舟安慰道:“静姝不用担忧。表姐一直在苏府,一应事务都已经安排妥当。即便你现在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说许姑姑也在苏府里守着,阿瑾不会有事的。”

    苏静姝听了这话,侧过身子,闭着双眼埋在夫君的脖颈之间,哽咽道:“都是我无能,都是我不孝。竟然连父亲的后事,都要劳烦表姐相助。”

    李泊舟拥着她,轻轻拍着妻子的后背,温声安慰道:“静姝不要这般自责。表姐也是至亲,是我们的家人。无论谁打理后事,都是一样的。”

    苏静姝伏在他身上,泪水横流,呜咽道:“表姐定然是极力忍着悲痛,才能有条不紊地安排琐事。她心中同我一样悲痛欲绝,却不能同我一样放肆恸哭。夫君,我们一定要想个法子让表姐哭出来,不然会憋出病的。”

    李泊舟应道:“好,等我们去苏府,你安心养着身体。我揽过那些事,让表姐歇一歇,说不定闲下来便有机会释放悲痛之情。”

    苏静姝却摇头,说道:“即便你揽下那些事,表姐也不会让自己闲着。”

    “这是为何?”李泊舟不解地问道。

    “前些年姑父去世,表姐只在床前哭了一刻钟,然后便出去处理后事,服丧期间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却生生瘦得皮包骨头,吃什么吐什么。”苏静姝伏在夫君的肩头,任凭泪水滑落,语气哀婉地说道。

    “但是表姐仍旧每日早出晚归,打理着许府名下一大堆的铺子。后来还是姑姑紧紧地抱着表姐,死活引她哭出声来。表姐痛哭了一天一夜,嗓子变得嘶哑无声。自那以后,她的身体才慢慢康复起来。”

    李泊舟听着妻子这番话,想起昨日在苏府,表姐的眼眶里一片血丝,却半点眼泪也无,顿时心惊不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