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天光微亮,许府后院里传来一阵阵气喘声。

    “小姐,阿瑶跑不动……真的不行了……”许瑶哭嚎道。她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双腿有气无力地向前拖动着。

    “不行啊!阿瑶快跟上!许叔说了要跑满二十圈。”许清和一边绕着院子小跑着,一边回头对身后的小丫头说道。

    许瑶实在没力气了,顾不得小姐的话,转了方向去旁边的石阶上坐下,望着大汗淋漓仍然坚持绕着院子跑的许清和,不由得兴奋地喊道:“小姐不要停!还差十圈,阿瑶帮你计数……”

    许清和一个白眼飞过去,小丫头片子,才跑了几圈就歇着了!她使劲吸口气,再慢慢呼出来,继续一步一步地跑着……

    等到晨练结束,许清和沐浴更衣,神清气爽地带着许瑶来到前院,正好迎面碰上许崖。

    “许叔,小姐今早上跑了整整二十圈!”许瑶连忙上前请功道。

    许崖点点头,“很好。望小姐坚持下去。等到二十圈轻轻松松跑下来时,再增加到三十圈、四十圈……”

    “啊?还要加那么多啊?”许瑶哀嚎一声。

    许清和如今深刻意识到自己虚弱的身体,是以下定决心改变体质。许崖说什么,她便坚定不移地去实行。

    “好。我会按着许叔说的去做。”许清和道,“柳郎君可起了?”

    “正在前厅等着向小姐辞行。”许崖回道。

    许清和便继续向前走,“可知道他何故突然回柳江?”

    身后的许崖回道:“说是母亲身体有恙,回去探望。”

    许清和闻言,便对身侧的许瑶吩咐道:“去库房捡几样补品,等会让柳郎君带回去。”

    “是,小姐。”许瑶应道,转身走去库房。

    正厅里,柳乘旭长身玉立,微微仰首,欣赏着挂在墙上的一幅书法。

    许清和进来时那人都没察觉,“郎君怎么看得如此入神?”

    柳乘旭听到声音,连忙转过身来拱手行礼,回答道:“小生不曾见过如此行云流水之作,故而欣赏出神。”

    许清和招呼着他坐下,笑说道:“那是我舅舅闲暇时所写,我见那字龙飞凤舞,煞是好看,便讨了来挂在这。郎君可用了早膳?”

    “小生已用过,多谢许小姐盛情款待。”柳乘旭拱手谢道。

    许清和笑道:“郎君无需这般客气。自从用了郎君绘制的图样,许家铺子里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兴隆。真要论起来,是我该谢谢郎君才是。”

    柳乘旭温言道:“绘制图样是小生分内之事,当不得小姐感谢。”说完起身又拱手拜道:“小生家中还有急事,这便告辞了,多谢许小姐盛情招待。”

    许清和也起身回礼,“我已经吩咐人备好了马车,送郎君回柳江。”

    “许小姐盛情,却之不恭。”柳乘旭应道,心知许小姐古道热肠,一味推拒反而显得冷情冷意。

    “许小姐留步,不敢劳烦小姐亲自相送。”柳乘旭笑道。

    许清和只好站住,“许叔,帮我送一送柳郎君。”

    “是,小姐。”许崖应道。随后两人便出了许府正厅,向大门走去。

    许清和回到圆桌前坐下,正准备吩咐人摆饭,便望见双梅扶着许夫人进来。连忙起身,过去扶着许夫人,笑问道:“母亲,今日怎么过来了?”

    许夫人一向在自己的院子里用早膳,今日突然到前院来,故而令人疑惑。

    “我方才瞧见了那柳郎君,确是一位玉面书生。”许夫人含笑说道。

    两人在桌前坐下,便有丫鬟依次将早饭端上来。

    “母亲说的是。虽然第一次碰见柳郎君时,举止奇怪。不过现在言谈举止温文尔雅很多。”许清和应道。

    许夫人见女儿面色如常,没有半点娇羞之意,不由得劝道:“你让许崖去打听一番,若他没有婚娶,便招他入许府来。”

    许清和不禁笑道:“母亲,你怎么还想着这事?柳郎君是立志考科举入仕途的,如何肯入赘许家!况且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许府又不是匪窝,难道硬把人绑来不成?”

    许夫人气道:“怎么说的话!我并没有让你绑人。你不去试试看,如何知道他不愿意?我方才看见他是带着笑意出去的,想是和你聊得来。”

    “主人家盛情款待,换做旁的客人也是带着笑意出门去,难不成还哭丧着脸走么?”许清和不以为然地回道。

    早膳已经摆好,三菜一汤。许清和亲自舀了一小碗鸡汤,放在许夫人跟前,笑吟吟地说道:“母亲不用劳神这些琐事,趁热喝些鸡汤,暖暖脾胃。”

    许夫人不理会,仍然说道:“你不愿意费神想这些,少不得要我替你操心。你只管日日脚不沾地挣银子去,我来给你相看郎君!”

    许清和自己舀了碗热汤,三两口喝完,胃里暖融融的,听了许夫人一番赌气话,嘻嘻笑问道:“母亲不喜欢银子么?女儿还打算挣座金山回来,把隔壁刘府空置的大宅子买回来,在里面给你修座九层高的佛塔呢!”

    许府隔壁的宅子常年空置着,主人家刘氏发达后举家搬迁至兴元府。许清和早就想着买下来,两边打通,好扩大许府的地盘。但价钱太高,许府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现银。

    许夫人被女儿气笑了,怨道:“要我日日在那佛塔里祈求佛祖给你一段姻缘么?到底是银子重要,还是郎君重要?”

    许清和一心享用早膳,听着母亲问话,笑嘻嘻地回道:“当然是银子重要!没有银子,哪来这么好吃的早膳!母亲,快些用吧!凉了就不美味了……”

    “就知道吃!你好歹算算自己多大年纪了。我还指望着有生之年能抱上孙子呢!”许夫人无奈地抱怨道。她如今每日里操心女儿的身体不够,还要操心她的亲事,头发都愁白了大半。

    许清和正啃着一只小鸡腿,小声咕哝一句:“也有可能是外孙……”

    许夫人看着女儿贪吃模样,心力交瘁,叹道:“夫君若还在世,我也不用费这些心思,每日里不知多么快活……”说着眼眶湿润,片刻便落下泪来。

    平时,无论许夫人如何嬉笑怒骂,许清和都不当真。一旦许夫人冒出眼泪来,她便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当下也顾不得消灭另一只小鸡腿,许清和急慌慌地擦擦嘴,上前去握着母亲的手,劝慰道:“母亲如今也可以每日快活啊!库房里的银子随便母亲花销,看中什么便买,想听什么戏文便叫回家来,在院子里搭个戏台子,母亲想听多久,便听多久……”

    许夫人自己拭去眼泪,看着女儿费心讨好模样,又不能真的责怪于她,只得叹息道:“你啊!都这么大了,还是小孩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