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想着想着一股血喷了出来。

    “大姑娘!”大夫是第一个冲过去的,余汝此刻被扎的针也冲了出来。

    就那么点小针孔,便能渗出黑色的血来。

    气血逆流,怕是,控制不住了。

    “招弟,招弟!”余汝慢慢的伸出手来。

    “长姐,我在。”招弟赶紧蹲在余汝的跟前。

    “这孩子,以后就叫如意吧,万事如意,余如意。”

    “这。”招弟下意识的看向大夫人,这个名字取的其实并不合规矩,这孩子的名字怎能跟母亲的名字同音。

    可余汝到了这个时候了,无论说什么,旁人也只有点头的份。

    “我,我怕是不行了,这孩子便求你带在身边,不求你视如己出,但只求她能衣食无忧。”

    “长姐,你这说的什么话?”招弟一时有些无措,虽说明面上她是余家主母,可还从未有人这般待过她,这么大的重任,她总还是不敢担着的,更何况大夫人还在。

    “娘。”余汝看出了招弟的难处,伸出另一条胳膊。

    “娘在。”大夫人赶紧蹲在了余汝的跟前。

    “我希望您发誓,让招弟带我的孩子,以后这个孩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说了算,若是有违此誓,您的女儿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你这是在逼我,在逼我!”大夫人放声哭了起来,不知道余汝为何突然做出这般的决定。

    “对我就是在逼您,您要是不答应,我就是死也不瞑目!”

    “好,我发誓发誓!”大夫人哭的生气不接下气,可还是断断续续的将话说清楚了。

    的到自己想要的,余汝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如意啊,这是娘唯一能给你做的。

    余生跟喜弟的纠缠,余汝心里有数,将来如何她还真不好说。

    所以,她只能将孩子留给招弟,将来若是余生赢了招弟便是余家的当家主母,这孩子跟着她自然不会受委屈。

    若是喜弟赢了,她定然不会亏待唯一的妹妹,如意依旧不会愁吃喝。

    余汝的眼神落在余生的身上,又转到大夫人的脸上,“对不起!”

    这话是对余家也是对自己说的,对不起自己识人不明让关心她的人一直担心,对不起自己委曲这么些年却求的不得全,更不对起自己孩子的,未给她做过一日的母亲。

    眼缓缓的闭上,她想着若是回到相见的那一日她一定不会再爱了。

    她错的,错的离谱。

    以为爱,便是以心换心,却不知不过是真心错付。

    以为放手,便是重拾自己的骄傲,砍断他的翅膀只能陪在自己身边,却不知这不过是更大的执念。

    错错错!

    满盘皆错!

    “汝姐儿!”大夫人哭的肝肠寸断。

    可床上的余汝却再没有反应,婢女们忙着给余汝擦拭着脸颊,这毒着实霸道的很,临去的时候,余汝的眼角鼻间都有黑血流了出来。

    梁从高也真的狠,让余汝七窍流血身亡。

    只可惜这如意小姑娘,出生后父母都未曾看过她一眼。

    耳边也不知道都是谁在哭,招弟只是木然的接过乳娘手里的如意,她发誓一定会好好的待这个可怜的孩子,视如己出!

    另一边刚到了大门外,听见余府传来了哭泣的声音。

    “温夫人您且稍等。”婆子心一提,赶紧先进去探明情况!

    此刻,乌云密布一下子阴了起来,喜弟的心没来由的一沉。

    可终究余汝已经去了的消息,传了出来。

    喜弟不知道招弟那边如何了,可这个时候也不好派人探望,只能继续安排人在余府门外守着。

    余汝年轻也不是正常的死,她的丧事总不好大办,余府能做的也只能是寻上一块好墓地罢了。

    “娘,梁从高怎么处置?”这几日大夫人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目光呆滞没有任何神采,府里大大小小的事也落在了招弟的肩上。

    “绝不放过他,绝不!”大夫人愤恨的咬着牙,只能反反复复的念叨这一句。

    可是却也想不出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法子,若是报官让全京城的人看余汝的笑话,她这个做娘的自然不愿意。

    可梁从高到底不是签了死契的下人,天子脚下总也不敢悄悄的处置了,至少现在余汝刚去正在风头上,总不好处置了。

    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被害的那般凄惨,而这个男人好好的活着,哪怕多活一日,她就过的难耐。

    “我听说有一种叫七步断肠的毒药,让人痛不欲生,您觉得适合梁从高吗?”

    “这?”大夫人猛的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招弟,这还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儿媳妇吗?

    “您放心,药从我姐那里拿不会有人知道的,等着他疼死之火,一把火烧了一了白了,您若是害怕这事便交给我来安排。”

    “不,我要亲自看着他死”大夫人咬着牙,一个外人都敢为了余汝这般出头,她这个当娘有什么好怕的。

    就算将来一命换一命,她也要梁从高受尽折磨而亡!

    这个时候梁从高早就被饿的浑身无力,别说是被绑着,就是什么都不做他都没有力气反抗。

    药终究是大夫人亲自灌下去的。

    一整夜,她一直看着梁从高受尽折磨,一直到梁从高断了气之后,大夫人才从柴房出来,一出门便放声哭了起来。

    或许是哭终于为余汝报了仇了,也或许是哭余汝不值得。

    不过到底年纪大了熬不住了,回去没一个时候便歇着去了。

    等着醒来,大夫人也只是喝了一碗稀饭,便跪着佛堂念佛,算是为余汝祈祷,万望她将来投胎投给好人家,然后再找个好的夫婿,莫要,莫要再想这辈子这般的苦了。

    “娘!”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夫人的与招弟的关系反而融洽了,以至于现在招弟过来找大夫人都不必通报。

    “如意睡了吗?”大夫人抬了抬眼皮,这几日光为余汝伤心了,竟没去看过如意。

    “睡了!”招弟放下随手拎着的食盒,规规矩矩的佛前叩了个响头!

    大夫人瞧着招弟从食盒端出一个碗来,以为是招弟给她带来了安神的药,刚准备接过来,不想招弟却全都倒在她自己的嘴里。

    “这是什么?”大夫人的心一提,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落胎药。”招弟笑着擦了擦嘴角,然后将碗放回到食盒里。

    “你又有孕了?来人啊,你这简直是胡闹,你长姐这药都给你,她到底安的什么心!”大夫人哪还有什么心思理佛,光急的在地上转悠。

    “我姐并不知道。”这几日她总是派人去喜弟那取药,取的多了自然都是下去的人去拿,喜弟哪能事事都过问。

    “娘,我是小产过的人身子受伤害,我姐早就给我瞧过,想要孩子最好得等一年之后让身体恢复了才药,我如今又怀了上本就不安稳,再吃了堕胎药,想来,想来以后再难有身孕!”

    说话的时候,招弟的肚子一阵阵的疼,她脸色苍白手紧紧的抓着肚子,这种熟悉的痛楚让她明白自己的孩子正在一点点的离开自己。

    “你到底想说什么?”大夫人抱着招弟的身子,声音都有些颤抖。

    “等过些日子,便将如意过继的我的名下,余家算是有了嫡出,日后余生想要多少孩子便有多少孩子,而我,而我只有如意一人,我,一定会,好好的对她。”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上次小产的时候,大夫人光气恼招弟不知分寸,根本没想过小产会这么疼。

    今日,怀里抱着浑身颤抖的招弟,心,也开始有一阵阵的刺痛感。

    “大概,大概是爱吧!”招弟苦涩的笑了笑。

    下头大夫人再说什么,招弟便听不清楚了,等着招弟再次醒来,依旧还是晚上,余生在床边剪着烛火。

    “水,水!”招弟的嗓子干燥的险些要说不出话来了。

    余生听见动静漠然的看了招弟一眼,招弟无声的叹气,以为刚醒又要受罪了,可没想到余生到底还是动了。

    即便水有些凉,招弟还是拼命的想往嘴里灌。

    “为什么?”余生冷冷的看着狼狈的招弟。

    他问过大夫人,她说招弟当时回答是为了爱。

    爱吗?因为爱自己所以愿意为自己牺牲一切,哪怕是牺牲一个做母亲的资格,也要图自己一个放心?

    这个理由,余生是不信的!

    爱是个自私的东西,余家家大业大不可能无后,既然这个后不能让招弟所出,那便只能是让别的女人生。

    费尽心思受这么大罪,就是为了将自己推给别的女人?

    “为了活着。”招弟定定的看着余生,梁从高这么狠心的对余汝,却是让她猛然间明白,男人的心永远比想象中的要狠!

    不是委曲求全便能换得真心,既如此那自己又何必,苦苦的巴望着让余生多看一眼。

    上一个孩子在旁人眼里都是她贪恋房事,可他们俩人都清楚,那夜分明是余生主动的,他该是打定主意让自己那般难看的夺走自己的挂念。

    这般狠毒,与梁从高有什么区别?

    既然如此,那她便不求爱了,只求未来能好生的活着。

    自己肚里的孩子她也舍不得,可这般离开也算是死得其所,总要好过被自己的亲生父亲算计的要强。

    爱情靠不住,那只能靠亲戚,招弟现在就是赌余汝和大夫人在余生心里的位置。

    如今有余汝的临终托孤,有自己在大夫人跟前的演的苦肉计,余生怕是不会再动自己。

    而且,余生将来要想让如意的过的好,就得让自己好好的做余夫人。

    爱而不得,那就退而求其次,要这个名分。

    “好,好的很!”余生重重的点头,招弟还真是让自己,开了眼界了!

    “彼此彼此!”招弟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在余生跟前连大气都不敢出的人,她现在开始发誓,是一点委屈都不受了。

    这几日因为招弟这边出事,晨晓的周岁也没大过,只是让府里的人热闹热闹便算完。

    自然抓周的环节是少不了了的,不过也是奇了,这孩子一爬过去哗啦哗啦拽了一堆东西到跟前。

    什么算盘,假的刀子,笔,还有印章,总之他们放什么人家抓什么。

    虽然知道这抓周是迷信,可喜弟这会儿也总还忍不住有些失望。

    这孩子见什么东西要什么,那就是没个特长的。

    不过喜弟也没心思管这么多,招弟那边好端端的又小产了,喜弟亲自给她做了手术,不是将来能生几个孩子吧,至少别引起旁的毛病来。

    期间喜弟也劝过招弟莫要这么傻,招弟却说大概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她觉得这般其实也挺好的。

    喜弟也不好说旁的了,只能是想着法子将招弟的身子养好便是。

    这些日子已经入了深冬,二翠那边也都搬来了,叶玄一也得回来先过年,三朵金花聚齐,跟前热闹了喜弟这边才算是扫了余汝给的沉默。

    再加上温晨晓如今会跑了正是费人的时候,喜弟这边也没个空歇息,每日忙碌着那些个悲春伤秋的情绪自然就少了。

    而女医馆那边,因为喜弟这边稳定了,也都开始推荐他们过来了。

    再加上那些人都打听到招弟小产了两次,不管是什么原因小产,那首先得怀上,孩子这么密想来也是喜弟的功劳,那些人对喜弟更是信奉。

    这日招弟已经坐完了小月子,喜弟拿了些温补的东西过来瞧她,老远便听得屋子里头传来笑声。

    “这是做什么呢,这般开心?”喜弟掀了帘子进去,一眼便瞧着招弟正抱着如意逗着。

    “你这刚做完小月子也还是得要注意,坐的太早了以后容易腰疼。”

    “知道了姐。”招弟明显是在敷衍的应了句,招手让喜弟过来瞧着,“这小如意这么小便懂得笑了,等着长大必然是个甜美人。”

    “这是自然。”喜弟顺着说了句,看招弟是真心喜欢如意,心里也为她高兴。

    “姐,你说这如意跟晨晓就差了一岁,青梅竹马的长大,以后咱们不定还能成亲家。”招弟越想越觉得美,这算是给如意找个知根底的婆家,以后也不怕过去了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