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的生母是皇后——皇宫里除了皇帝以外身份最为尊贵的人。大公主要来太师府做客,再加上老皇帝不在宫里,只要皇后点头,谁还能阻止她呢?而且,看这情况,皇后定是答应了的。

    她既来了,那白亦筠也不能视而不见,还得恭恭敬敬地将她奉为上宾,否则,指不定她一怒之下会做出些什么。

    白亦筠思量了许久,皱着眉头,说:“别管她,茶庄里还有事情,我可没空陪她......”

    “可是少爷,我们不可怠慢了大公主呀,万一皇后怪罪下来,您还不是得去陪她......”梧觞也着实为自家主子焦虑,可大公主要来太师府做客,太师府理应迎接、款待的,如若自家公子视而不见,那这些事情要是传到了宫里,那就真的是麻烦了。

    白亦筠瞪了他一眼,他自然晓得自己这样做不妥,可一想到自己将要去面对那位体格高大、健壮,甚至堪比男人的女子,那就跟吃了自己最厌恶的苦瓜一样。

    这位红缨公主,从小酷爱练武,尤其是在皇族尚武成风的环境熏染下,可谓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在那皇宫中无人能敌,而且,大公主生得虎背熊腰,高大威猛,唯有一张脸还有些女子的娇俏......除此之外,其实大公主心地善良,很是痴情,也是个不错的女子。

    瞧着自家主子犹豫不决的模样,梧觞又提醒说:“少爷,不如咱们就好好款待大公主,反正她只待这一天,也许只有半天呢,到时候把她送走了,什么事儿也没有,万一大公主她回宫里告状,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白亦筠道:“是你小子怕吃不了兜着走吧?罢了,今日就不去茶庄了,你去,替我传口信给白天,就说,大公主来府中做客,茶庄的一切都委托给他,便宜行事,有决定不了的,派人通知就行,还有,将这份契书交给白天,他看了自然会明白。”

    梧觞忙将契书接过来,塞进怀里,应道:“好嘞,少爷,那小的就去了啊。”说着,脚下步子已迈开了。

    白亦筠拍了拍他的后背,催道:“快去,快去,路上别耽搁!”

    梧觞连走带跑,把他兴奋得不得了,出了府门,便跳上马车,坐进车厢里,叫嚷着:“大叔,走吧,今日少爷委托我去茶庄!”

    车夫看了眼门里的白亦筠的身影,见他正转身往回走,于是拉起了缰绳,将鞭子一抽,马儿便撒开了蹄子。

    管家见自家少爷改变了注意,于是赶忙叫仆人来打扫前厅,还有府门到前厅这段直道。

    那几个家丁嘀嘀咕咕地拿着扫把去扫道儿,而众多丫头们则是提着水桶、端着水盆,拿着布巾子在前厅里擦来擦去。管家自己拿了巾子将府门给擦拭了个遍。

    白亦筠则趁着空去了趟别院。

    今日的天气暖融融的,虽说风有些寒,但好在出了太阳。

    别院里,亦蓉正对着窗儿画梅花。昨日在那后园中观赏了梅花,亦蓉觉得那梅花很是可爱,今日早起闲坐,不觉起了画梅的心思,于是叫莺儿铺开画纸,又自个儿调了颜料。

    闷坐了半晌,亦蓉还迟迟未动笔,于是又去了一趟梅林,看了好半天,回来之后却是闷坐,心中总有些难言的郁结。

    还是莺儿明白亦蓉的心思,说道:“夫人,等将军回来了,一定会陪着夫人一块儿画梅花的。”

    亦蓉道:“他若能尽早回来,固然好,只是我心里有些难受罢了,你们不用理会我,让我自己静会儿吧。”

    雁儿道:“我记着,先前姑娘做了一副画,那画上的人竟是姑爷呢!”

    亦蓉霎时通红了整张脸,却猛地想起来,自己先前确是作了一幅画,当时自己病了,病好之后却怎么也找不着它,又不愿被别人看见,只得罢了,今日雁儿一提,亦蓉才想了起来。

    那副画......不过是她随意作的罢了,怎么还扯上夫君呢?

    莺儿道:“死丫头,将来谁娶了你,怕是也藏不得什么隐私,都让你给说出来了。”

    雁儿反驳道:“我说的可都是事实呢,姑娘画的就是姑爷呀,你怎的又说这许多。”

    莺儿:“姑娘的隐私岂是你我能打探的?你管好自己的嘴巴就不错了。”

    雁儿叉起腰,作势就要说些什么,却被亦蓉打断:“你们两个,整日里斗嘴,我想静会儿,你们都下去吧。”

    言罢,两个小丫鬟不情不愿地走了,互相瞪着眼睛,那架势就快要打起来似的。

    这个时候,白亦筠已到了别院了。别院的门虚掩着,院子里也没人。

    进了堂屋,才发现奶娘正在火炉子边做针线,手上正拿着个半成品的荷包,样子颇为别致,于是笑道:“林奶娘,你老人家做出来的荷包若是拿出去卖,怕是在这皇城里人人争抢吧?”

    奶娘闻言抬起头,见白亦筠立在门前廊檐下,也笑道:“公子真是抬举奴婢了,奴婢是怕手艺生疏,所以时常做些绣活儿啊,针线活儿啊的,好将来老了,也能靠这个赚些银钱,给自己买个棺材。”

    白亦筠满怀诧异,走进去,坐在榻上,道:“奶娘说这些是何意?太师府这么大,就是再多个百十个人也不嫌多,就算是养着这些人一辈子,太师府也养得起,奶娘也是太师府里的长辈,将来我们这些小辈,怎么着也不能饿着奶娘,更不能不给奶娘送终,至于棺材,奶娘将来想要个什么样儿的,我叫人去做个便是。”

    闻言,奶娘依然坚持道:“少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将来我总会离开太师府的,奴婢在太师府十六年,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现在,太师府也有难处,我这么个人,其实靠这些绣活也能养活自己......我二十几岁那年落难到皇城,如今日子过得很舒心,可这心里最最放不下生我养我的家乡,那个村子,虽然愚昧,却是我的家,我不能丢下它啊......”

    白亦筠听着那话中的眷念和深情,不禁也叹了口气,起身道:“原来奶娘早就想过要离开太师府,唉,也罢,您对亦蓉的照顾,我和父亲都是看在眼里的,您这突然要走,我们也没想到,等父亲回来,我一定会同父亲说,相信父亲也一定能理解您的。”

    奶娘哽咽着道:“若能回去,奴婢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太师府的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