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陵至汴京,千里之遥,谢府家大业大的,除了主子身边贴身的使女婆子,并府里的管事们,大多数使女小厮这两日都要打发了,或去庄子上,或发卖了以后另找人家。偌大的府邸搬一次家,诸事繁琐,府里每个人整日都忙上忙下,没一刻清闲。

    清芷身边除了阿荇,另有使女小莲,也是自幼就陪在清芷身边的,与清芷很是亲厚。小莲是家生子,爹娘都在庄子上,清芷知道,她既舍不得自己,又放不下爹娘,可汴京毕竟太远了,清芷便做主将小莲留下,送到庄子上她爹娘身边。

    小莲心里很是矛盾,一直在这儿哭,说舍不得姑娘。

    清芷安慰了两句,阿荇突然到跟前说大房的二姑娘又来了,清芷起身往外瞧了一眼,果然见谢清菡已经进了院子。

    谢清菡昨晚在祠堂跪了一夜,今日一大早竟又来找她,清芷踏出屋子,抢先说道:“二姐姐不先回去睡一觉吗,不然这身子怎么撑得住?”

    谢清菡却是问她:“三妹妹,我腿疼得厉害,你这里有没有擦伤药?”

    清芷这才发现她走路极其缓慢,每动一下眉头就皱一下,清芷无语道:“你都这样了,还来我这里……”到底是没忍心再赶她,将她扶进屋子里,又让小莲拿药膏来给谢清菡膝盖处上了药。

    等上好了药,又吃了点东西垫肚子,谢清菡这才慢慢开口:“我一点儿都不困,跪了一夜我算彻底想明白了,如今家里人都认为是我偷了大姐姐的衣裳,祖母又给我定了罪,这偷窃的罪名我算是背下了,日后去了汴京,大姐姐还不知怎么宣扬此事,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清芷心道:你才想到这些啊,昨日还死活都不肯说清楚。

    谢清菡又悠悠开口:“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那件衣裳其实并不是我买的,但也绝不是偷了大姐姐的,是旁人送的。”

    “二姐姐昨日说过了。”清芷心不在焉。

    “是一个男人送的。”

    谢清菡这句话直叫清芷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谢清菡狠了狠心,委屈道:“可我根本不认识那个人,是那日去南城突遇大雨,他许是见我衣衫单薄,就到一旁铺子里买了那件斗篷给我。”

    “你们素不相识,他给你就收着了?”清芷满脸不可思议。

    谢清菡急的红了眼眶,“三妹妹说什么呢,我哪儿敢收,可那人也忒奇怪,半句话不说,将斗篷塞我手里就走了,我连他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

    清芷半信半疑,天底下竟有这般奇怪的人,“二姐姐当真不识得那人?”

    “我发誓,真不认识他,天可怜见,这人难道是老天派来故意害我的吗?”谢清菡满心委屈,她本想丢了,却又怕被人瞧见,回府后那斗篷就一直收在箱子里,一次也没敢穿,天晓得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

    “三妹妹,你说这样的事儿我怎么能说清楚?莫说祖母她们肯不肯信,就单是男女私相授受也解释不清啊,更何况那还是个陌生男人。我既没法自证清白,又不能真担这偷窃的名声吧。三妹妹,你帮帮我好不好?”

    谢清菡像是把清芷当救命稻草,全然忘记了昨日她说的那些怨恨指责清芷的话。

    清芷心中一叹,敢情这是非赖着她不可了。

    “三妹妹,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主意多,帮我想想办法好不好?”

    清芷扶着额头,正不知如何开口,阿荇端着碟果脯上前来,笑着说:“二姑娘和姑娘快尝尝,小莲刚从南城铺子买来的,排了好久的队呢。”

    谁知谢清菡着急道:“哎呀,阿荇你别打岔,我这还有事情要三妹妹帮忙呢。”

    清芷和阿荇相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无奈,清芷索性直接说了:“二姐姐,这事我真帮不了你,祖母定板的事儿,我又能做什么?你若实在委屈,就去找大伯父和大伯母为你做主,我真管不了。”

    谢清菡哭哭啼啼:“父亲这些日子忙着拜别长辈旧友,我连他面都见不到,母亲根本不会帮我,在这府里,能救我的只有三妹妹你啊。”

    “可我真帮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