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安民和高启元前天一晚上没睡,昨天又陪着张晨星一整套,直到吃过晚饭才修炼了一下,然后躺床上睡了一觉。

    不过上了年纪,睡觉本就少,等到了凌晨三点,二人就陆续醒来,又凑到办公室里研究那部医典的手稿去了。

    就连早上肚子饿得呱呱叫,二人都没有舍得去吃早饭,还是打电话给值班的护士,让她们去买了送过来的。

    不过那医典中字字珠玑、句句内涵,两人阅读的速度远没有张晨星写的时候快,看了两个通宵,也只看了那些稿子的不到四分之一。

    因为精力不济的原因,二人每看一篇,就会休息一下,顺便讨论一下各自的心得。

    刚刚看完了一篇《五气阴阳论》,二人正热烈讨论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薛安民就有些奇怪,今天是周末会有谁来找自己?

    “请进。”

    暂时停止讨论,高声的喊了一声,就见门把扭动,一位三十来岁,四方脸的中年人打开门走了进来。

    “薛院长、高院长,您二老都在呢!”一看到两人,那中年人就恭敬的说道。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王总啊,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客气了!”见是天豪药材公司的老总王志豪,薛安民便站起来笑着说道。

    正要让对方往沙发上坐的时候,门外又走进来两位老人,把王志豪给推到一边就走了过来。

    薛安民一见这两人就是心里一惊,这两位都是国内中医界赫赫有名的人物,那位六十来岁的名叫杜行方,是王志豪的师父,那位满头银发的老人来头更大,是杜行方的师父,更是中医界硕果仅存的大国手之一,今年已经96岁高龄的邓茂松邓老!

    呆了一下,薛安民就赶紧迎了上去,语气激动的喊道:“邓老,您怎么有空来我们中医院指导工作,真是令我们中医院上下都蓬荜生辉啊!”

    和薛安民握了下手,邓茂松就笑着说道:“你就是薛安民吧?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啊。”

    “邓老您真是好记性,二十多年前在京城的一次中医研讨会上,我曾就哮喘病的中医治疗方案发表了一点看法,当时邓老还给过我一些指点呢!没想到都二十多年过去了,邓老还记得我啊!”薛安民握着邓茂松的手又震了几下,这可是平时见上一面都难的前辈高人啊!

    “时间真快啊,没想到当年的小年轻,如今都已经是院长了!”邓茂松也不由感叹了一声。

    “邓老您这话可说错了,我也已经六十多了,都已经在院长的位置上退休好几年了!”薛安民见对方没什么架子,也就顺势开了句玩笑。

    “是吗?”邓茂松一脸惊讶,随即摆了摆手,苦笑着说道:“老了,老了,连你这小年轻都退休了,看来我是真的老了!”

    “师父,您三十年前都开始说自己老了,这都说了三十年了,还没说够啊!”一旁杜行方笑着插话道。

    “杜老兄,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也会来我们西京看看啊!”薛安民又伸出手去,和杜行方握了一下。

    薛安民和杜行方的年龄差不多,虽然没有什么私交,但是因为公事还是打过几回交道的,因此也不算是生人。

    那边高启元连忙过来打招呼的时候,胡一飞夫妇已经在后面跟着进了门。

    一看到胡一飞,薛安民和高启元忍不住对视了一眼,他们大约能猜到邓老这大国手为什么会来找自己了,因此满眼都是兴奋的神色。

    招呼众人在沙发上坐下,还没等薛安民发问,就听邓茂松主动问道:“我听说小薛和小高最近刚刚拜了一位师父,不知道令师是哪位前辈啊?”

    “这个……”二人对视了一眼,最后薛安民说道:“我那老师是位隐士高人,性格与常人不同,他老人家不愿意我们把他的姓名张扬出去,因此还望邓老莫怪!”

    “哦,原来是这样!”邓茂松说着抖了抖手里的纸张说道:“昨天志豪把这个发给我,说是你师父传下的医经,这是真的吗?”

    “这是真的!我们也是刚刚拜师没有几天,但是师父他老人家仁慈,倒是教了我们不少东西,这就是师父传我们的医典中的几篇。”薛安民肯定的说道。

    邓茂松长长的出了口气:“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到这样的医书,看来我们中医的传承命不该绝啊!”

    薛安民赶紧说道:“邓老言重了,有您这样的大国手力扛巨鼎,中医的传承怎么可能会绝呢!”

    “小薛啊,你不用说好听的话安慰我,我活了这么大,马屁也听够了!中医目前是个什么情况,相信你也看在眼里,用一句不好听的话说,那就是一日不如一日,苟延残喘啊!”邓茂松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为什么会这样呢?中医的一句话说了‘医者、意也’,就是说中医是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完全凭感觉开方子。从根本上说,就是我们中医有许多理论模糊不清,并且无法验证!比如说某一味药的药性,你说它性寒性热,归胃经肝经,这都是古书上记载的,但是为什么这个药是这个药性呢?没人知道!同样一种药材,长在不同的地方,药性就不一样,自古就是如此。就不说这地域差异了,现在和古代的气候环境变化有多大,药材的药性会受到什么影响?没有人知道,我们还是在用着老祖宗的方子给人抓药治病,说把病治好没有运气因素,连我都不相信啊!”

    连一位德高望重的中医国手,都说中医治病有运气因素在内,让薛安民等中医人都忍不住在心里一叹。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确实是中医面临的问题之一,中医理论和药材的不可验证性,直接导致了这个结果。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看这篇《万物入脉论》,虽然只有短短千余字,但是却讲明了如何判断一种东西的药性!有这一篇医书,立刻就能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等我们一一重新鉴定了各种药材的药性,然后再依据中医理论配方抓药,我们中医做到药到病除一点也不难啊!古书云,一剂见效,三剂见好,这种境界完全可以在中医里普及!到了那个时候,何愁中医不能壮大!”把手中那几页纸啪的一声拍到茶几上,邓茂松脸色酡红,情绪有些激动的说道。

    见邓茂松如此态度,薛安民就觉得心情一阵舒畅,大笑着说道:“邓老果然不愧为医者楷模啊,时刻都在想着如何发展中医,这一点可和我们师父想到一块去了!”

    “哦,怎么说?”邓茂松反问道。

    “我师父之所以传我们医典,就是想让我们把完整的医术传下去,重新鉴定药材药性,也是我们首先要做的事情!看来邓老和我们师父志同道合,吾道不孤啊!”薛安民笑着解释道。

    邓茂松比出一个大拇指:“你们师父能把这样一部医典拿出来传承天下,才是真正的医者楷模啊!想我们中医界,遍地可见祖传秘方,个个都是敝帚自珍,把那一张故纸堆中的破纸看做宝贝似的,我真替这种人感到悲哀!华夏历史几千年,我就没见哪位名医是靠着祖传秘方出名的!唯有像西医那样,大家有什么东西都拿出来学术共享,我们才能整体的发展壮大啊!”

    “我师父也是这么说的,他让我们成立兴医堂,整理医典古籍,建立一个完善的中医标准体系,成为一个经得起考验,又方便从医者学习的独立学科。我们接过师父放下来的担子,正是要打破陈规陋习,为中医注入活力,让他能兴盛壮大!”话逢知己千句少,能和邓老拥有一样的理想,薛安民也像一个热血青年一样,有些情绪上头的迹象。

    “噢,不知道你们师父都有什么想法,能不能和我说说?”邓茂松眼睛一亮,不由往薛安民的方向挪了挪屁股。

    接下来的场面,就是几位中医人士的学术研讨会了,在场除了胡一飞夫妻二人,可都是中医人士,而且又是志同道合,谈话的气氛很快就热烈起来。

    因为话题涉及到中医运作的问题,这就不是几位老中医擅长的了,于是王志豪和胡一飞也渐渐被拉入了讨论之中,大家集思广益,在稿子上写下了一条又一条的备忘录。

    讨论从薛安民的办公室聊到了饭桌上,然后又从饭桌上转移到汉唐风情项目部,经过邓茂松的实地考察,对汉唐风情这个项目极其满意。

    胡一飞尽管不懂中医,但是也看出张晨星那建立中医圣地的说法不是一句空话,而是非常可能变为现实,因此当场做出决定——把整个汉唐风情项目无偿捐给兴医堂,作为兴医堂的根据地!

    对于胡一飞的魄力,邓老毫不吝啬的表示了赞赏,并且亲口承诺,整个项目的装修他包了,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兴医堂成立之时,他要成为其中一员。

    能请到邓茂松这样的大国手加入兴医堂,那是薛安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因此对于这个不算条件的条件,当即满口答应下来。薛安民还在一旁劝着邓老,让他不要太卖力了,万一累出个好歹来,可是中医界的损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