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课间,阳光暖暖地透过窗户映照在三一班的教室里,浅浅独自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的表妹孝琳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默默地抄写着黑板上的物理试题,她有些近视看不清楚黑板上的字于是就拿着作业本走到了前面的座位上站着抄写试题。

    教室里,静悄悄,最多不超过五个人。

    智明从一下课就站在教室后面心不在焉地望着前面的浅浅,浅浅趴在课桌上独自玩了一会儿,她问孝琳:“你还没有抄写完呢?”

    “没呢?”

    智明在后面听着,突然对着孝琳骂道:“草泥表姐孝琳,挡着我看黑板上的字了。”他的话一出,连同浅浅一块骂了。浅浅不理会他,继续同孝琳说话,而智明则一句接一句地骂孝琳:“草泥表姐,你聋了。”

    浅浅听不下去了,她转过头望向智明,智明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前面的孝琳,只是他闭上了嘴不去看浅浅。他的心里很烦,最近每天早上他在十字路口等待王浅浅都没有看到她的影子,同行的男生们都说:“王浅浅估计以后不会来上学了!”令他诧异的是,预备铃敲响后,这姑娘竟从不远处的小树林里抱着书籍跑了出来,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到底怎么了。他心里有股子怨气无处发泄。

    这时,班里的大姐以寒追着她的弟弟云天跑了进来,她和弟弟都是三一班的学生,她边追打弟弟边骂:“死云天,谁让你在家里扒我的箱子,我的箱子里哪里有钱?”

    “你的箱子里怎么没钱?”云天嬉笑着一边跑一边逃避姐姐的追打,以寒在经过智明的身边时问智明:“怎么了,明?在和谁吵架?”

    “走开。关你屁事?”智明把头扭向了一边,在这个班级里,除了王浅浅,他对任何女生都是冷如冰霜,甚至是反感,他这个样子倒像极了王浅浅,傲慢任性,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冷冰冰及视而不见。

    “呦,火气还不小。”以寒拍了智明一下,低下头看着智明问:“到底怎么了?”

    “走开!”智明一把推开了以寒,离开了自己的座位。以寒是一个个子高高的,皮肤黄黄的,长相一般的姑娘。她喜欢这个白净文气的男孩,于是她跟在智明的身后继续像逗小狗一样追问他。智明的心里本来就不爽,他见以寒像黏黏胶一样逗自己,就抬起了脚去踢以寒,以寒也不生气,她又逗了智明一会儿便笑着走出了教室。

    浅浅一直扭头看着智明和以寒,她想:“智明怎么了?男生们都出去玩了,他还一个人待在教室里干嘛?抄黑板上的作业题?他可是一个连作业都懒得去做的家伙。他到底在没在抄作业题,他到底发什么无名火?”

    智明的心情很烦,他回到座位上后便落寞地吹起了郑智化的歌曲《星星点灯》,浅浅靠着窗户静静地坐着,窗外的白杨树上纷纷扬扬地飘着杨絮,春风一阵阵地刮着,那声音仿佛是少年的呜咽声。

    浅浅听着智明的口哨声趴在胳膊上昏昏欲睡。

    第二节课,班主任和其他任课老师都没有来,只有晓琳拿着一张物理模拟试卷站在讲台前抄着粉笔字,同学们都安安静静地跟着她默默地抄着。晓琳的粉笔字写的好,她抄在黑板上的字又大又醒目,只是远远看去整片字迹全部朝右倾斜,整体效果不怎么好。浅浅无所事事地坐在座位上和叶子说着话。她偶尔会朝讲台上望上一眼,晓琳很忙碌,她那小小的身体正站在一条板凳上吃力地抄着物理题。几个任课老师给她的模拟试卷很多,她每天白天都要来给大家在黑板上抄题,她自己则放了学后提前回家抄,反正这些卷子都在她的手里,她想什么时候抄就什么时候抄,她抄过了就给浅浅抄,浅浅是她最好的朋友。

    叶子埋头抄着试题问浅浅:“怎么不抄呢?”

    “我抄过了。”浅浅靠着窗户,听着窗外的风声,她问叶子:“叶子,你长大了要从事什么行业?”

    叶子写的有些累了,她趴在胳膊上说:“不知道。”叶子的脸很白皙,她的下巴皱皱的,皱的像怒放的鲜花一样。

    “我给你预言一下,你长大不会有什么出息的。”

    “为什么?”

    “就冲你刚才说的这句话,就说明了一切。一个人小的时候没有一个明确的追求目标,长大了就会平平庸庸的。”

    “那你呢?”叶子问浅浅:“你长大会怎么样呢?”

    “我要成为一个歌手,或者一个作家,像老舍一样的作家。”浅浅坚定地说。“我还要成为一个诗人,像莎士比亚一样的诗人,还有,我有很多很多的理想。”

    “你会实现的。”

    “为什么?”

    “因为你现在就很出名了呀,走到哪里都会有陌生人的大人小孩男女老少问你的名字,赞叹你的美貌。”叶子不反驳,她相信浅浅长大后一定会有所作为。

    一直坐在教室南面的云燕抬头望见浅浅和叶子在聊天,她腾地站起了身说:“浅浅,把你的作业本扔给我,让我抄抄。”

    “嗯!”浅浅随手拿起搁置在桌子上的作业本用力地朝云燕扔了过去,云燕很感激,她在接过浅浅的作业本后大声地对浅浅说:“浅浅,傍晚放学后,你等着我,我有一件秘密告诉你。”

    “什么秘密?”浅浅抬起了头,当即来了兴趣。她猜测这个秘密肯定与智明有关,因为数日以来,全班的同学一直在秘密地谈论着一件事,但是只要浅浅转过头去他们就立马闭上了嘴巴。浅浅知道,或许这件事还是叶子跟她说的那件事,就是智明父亲死亡的事,不过这件事叶子只是跟她提过一次,浅浅也是半信半疑。虽然智明最近一直是情绪反常,但浅浅猜测归猜测,她并不能完全确定智明的父亲到底是不是真的去世了。

    第二节下课后,三一班里很少有人出去玩,因为晓琳一直呆在讲台上抄写着试题,她抄了擦,擦了抄,如果跟不上被晓琳擦掉了,就抄不到了,所以班级里的同学们很少有离去的。

    浅浅一直靠在窗前,她跟叶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就在这时,沉默已久的智明突然站起了身,他走到云燕的座位上猛地给了她一拳,云燕一惊,她转过头问智明:“你干嘛打我?”

    “打你嘴贱!”智明又给了她一拳。

    云燕被打蒙了,她站起身叫骂着与智明对打。智明又给了她几下警告说:“谁敢说,打死他!”

    杨凌等人和一群男生也在云燕的背后愤恨地说:“不准说,说了朝死的打你。”云燕听了,埋下头去一声不吭,浅浅望着对面发生的一切一脸茫然。

    下午放学后,浅浅抱着书本一出学校就追上推着自行车的云燕问:“你不是要告诉我秘密吗?什么秘密?”

    云燕看了看站在十字路口上的智明等人,吓的慌忙地对浅浅说:“没什么秘密,我骗你的。”

    “快告诉我,云燕,到底是什么秘密。”浅浅回头看了智明一眼,一只手摁着云燕的自行车不许她离开。浅浅心想,这个秘密肯定和智明有关,难道智明的父亲真的死了,这件事她也问过班里的其他同学,但是很多同学都否认,她们含糊其辞躲躲闪闪令浅浅一直模棱两可。

    云燕不断地回头望向站在十字路口上的智明和杨凌等人,她担心他们再冲上来打自己,就推着自行车快速地走着想甩掉浅浅,浅浅死命地拽着她的自行车不肯放手,一不小心云燕把浅浅的书本撞在了地上,浅浅没工夫再去理会云燕便松开了云燕的自行车,然后去捡地上散落的书本,云燕趁机摆脱了浅浅,慌张地回头看了智明等人一眼匆匆地蹬着自行车离开了。

    浅浅捡起地上掉落的整摞书本后,她回头望向停在十字路口上的智明,智明正打算离去,因为杨凌他们已经走到了前面的红砖墙下等他,这一次,是浅浅看着他离去的。浅浅的心里感到莫名的复杂,浅浅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她不知道智明等人到底有什么重大的秘密瞒着自己,智明为什么这么的在乎这件事,难道是他的父亲真的死了吗?同学们的支支吾吾让她模糊不解,为什么智明他们不让她知道这件事,浅浅要疯了。

    智明骑着自行车追上杨凌等人后,王鹏飞说:“那个云燕没有说吧?”

    “没有。”

    “她敢说打死她。”杨凌插了一句。

    “哎,我说智明,这件事你为什么非要瞒着王浅浅呢?估计现在整个学校就她一个人蒙在鼓里。”

    “不知道那个叶子跟她说没有!”

    “她敢!”杨凌一脸不屑,他拉着粗粗的嗓门说:“我看班级里那个敢找死告诉王浅浅!”

    “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升学考试了,我的事不能让她浅知道,以免影响她考前的情绪。”智明静静地说了一句,他打算暂时离开学校了,他要在走之前把自己的这个秘密也带走,让王浅浅安安静静地参加中考,只是,他这样做真的影响不到王浅浅吗?

    他用自己的愤怒震慑了所有人,但唯独在王浅浅那他却心甘情愿地做着一切,甚至是堕落。

    如果有一天,我堕落了,一定与你有关,

    那是我承受不了命运的折磨,

    如果我有一天堕落了,一定与你有关

    那是因为我太年轻了,

    太年轻了

    ——智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