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和夙琦泡在一起,我能感觉到父母已经发现我的不正常了。好在他们没有问,不然我真找不出什么借口来应对。

    我们家一直没有登门拜访的习惯,毕竟不认识什么人,一般都是去在我爷爷家、姥姥家待几天罢了。

    一闲下来我就会去夙琦家,跟她一起度过的时间总会飞快。转眼就已经是开学的前一天了。但与以往不同,今年在夙琦的监督下,我提前把作业全部写完。不用再赶在最后一天熬夜做功。

    睡前在班级微信群看了一眼,基本都在抱怨作业多,熬夜作战已经成立了小分队,作业答案通过搜题软件已经截图一一发送到群里。一阵刷屏,但没有人多说一句,只是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埋头抄。

    往常谁要是连续刷屏都会受到其他人一阵鄙视,现在每人却都是不偢不倸。

    我笑了笑,关了手机入睡。

    次日回到学校报道,前脚刚踏进门,晟景就冲过来问我要化学作业。我也装了一把逼,书包一放,掏出作业以一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给他甩了过去。他结果后看也没看我一眼,低头狂抄。

    “哈哈,现在没人注意力在你这。”白岚捂嘴偷笑着说。

    我“嘁”了一声表示不屑。

    “看你这架势,作业都写完了?”她又凑过来说。

    我做了个“ok”的手势道:“必须的。”

    背后传来一声冷笑。我转头一看,夙琦也到了。

    “笑什么?”我不满道。

    “没事没事,你开心就好。”

    将作业交齐后我便满教室转着看他们补作业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以往的我。一边看一边嘲笑着,感觉一瞬间吸引了一大波仇恨。不知道等他们作业写完之后我会不会被按在桌子上一顿狂扁。

    这学期就这么开始了,方方面面都与以往九年不同。新环境,新同学,新目标。

    有了想守护的人,有了想追赶的人。开学典礼上领导照例讲话,慷慨淋漓的讲话之后,好像每个人都开始奋斗起来,晟景也不例外。尽管学习方面没有什么进展突破,但在三月底参加本市运动会时,为他自己,为我们学校赢得掌声,赢得赞赏。

    所有人都有着自己的目标,为之坚持,上课睡觉的人数大不如前,每节课教室中都会弥漫着一股咖啡味。大家都以自己的方式用功钻研,尽管方式不同,但目标却都是一样的——文理分班考试。

    所有人都期盼分到重点班,下功读书,最终都为了两年后,考上自己心怡的大学。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他人的赏识。

    这与初中有些不同,初中每天几乎都在游玩,偶尔听听,也能随便上所高中。但高中则不一样,稍有松懈,便会被淘汰。

    现在不苦不累,高中生活又有什么滋味?这是各科老师经常讲的一句话。

    期中考试过后,几人挑着一个周末聚了一下。

    “你们有什么理想?”鲜琼开着话题。

    “如果有机会,我倒想成为一名语文老师。”我缓声道,因为我妈就是一名中学教师,受此影响,我从小也立志要成为一名园丁。

    “考上全中国最有名的大学。”白岚喝了口饮料说道,“之后去外国读研,做个哲学家。这就是我三十岁之前的理想。”

    “我嘛,当然是当个运动员,出征世界赛场,为国争光咯。”晟景提了提精神说。

    “我只希望世界上少些欺压,每个家庭和睦共处。”禾安推了推眼镜,直着身子说。

    众人将目光移到趴在桌子上睡眼朦胧的夙琦身上,她察觉到后起身揉了揉眼睛。目光转向我,已经张开的口又合上。过了半晌,无精打采道:“没有。”

    刚与夙琦四目相对,本以为她会说出诸如“想和我在一起”一类的话。但她又好面子,此话一托出,晟景必然会嘲笑她一番,甚至可能让晟景这个大嘴巴传的全校都知道。想到这,也就释然了,我勾起嘴笑了笑。

    “你呢?”白岚冷不丁问了一句,众人目光又指向鲜琼。

    “我理想很简单啊。”她低着头说,手也跟着比划起来,“考个好大学,毕业后和男朋友出国,在家里扬好多好多小动物。”

    各人点了点头,鲜琼又从包里掏出一个黑白相间的笔记本,中间单独圈出来一块黑底色,上面画着一张女人的笑脸。

    “我们就把这些理想都写在上面吧,许多年后再打开,看看有没有实现。”鲜琼建议。

    众人无异,掏出笔传着笔记本依次签完。晟景是最后一个,签完后将本子“啪”的一声合上。从包里摸了半天,掏出一个照相机:“来来来,拍张照纪念一下。”

    “你带支架了?”我不解,难道那么小的一个包能像机器猫的口袋一样有装不满的空间?

    “没有。”晟景一脸正经。

    “那怎么把人都拍进去?”

    “找路人拍呀!”

    ……众人无语。

    “来,看镜头啊!1,2,3!”一个热心肠的大叔笑呵呵地摆着照相机喊道。据晟景与他的几句闲聊,似乎这位不起眼的大叔以前还是一名知名报社的记者。但随着互联网的高速发展,网络新闻看着更加简便快捷,渐渐没有人再买报纸了。久而久之,报社关门,员工离职。

    “谢谢大叔!”晟景一脸满意地接过照相机,调出刚刚的照片放给众人看。

    我接过一瞅,心道真好看。我是指每个人的笑容,发自内心的笑,无任何虚伪。

    一样的人,在几年后,各人都笑的意味都与现在不同。

    临近傍晚,鲜琼把笔记本递给了我,笑着说:“越是看重的事物,越容易离我而去,自小就是如此。你比较谨慎一些,我相信你所重视的,一定不会轻易丢失。所以你留着吧,拿好。”随后转身快步离去。

    这个笑,有些强硬,是我迄今为止看到的最难看的笑。就好像,半边脸是笑,另一边脸是哭。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混搭在一起。

    这句话,总觉得有些暗语,当时的我想。

    但很显然,多年以后,我所珍视的东西、人都一一离我而去。她的话,也不是很准嘛,我时常靠在床边,醉着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