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凄艳的月昏洒满天际,溥云仿似蒙上一层溥溥的黄纱飘飘渺涉地浮沉在半天里,阿真仰靠在树干上凝望着天上那一轮昏月,轻轻为枕在他腿上醒的香甜的芊芸拉上绒袍,幽幽眼底里闪烁着精明地光茫。

    “糟了,麻烦了,该怎么办,该怎么办?”他不自觉中声声低喃。四周柴火爆跃,柳风扬和郭直孝一群人安稳围睡在火堆旁,浅浅的打酐声欢欢响起。

    远处另一堆柴火中,原本甜香的贝妮睁开眼睛翻身坐了起来,望着还未睡觉的阿真嘴角翘了起来,站起身后便缓慢朝他踱来。

    “时辰差不多了,你应该要启程了。”走过来的贝妮很自然的席地与他并肩而坐,古灵精怪的眼眸也望着黑暗的天宇。

    阿真抬起眼望了望那张可爱的不得了的脸庞,深深叹了口气道:“再让他们多睡一会儿吧。”

    “嗯。”贝妮轻应,一时间又陷入无尽的沉默里,昏月下两堆柴火袅袅燃烧,火堆旁一群人与世无争中愉快甜睡着。

    “你还要让她跟去吗?”一段时间的沉默,贝妮收回放在月亮上的目光,轻轻向他问道。

    阿真收起冥想,顺着她的目光凝望着蜷伏在他腿上的芸儿,眼中深情油然而出,凝视好一会儿后方才小心翼翼地顺了顺爬在芊芸脸上的青丝。

    “就算我死了,她也不能受伤。”他坚定回道。

    贝妮见他如此坚决,可爱的小脸收俭了微笑,两颊红晕羞煞,她的目光果然没错。

    “我是来这里逮人的,有个叛逆的家伙跑到大周来了。”贝妮幽幽说道,大理苗族基本上平定了,只是这黑苗王不甘认输跑到大周来了。

    想到这里贝妮不由的也皱起眉头,黑苗所有部众都无力再战了,连黑苗元老们也都伏了,可这黑苗王竟然不死心,跑到大周来求援,原本她也算好了大周与吐蕃已交好,大周的将军绝不会援助,可是当她当闻黑苗王进大周后便失去踪迹不由大惊,料想大周定然要生什么可怕的事了,不然有谁敢收留黑苗王,两国已交好就算民留了黑苗王能捞到什么好处?自从黑苗王凭空消失后,她就飞快派人密切关注大周朝局动态,闻报大周两州被大水淹了,查格尔王扳倒太子后便下了两州,她一听景泰的报告,匆忙只带了三名家奴奔上两州,可却没想到晚了一步,她到两州时查格尔王已到邵州了。还好他在邵州被事牵绊住了,没日没夜的奔波直到在这里才成功围堵住他。查格尔王一路上风风火火早被这一群人盯上了,进了长沙他们这一群人怕是要遭罪了。想到她的男人差那么一丁点就要死了,不由的也暗暗心惊。

    阿真听了她的话也不问她要逮谁,现在他最关心的事就是这江南沿海数千里地域,郭直任这傻子,被人利用了还傻乎乎的,在宫里看那些数字有何用,现在已把这群人养大养壮了,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不!是任谁也不可能想到在这太平盛世里竟然藏了一个如此巨大的阴谋。

    妮贝自己凝思完后,见他还是一成不变维齐着仰头看天的姿势,期待中问道:“阿真哥你打算怎么办?”

    阿真紧拧的眉头自芊芸睡下后就没有松来过,深叹了口气转过头凝望着她道:“不知道。”

    “不知道?”贝妮挑起眉,很难相信能听他嘴里听到这句话。

    反问完后贝妮舒了眉后翘起嘴角帮他出主意道:“阿真哥,你可以提调兵士在贵阳、长沙、武汉、合肥、南京候着,大兵一到你就向江南施压直接要这些乱臣贼子,如他们不从便下令破城强攻。”

    贝妮说罢,阿真摇了摇头道:“这样子做江南誓必会垮,江南一垮大周经济立即倒退近十年,再说北边的辽国已对大周心有殚忌,自己一旦内乱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干些什么,再说现在这群人还没反,直接拿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所有老百姓都看着呢。”名人就是这样子,他在百姓心里已是阎王见了已绕道了,如果再强势用兵,怕大家都要到他家门口扔臭鸡蛋了。

    贝妮听他这番话,不由咋舌,一般人听闻此事没活活吓死也应该举足无措了,没想到他还能如此冷静分析,好像所有利害得失全在他心中一般。一开始不明白什么叫经济倒退,随后一想,江南牵扯着整个大周局态,可不就是经济倒退嘛,好贴切的新词汇呀。

    想完后贝妮更是开心了,“阿真哥,你猜这些鸽子是要飞到哪里去的?”

    阿真蹩了蹩贝妮,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开心,两个酒窝已全陷进去了,他已经够怪了,竟然还有比他更怪的,一个女孩儿能单凭几只鸽子想到这个度程已经令他讶异了,更令他惊讶的是和她讲话没有代沟,好像他说的她都懂似的。想到这里,阿真不由的眯起眼,他只知道贝妮是吐蕃人,其它的一切竟然全不知情,不由好奇了:“贝妮,你的身份是什么?”问后眼望着她那三名家奴。

    贝妮见他不答反问,顺着他的眼神望着景泰他们,她立即懂了,笑道:“阿真哥你就放心吧,对你来说我不是坏人,你想的也没错,我在吐蕃也算是王公贵族,不然怎么会有这些家奴对吧。”

    她这一说,阿真摇了摇头,果然被他料到了,他的任何话语她都明了,而且就一个动作她都能猜得出他想问什么,这贝妮太聪明了,除盈盈外她是他见过最聪明的古人,不可思议的她竟然还是个女人。

    “认识盈盈吧?”既然是吐蕃的王公贵族应该认识盈盈的。

    “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

    “嗯。身为察格尔公主,外加未来的接班人贝妮是该认识的。”阿真点点头。

    两人闲话家常完后,阿真低下头抚摸着他的芸儿那张嫩脸,眼底深情手指轻轻刷过她那张粉嫩的唇,画着她的眉。

    “唉……”抚摸一会儿后,阿真轻轻抬起芸儿的沉睡的小脑袋,轻轻让她枕在包袱上,悄然起身。

    孰料他刚站起,脚边他以为香甜熟睡的芸儿迷糊中坐了起来,用那双小嫩手轻揉着瞳眸,“夫君……你还没睡吗?”揉完迷糊眼眸后,芊芸愣愣望着他的夫君和旁边的贝妮,不知道是否有错过什么。

    阿真见她迷糊样,笑着蹲下身子,捧着她的小脑袋爱怜地啄了啄:“睡醒了。”

    他这一亲,立即惹的芊芸睡脸羞红,小心蹩了一眼旁边的贝妮,见她似笑非笑的也望着他们,不由的双腮更加悱红了,“夫……夫君,什么时辰了?”

    “大概子时了。”

    “才子时吗?”芊芸疑问后,抬眼望着天上那一轮弯月和糊迷中点点星子道:“夫君怎么就醒来了?”

    “因为我要走了。”

    他刚说完,芊芸歪着脖子,好像消化不了他的话一般,或许是她听错了?夫君刚才说要走是吗?

    阿真见她这副模样,笑了笑朝围在火堆旁的一群人叫道:“大家快起来。”

    两将听到声音立即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其它人反还呼呼睡的和猪一般。

    大小将一起来,见教练站在火堆旁,立即也跟着站起来,警戒中瞄了瞄黑夜的四周,见四周无人,狐疑抬眼望着阿真,不明所已。

    “把他们叫醒。”说道阿真指着睡的正爽的这群人。

    很快众人迷糊地坐了起来,揉着困的眼睛,不明白半夜三更真哥要做什么?

    柳风扬揉完困意,张嘴就问:“真哥,怎么呢?”

    阿真听他这一问,蹲下子身很慎重的朝众人说道:“我告诉你们,我们被人盯上了,这江南看似平静,可里面都烂透了。”

    众人听他严肃中小声的说话,听到江南已烂,阵阵侵袭而来的睡意顿时飞飞烟灭,个个坐直着身子认真倾听着。

    江南是郭直任经营的地盘,刚睡醒就听他说这话,弱弱中低语道:“真哥,不会吧……”

    阿真蹩了郭直任一眼,环视了众人一圈后,压低声音说道:“你们的心脏能承受的力度有多少,我就告诉你们多少。”

    他这番话立即惹的众人心一颤,真哥如此模样,他们心里都毛了。

    良久的沉默后,琴米害怕中小声问道:“真……真哥,你就全告诉我们吧。”

    琴米说完,阿真望着众人害怕中齐点头,自己叹了一口气道:“好,那我就全告诉你们,你们要有点心里准备。”

    众人大骇,真哥如此严肃的提醒,到底是什么大事?

    阿真从旁边拾了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出了大周地图道:“直任经营江南近十年,这十年里所有的钱全放在江南,可是我告诉你们直任是被利他们这一群人利用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他刚说完郭直任立即站起来大叫,每笔帐全都捏在他手里,他怎么可能被利用。

    阿真见他这模样,叹了口气说道:“直任坐下听我慢慢说。”

    郭直任狐疑也蹲在地图面前,柳风扬和郭直孝满脸大骇,连皇子也敢利用,江南到底出什么事了?

    “直任你看的是帐本,可有看到银子?”

    阿真这一问郭直任愣怔了,摇了摇头道:“江南这银子达上亿,怎么可能搬到皇城。”

    “你上次告诉我都是放在江南御史大夫的别府里,有上百名清盘师每日清点,日夜都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是吗?”

    “对。”郭直任点头,江南御史大夫别府犹如他的金库一般,更有永康宁重兵把守,连只鸟都飞不进去。

    阿真听他说对,深叹一口气道:“这就对了,只要银子在江南那这些银子就不是你的,江南这一群人要造反了。”

    “什么?”众人大喊,这次不只郭直任大吼,而是集体站起来狂吼,每个人的脸上都黑了。

    “嘘!坐下。”阿真见他们这样子翻了个白眼压了压手要他们坐下。

    郭直孝一蹲在地赶紧问道:“真哥,这不可能,江南官吏一人牵制着一人,大大小小上百名,如何能造反,又是谁要造反。”

    “我不骗你们,这全都是郭直任一手造成的。”说完他大瞪蹲在旁边的郭直任。

    郭直任听他这一说,全身毛骨悚然,害怕地蠕了蠕嘴说不出话来。

    琴米拧紧眉头疑问:“真哥不对呀,江南现在平静,是谁要造反,如果造反怎么没听闻呢?”

    “很有可能还没到反的时候,不过皇上派我下江南,各位官吏已是人心慌慌,如果我一踏进江南找到他们什么把柄,他们誓必反。”这群人早晚是会反的,只是刚好他下江南*的他们不提前反。

    “这……”众人说不出话来了。

    阿真见他们想不懂的模样,向他们说道:“这群人可能在等大周和辽国开战,到时再趁火打劫,所以现在才没动静。”这是他想到最合理的解释。

    郭直孝心里不停毛小声问道:“是谁要反,又是如何反?”

    “在江南是谁握有重兵,又是一呼百应的?”阿真瞄着他们问道。

    答案随之呼出,众人齐说:“骠骑大将军王勇?”

    众人呼完,郭直孝弱弱道:“不会吧,王勇不至于吧?”他可是见过这王勇的,浑身正气凛冽,是位铁铮铮的汉子呀。

    “大概就是他了。”阿真点头。

    郭直任声音大了起来道:“不可能,王勇虽主掌江南兵权,可众州里更有从将军、都护、水师、统领,还有各州府兵,各道营兵,王勇如何敢反,就算让他有上亿巨资临时到哪里去招募众多兵马?”

    众人齐点头,每增添河兵,或招募营兵都须要上报的,如果王勇有大量的兵马,为何太尉会不知道,为何没人上奏折?

    阿真见他们安心的模样,大叹一口气,无知果然是福呀,他该不该打击他们呢。

    “要兵吗?王勇手握近五十万呢。”贝妮突然冒出这话。

    众人听她这话,齐把眼望向她,眼里满是茫然,一个骠骑大将军不是只有十八万兵吗?怎么跑出来五十万了?

    贝妮说完露着酒窝走到阿真旁边跟着她蹲在地图前笑道:“要兵很容易呀,这些兵是郭直任送给王勇的。”

    “什么,别胡说,我手上怎么可能有兵,又怎么可能送给王勇。”郭直任跳脚了。

    贝妮见郭直任跳脚了,笑的更开心问道:“阿真哥,贝妮没说没错吧,这些兵都是他送给王勇的吧。”说完玉指指向郭直任。

    众人立即把眼光射到他脸上。

    “是呀,确实是直任送的。”阿真点头。

    郭直任见连真哥都污蔑他,汗水不停往额头上冒,哀着望着众人不相信他的眼神,委屈中朝众人大吼:“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整天在宫里怎么会有兵。”

    阿真见郭直任抓狂的模样,深叹了口气朝他喊道:“好了直任,你坐下来听我说。”

    他的话刚落,郭直任卟通跪倒在地上,手紧抓着他的衣摆道:“真哥,直任真的没有送给王勇兵马,你一定要相信我。”造反这罪名一压,他自己死还不够,连他所有的妾室和儿女都要身异处,他最小的儿子还不满三个月呀。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没有,起来吧。”阿真见他哭的凄惨,拍了拍他的手背。郭直任也是被人利用的,不怪他。

    郭直任听他说相信他,哭的更是凄凉:“谢谢真哥,谢谢真哥。”

    直到琴米把他扶起来后,阿真才对惊悚的众人道:“郭直任是被人利用的,在不知道情况下送给王勇近四十万的兵马。”

    “真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风扬受不了了,还有在不知道的情况下送给人兵马的。

    琴米和直孝齐点头催促:“真哥,快说说吧。”

    贝妮见大家着急笑着为众人解惑道:“永康宁、雷旺才、李铁印,这三人是握有江南大半的河兵、水师、营兵。”

    阿真点点头添加道:“还有桂州、虔州、广州、南昌、明州,这些都是手握府兵,衙役。”

    众人抽了口气,猛然想到这些全都是用钱卖官上迁的。

    “阿真哥你说的不全,还有苏州和江宁呢?”贝妮笑的很开心,好像别人越乱她就越开心一般。

    “对,没错,还有这两城。”阿真猛然想到那些鸽子。

    众人已是满脸白,白里透青了,弱弱讲不出话来,郭家三兄妹已跌坐倒在地,柳风扬更是吓的张大着嘴巴呆若木鸡,芊芸惊骇,紧抓着她夫君的小手不停冒汗。

    “来,大家来看看。”贝妮见他们这副呆若木鸡模样,恶作剧地朝众人唤到地图前面。

    众人微微回过神来,心脏都快停止了,齐凑到地图面前。

    阿真见众人凑过来,见到贝妮眼里的狡黠,顿时裂开大口,这小妮子的阴损绝对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贝妮见吓坏了的众人凑过脑袋过来了,开心地捡起一把树枝在大周地图上狠狠一划。

    众人瞧见她手中的树枝一把把大周沿海数千里地剖开后听她开心地说道:“快看,这沿海全都是王勇的了。”

    所有人一看那地图,从贵阳到杭州数千里地竟然割分了,而尔又听她开心的说全都是王勇的了,蹲在地上的腿一软,全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