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山寨门之外站着两个兵卒,由于晚上天气比较凉,所以冻的二人又是跺脚,又是搓手。(手打小说)他们不约而同回头看着寨门之内的聚义厅,仍然灯火通明,其间还不时传来呐喊嘈杂之声。

    其中一名兵卒白了一眼,没好气说道:“他***,这都是什么世道……他们在里面大鱼大肉,我们却只能站在这里挨冻,真是没有天理!”

    另一名兵卒附和道:“就是,我们上山也有一年了,现在还不如那几个新招来的破衣流民,真不明白大当家为什么对他们如此的好,要说打仗,他们行吗?现在有好处的时候,却不想着咱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

    其中一名兵卒冷笑道:“呵!别看他们现在喝的欢,再过没多久,他们就会成为亡魂……大当家这次招他们上山,为的就是收买人心,在攻打馒头山的时候,好让他们冲在前头,为我们挡剑拒戟。”

    “呵呵!对!要说打仗杀敌,他们怎么比得咱们兄弟!”

    就在这时,其中一名兵卒借着月光,看到台阶之上出现了一个人影,他急忙挺抢在前,警惕道:“谁?”

    “是我!”那人喘着粗气,一步一步迈上台阶,慢慢从暗处走了出来,原来是王义,他肩头还架着一个人,正是魏清。

    两名兵卒一开始还没有认出王义,但却认得他肩头的魏清。另一名兵卒问道:“你是谁?为何你会与魏大哥在一起?”

    王义满头大汗,笑着说道:“两位哥哥真是贵人多忘事,几个时辰之前,我兄弟三人还与三当家一起下山,为守在山腰处的兄弟们送酒送肉,现在两位哥哥怎么就不记得了?”

    其中一名兵卒想了一会儿,说道:“哦!我想起来了……可是,魏大哥这是怎么了?”

    王义看了一眼在他肩头一动不动的魏清,说道:“没什么,三当家今天太过高兴,之前在聚义厅本就有了醉意,但下山之后,抹不开面子,便与山下兄弟多喝了一些……没成想,双手难敌四脚,就这么喝的不省人事了。实在没有办法,我只好一个人把三当家扛了回来!”

    其中一名兵卒点了点头,向王义和魏清身后望了一眼,问道:“你那两个兄弟呢?怎么不见他们与你一起回来?”

    王义憨笑道:“呵呵!不瞒两位哥哥,我那两个兄弟平时最敬佩的就是英雄好汉,今日有幸见到这么多兄弟,不免忘乎所以,高估了自己酒量。一开始还可抵挡,但长久下去,怎么能喝的过像两位哥哥这样的好汉……此时此刻,早已在山下茅屋之中睡着了!”

    两个兵卒现在心中聚集着好大怨气,听王义这么一说,心里舒坦了很多,两人互相望了一眼,另一名兵卒得意道:“呵!还好你有些自知之明……别说喝酒,就是上阵打仗,你们这些刚刚上山的流民,又怎么能与我们相提并论!”

    王义点头如捣蒜,说道:“这位哥哥说的极是……呵呵!两位哥哥,请你们行个方便……这……这魏大哥身材魁梧,小弟实在支撑不住了!”

    其中一名兵卒摆了摆手,说道:“好好!快走吧!”

    王义笑道:“嗳!多谢两位哥哥!”

    两个兵卒回头看了王义的背影一眼,另一名兵卒满脸不屑,嘟囔道:“哼!连一个人都架不动,还要学人去打仗,真是不自量力!”

    王义架着魏清东绕西逛,就像一只无头苍蝇。每到一处,总会有巡逻的兵卒上前询问,他便一五一十的把之前他所说的话重复一遍,对方不一定认识他王义,却认得他肩头上的魏清,所以也就不再怀疑。最后,王义就会笑着问道:“这位大哥,不知三当家的住处在哪里?”

    巡逻兵卒详细告诉王义之后,王义就会点头哈腰的离开,但是从来都不往魏清住处走,仍然漫无目的的瞎逛。原来,王义是想找到魏清口中所提到的岳康住所。要知道万灵儿就关在里面,而魏清从一开始上山到现在,都充当着王义的挡箭牌罢了。他每每碰到一个巡逻兵卒,都要问一遍相同的话。直到他看到一处宅子,比起其他住处,都要气派宽敞很多。详细询问之下,王义终于知道,这里就是关押万灵儿的地方。

    王义架着魏清,回头深深望了一眼岳康住所,这才向魏清的房屋走去。进入房间,他先是用麻绳将对方紧紧捆绑,然后又用布子撰成团堵住魏清的嘴,将其放在角落之中。经过反复检查,确认对方不会挣脱开绳子、不会叫出声、不会拿东西帮助自己之后,王义才放心的走出房门,径直来到聚义厅。

    此时此刻,聚义厅仍然没有安静下来,还有一半人保持战斗状态,继续喝酒打屁。剩下一半儿人早已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王义佯装醉意,偷眼向台上看去,见岳康和宋三思也倒在桌案之上,肯定也喝了不少。他嘴角渐渐浮现出一丝笑意,然后来到本属于他自己的那个横案,继而加入醉酒之人的行列,佯装睡去。

    现在王义的计划基本明了,扮作流民上山是第一步;得到魏清信任,套出有关饺子山的情报是第二步;到了第三步的时候,王义等人意外得到魏清这个挡箭牌,得以上山下山无阻。在魏清喝醉酒、被“董家三兄弟”忽悠着下山对山腰处的守卫进行慰问的时候,李光头和张达趁对方不注意,已经将叫做“云山雾绕”的迷药放在了那两坛酒之中。至于第四步,就是王义继续利用魏清,在饺子山查处关押万灵儿的地方。此时此刻,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按照王义的计划,要想把银两和万灵儿同时夺回,接下来的第五步和第六步至关重要。

    …………

    …………

    时间在一点一点过去,王义时不时睁开双眸,注视着聚义厅里面的情况。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之后,他心中期盼的动静还未来到。王义不由紧张起来,心想:莫非三弟和张大哥出现了什么状况?若是如此,山腰处的那些兵卒和魏清迟早都会醒来。到那时,别说救万灵儿,就连我,说不定也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就在王义慢慢陷入绝望的时候,聚义厅门外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兵卒。王义本来就在装睡,听到动静之后,他微微睁开双眸,见那个兵卒衣衫上布满血迹,正是之前他扛着魏清上山,遇到的另一名兵卒。对方连滚带爬的来到前方台下,大声哭喊道:“大当家,大事不好了!”见对方毫无反应,他不禁扯开嗓门,更加大声喊道:“你们都醒醒……都醒醒呀!”

    那个兵卒就像死了亲娘一般,一边哭泣,一边大喊。在场之人渐渐清醒过来,坐在高台上的岳康和宋三思也睁开双眸,醉眼惺忪的站起身子。

    那个兵卒见岳康醒了,哭声更大,说道:“大……大当家,大事不好了!”

    话音刚落,聚义厅门外就传出喊杀之声。

    顿时,聚义厅众人的醉意清醒了几分,而岳康和宋三思注视着门外,声音逐渐变大。最后,他们耳边能清晰听到兵器碰撞和凄惨的嚎叫声。岳康急忙跳下高台,指着门外,看着那个兵卒,问道:“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兵卒抬起头,说道:“小的不知,但……但是有一批人冲上山来,不分缘由,便喊打喊杀,各个面露狰狞,手中握着武器……与小的一同守山的兄弟,被其中一个大汉,一刀给杀了……我见大事不好,就急忙前来禀报!”

    岳康双眉紧皱,向后退了几步,说道:“怎么可能?我们山寨只有一条正路,一般人是不可能知道上山之路的……更何况,山腰处还有兄弟把守……为什么……为什么等对方冲上山来,你们才得到消息?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三思急忙站出身子,说道:“大当家,依小弟之见,我们山寨肯定出了内奸!”

    岳康双拳紧握,大怒道:“是谁?哪个天杀的混蛋,竟敢出卖我山寨!是谁?有种就给我站出来!”

    宋三思接着说道:“大当家,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唯今最主要的是想个退敌之策。等我们将对方杀光,再找出那个人不迟!”

    岳康狠声说道:“好!等退敌之后,我非找到这个人,然后将其剥皮抽筋,用他的头颅来盛酒喝!”

    王义与众人一样,早已站起身子,为不让对方怀疑,站到队伍最后面。听到这里,他不禁全身微微一颤,脑海中浮现出岳康口中的恐怖情景。如果今天计划不成,他很有可能真的会成为岳康泄愤的人肉包。

    岳康环顾四周,大声喊道:“兄弟们,拿出武器,和我一同杀出去,让对方看看,我们饺子山的兄弟各个都是好汉,凭他们几个臭龟蛋,别想在我们地盘儿占到便宜,也好让他们知道,他们此次前来,简直是以卵击石、死寻死路……兄弟们,和我冲出去,将对方杀个片甲不留!”

    众人在岳康鼓舞之下,举起手中刀剑,跟着喊道:“杀、杀、杀!”

    王义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段时间,经过与王祖成的争斗之后,他也明白了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道理和手段。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打仗他还是第一次面对和参与。所以,对于即将到来的大战,不免心有余悸。毕竟,杀人这件事,不是你说学就能学的会,说适应就能适应的了的。对于他这个穿越者来说,科举中考和打仗杀人,是最没有把握的事。

    所以,当王义与岳康和众兵卒冲出聚义厅,来到校练场,看到真刀真枪厮杀的时候,他不由惊呆了。握在手中的大刀抖个不停,借着月光,他能看到刀枪剑戟在月光下闪烁着瘆人的寒光。他仿佛能听到,尖利的刀剑捅进人肚子里发出柔软而沉厚的声音。

    这可不是在看电影,每一滴血,每一把武器,全是真的。摆在王义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被杀,二就是杀人。但是,他始终法提起手中的大刀。面对互相厮杀,他只能连连后退,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身临其境之后,他额头上不免渗出一行行冷汗。

    王义感到天旋地转,耳边只能听到不停砍杀和嚎叫的凄惨的声音,眼前仿佛被从众人胸腔和身体各处喷出的血液染红了似地。整个校练场人山人海,喊声大作,所有人都处在混乱之中,出招砍杀毫无章法,只要见到不是自己人,二话不说,举刀便砍,哪里会存在一对一的荒谬情景。

    王义被动的做法,并不能给他换来和平。突然,一个兵卒“扑通……”一声倒在自己脚前,对方神色狰狞,双手捂着肚子,猩红的鲜血从他指间慢慢渗透出来,口中也不断吐血,其中还交杂着唾液。过了一会儿,倒地之人慢慢放下手臂,停止了呼吸。一双大大的眼睛始终睁着,样子十分可怖。

    王义低头一看,只见对方肚子上出现了一个大口子,他还能依稀看到里面有很多长长的绳子状的物体,微弱的跳动着。这时,他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对方的肠子。想到此处,王义再也忍耐不住,弯腰大吐起来,仿佛都要把胃囊吐出来似地。

    慢慢的,王义站起身子,舒缓了一下情绪。刚一抬头,就见一把锋利无比的白刃向自己头顶砍了下来。他全身就像失去了知觉一般,任人宰割。只要这刀砍下来,他的脑袋就会像桌案上的西瓜,脑浆四溅,鲜血喷流。

    突然,大刀没有砍下来,停在了半空。王义慢慢睁开双眸,向对方看去,原来是之前的那个守山兵卒。对方松了一口气,大声喊道:“哎呀!怎么是你呀……嗨!我说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迎敌!”王义早已吓得脸色苍白,面无血色,下牙关打着上牙关,支吾道:“我……”

    那个兵卒看到王义在地上吐的一摊污物,不屑道:“真是没用的家伙,真不知道大当家招你们这些废物上山有什么用!呸!”对方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刚一转身,就见一条血剑从他喉咙上喷射而出,直接溅在王义脸颊之上。瞬间,王义眼前仿佛撑起了一幕血雾一般。

    王义呆傻在原地,微微还能感受到对方的鲜血在他双颊上慢慢流淌,那种粘稠和微热的感觉使他全身汗毛直竖。“叮当……”一声,手中长刀不禁跌落在自己脚旁。

    “大哥!”

    王义慢慢抬起头,向对方看去,原来杀死那个兵卒之人正是李光头。他见李光头满脸满身都是鲜血,就连对方光秃秃的脑袋瓜子上都沾满了鲜血,一滴滴的鲜血,顺着他光滑的头顶,流在他眼角,流在他嘴里。

    王义颤抖着双唇,微微说道:“三……三弟!”

    李光头手握大刀,点了点头,说道:“大哥,你可找到了岳康那厮的住处?”

    王义强压着喉咙中的污物,不让吐出来,他勉强说道:“恩!找到了!”

    李光头着急道:“那大哥为何在此啊?还不去找万大小姐,此刻饺子山的所有兵卒肯定都抽身来到了这里,其他地方不免就会空虚,这个时候去救万大小姐再好不过了!”

    之前王义完全被突如其来的厮杀吓傻了,完全忘记了接下来的计划,被李光头这么一提醒,恍然大悟,说道:“对……对啊!我这就去!!”

    李光头说道:“恩!大哥放心去,这里就交给我了!”

    王义点了点,捡起脚旁大刀,急忙朝岳康住处跑去,没跑几步,他转过身子,说道:三弟,千万小心!”

    李光头回过头来,摸了摸自己的光脑袋,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道:“大哥放心,兄弟死不了!”

    王义“恩”了一声,便转身跑去。但还是不住回头,只见李光头早已提着大刀,重新融入在血雨腥风和刀光剑影的厮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