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东北面的林子里有急促的脚步声,那些人急促的喘息声透着逃命的味道。他们从黑夜中走了出来,来到了火把下,大家把他们认了出来。并非是敌人,而是飞木族的人逃了过来。这些人像一条蜿蜒的大蛇在整个森林里延伸过来。

    “快!快!”

    不断有人呼喊着,守备力量把上山的路让开。庞统也识相的走到了平地上,看着那些人紧蹙的拥在一起,步上了阶梯。

    一骑兵飞奔而来,带来了新的消息。西面的敌人把整个盘蛇族的村寨都烧得如同灾场。并开始朝这里进发。会在一个时辰内抵挡。人们用木板载着或是布裹着,把血淋淋的马肉带到了山谷里。整个山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半个时辰内,所有人撤入了守备的理想地。一条山路上被血染红。巴达尔带着勇士团的人在山脚下守备着。庞统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刚硬的男人由于一直处于思考之中,竟也抖了一下。他很紧张。

    “怎么?”

    他就像看到了不速之客,皱眉盯着庞统。

    “让人全部站在这里?守御有点太脆弱了。”

    巴达尔听后扬起眉头,怒声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庞统没有被他那由于烦躁和自尊而转化成的逼人气势给吓到,他进言道:“我们还有时间,让大家伐木,堆叠一丈高,往内的部分呈阶梯形便于人蹬踏,外面堆叠石块,挡住木堆。以半圆的形状围住上山的入口,不用太大,差不多香多雷族长的屋子的两倍就可以了。”

    巴达尔听完后轻蔑地冷笑了起来,然后的那颗脑袋像是箭般迅速射至庞统面前,两者间的距离只有汗毛那么长。他狠狠地说道:“你别以为自己从外面来就了不起了。要不是族长的命令,我才不会把你当回事情。刘焉的人就快来了,让我们做这种事情?”

    庞统毫不退让地说:“能做多少是多少,比干等着要强多了。”

    巴达尔微微回收的脑袋猛地砸到了庞统的额头上,两者的碰撞发出了闷响。

    庞统半步不让的站着,他咬了咬牙,视线如同发怒的野兽。但他还是用平静的口吻说道:“按照我的命令做,否则你就是在违抗族长,你想让这里的人因为你的独断专行下葬吗?”

    “混蛋!”

    巴达尔完全愤怒了,他扬起了拳头,但是当那个拳头扫过去的时候,一个尖叫声制止了他——

    “不!”

    他收回了自己的拳头,疑惑地扭过头,看到刚走完最后一级阶梯的香异。虽然停下了愤怒的举动,但是更加严重的心情在腹中搅动着。巴达尔略做镇定地说道:“这个人在这里大放厥词,信口开河!”

    香异走近两人,温吞地说道:“即便如此,你也要照办啊。你都忘记了族长的话了吗?”

    巴达尔沉默不语,一脸不悦的表情。他瞪了庞统一眼,然后回视香异的时候,看到了女子望着庞统的眼神中有着一种奇怪的迷离色彩。他怔住了,他看到了少女的心思,那种一种极为细腻的东西。但由于他对香异的过于敏感,而让他有了特别的洞察力。然后,他愤怒不已的就像要炸裂开来,恨不得马上把庞统大卸八块。那种被人夺走了妻子的痛苦在心里翻腾着。

    忽然,由于远处士兵的兵器碰到了一起,发出了响亮悦耳的声音。他马上把自己的心神拉到了冰水之中,整个人顿时冷却了下来。他不该发怒的,他即将得到族长之位。

    只要忍耐住,忍耐住时间,以及这个肮脏的外来人,我就可以把这个女人骑在胯下。他这么想着,一种如同强奸犯的侵略感充满了胸膛,他变得喜悦。然后对着庞统冷冷地说:“就听你的。”

    这种冷漠中有着突然而来的讥讽的意味。这对庞统而言太突然了,突然到连他自己都开始细加思索对方的心情。只是香异的话马上把他往深里钻的想法遏止了。

    “那就最好了,你们要是不合作,我真怕父亲气死,更怕族里的人倒霉。”

    庞统温和地朝她点了点头,不幸的是,他所望见的少女的瞳孔中竟然布满了怨恨的光彩。香异把脸撇了过去,不再看他。

    按照庞统的要求,大家开始忙碌了起来。巴达尔站在高处的阶梯上,窥伺远方的动静。他双手抱于胸前,下巴往上顶成八字形。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竟然按照那个外来人的要求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他惧怕敌人马上奔来。他从来没有这么怕过。那些部族轻而易举的反叛了,又轻而易举的把敌人带到了山上。让他最怕的是,在还没坐上族长的大位之前,村里就被毁灭了。

    但有一点让他十分安心,香异坐在一旁的阶梯上。只是这个女子的眼神早已迷失在了前方的空虚之中,她根本没有依靠自己的眸子去捕捉夜下的景物,只有她脑海中的景物在移动着,那些曾经有过的片段。

    庞统在后面指挥着大家搬运砍倒的树木。他往后面往上的阶梯瞥了一眼,那画面让他不安心,更不甘心。从听到香多雷说出那番话后,他的心中就一种不安着。虽然他让战斗以及对危机的思考把自己的脑海挤满。但只要自己的视线移动,似乎那些被香异照顾的片段就不停地在眼睛以虚影的方式闪过、闪过,不断地提醒着他,这个女子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他绝不愿意让香异嫁给那个,在他看来粗枝大叶的蛮夫。

    “她应该在丈夫温柔、体贴之中生活着。”

    他竟然自己嘀咕了一句,这让他感到十分不可思议。似乎越要将那份暧昧的心情压制住,就越容易让它爆发出来。然后,他就变得更加不甘心。

    “都快点,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他怎么能这么说话,那些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大家已经很努力了啊。他不只不甘心,刹那间的歇斯底里已经把他的内心深处正在灼烧的最柔软细腻的部分暴露了。

    时间的推移,勇士们赶工的快节奏,让黑夜变得更沉重。

    庞统指挥着所有人,心中被迫切感挤满了,这让他从那烦心的事情中稍微解脱了出来。他自己都知道时间不多了。可奇怪的是,派往外面的探子一直没回来。

    是敌人还没到,还是几个探子都被干掉了?

    他往西面黑瞳瞳的墨池中的森林看过去。不时有那些讨厌的夜行动物穿梭在林木从摩擦叶丛所发出的声音,这细碎的声音都牵动着庞统每一根神经。

    大家的忙碌有了积极的成果,就快成功了,时间也快过了一个多时辰。然而,马蹄声飞跃了短暂的距离,抛来了敏感的讯息。

    所有人马上僵硬了,他们惊觉到了异样。阶梯上的巴达尔马上从阶梯上跑下来,而香异也站了起来,伫立在阶梯上一动不动,左手卧成拳头放在心口处。

    庞统朗声道:“继续你们的工作,不会是敌人的。”

    大家根本不听他的,放下了手中的活,拔出了短剑,拾起了放在地上、靠在树边的藤木盾。庞统为他们浪费时间在观望这件事情上感到愤怒和无奈,可是他没有办法。直到所有人都看到那个盘蛇族的探子在身前勒停马儿,才放心了。

    这个人下马后跑到与巴达尔相遇,他道:“他们在西面十里的一处位置下寨了。”

    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庞统这么想着。巴达尔疑惑地点了点头。

    “大家继续!”

    庞统朗声道。其实这个情况在他的几个判断之中。东面大败的消息通过某种途径被告知了西面的军队。为了以防万一,西面的敌人变得谨慎了。他们一定人多势众,对于胜利毫不在意。指挥者是不容许自己出错,若拿过分的牺牲来取得胜利,那对于任何一个将军都是可耻的事情。

    就在这份敌人施舍的奢侈的安稳下,时间充裕的他们得以围住了上山的入口处。飞木族弓箭手站在上方阶梯。而步兵就被安排在了乱石裹住的木阶梯之上。只要这样守着,敌人是很难进村子的,毕竟这个围住瓦塞族老巢的山壁陡峭的几乎是成了直角,真不知是谁发现了这里,并且凿出了一条奇迹般的山路。庞统身心疲惫,由于敌人的近身,他的神经少许放松了。他靠在木梯上,不一会就打起了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