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百姓有老有少全都衣不蔽体面带菜色形容干枯。其中还有位妇人怀里抱着名婴儿。这婴儿怕是饿狠了有气无力地干嚎大哭可是抱着他的母亲已经没有奶水茫然地下意识地搂着自己的孩子跌跌冲冲跟着人群走。

    城门关紧之后这小群百姓现自己面对的是大清骑兵队。他们饿得甚至连害怕都消失了一个个站在原地互相搀扶着浑浊的眼球呆滞地注视着眼前的清骑兵渐渐有人绝望地跪倒在地无力地垂下头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瘌痢头不禁起了恻隐之心对麾下游击张于九道:“你带十来位弟兄过去把他们都带回大营给点吃的不许吓唬他们。不过是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没什么威胁。”

    “不行!将军!万一他们里面混有奸细怎么办?干脆全杀了人头带走也算我们的军功。”张于九连声反对挥着刀满脸杀气地大喝。

    那群百姓都听到了毕竟生死关头有人鼓起最后的力气哆嗦着转身便跑跑到城门边咚咚捶着门有气无力地大喊:“让我们进去!鞑子要杀我们!”

    “听见没有?他们喊我们鞑子呢!果真是叛民杀了算数!”张于九弯弓搭箭已是稳稳瞄准了一名百姓的后背。

    “不许放箭!听老子的!你难道想违抗军令?”瘌痢头大喝阻止。

    张于九箭在弦上闻言一震那箭到底咻的声直飞出去。只听一声惨叫瘌痢头顿时怒火冲天。

    那支箭射偏了但是到底飞进人群正好直中那位母亲前胸连同她怀抱的婴儿串在一起。婴儿大概没中要害哭声越凄厉可母亲却正中前胸惨叫一声之后眼中流下泪水拼出最后的力气将怀里的婴儿推了出去胸口一个血洞鲜血狂涌软软地侧身倒地。

    她的鲜血连同婴儿的鲜血在空中飞溅。婴儿被身边的百姓下意识接住。接过一看箭插在侧腰一时不死但婴儿脸色紫哭声越来越微弱显然不能活了。

    百姓们大哗人人悲愤至极。有人大喊:“猪狗不如的鞑子!拼了!”一人带头剩下的百姓全都悍不畏死地朝清军冲来。

    瘌痢头还没来得及令就见麾下已如旋风般冲了上去。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对战。眨眼间百姓们就倒在骑兵的马蹄下被踏成肉泥割下头颅。

    瘌痢头呆呆地握着手中的长枪看着这一幕心底像是有火在烧。张于九得意地驰回他身边拍拍鞍子后的两枚血淋淋的人头道:“将军我们回去计算军功吧!”

    他的脸上还有百姓的热血。瘌痢头气极反笑:“好!你不听本将号令擅自行动老子先杀了你再说!”

    手中长矛唰的带出一溜寒光顿时张于九表情凝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似的呆呆低头瞪着穿透自己胸臆的长矛。

    瘌痢头狞笑道:“送你上路!”右臂抡圆丈八长矛挑着张于九远远飞了出去。张于九的尸身如同布袋般重重砸在地上。所有驰回的麾下顿时吓得呆了!“小魏青”竟然临阵杀了自己手下游击将军!

    “不准给他收尸!这就是不听本将号令的结果!”瘌痢头一拍坐骑纵马朝大营驰去。身后骑兵们了阵呆这才慌忙跟上他真的没人敢去收拾张于九的尸体。他的马失去主人原地刨了会蹄子急忙跟上同伴们空鞍上两枚人头洒下一路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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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路军大帅恭亲王满达海接到报告顿时有些踌躇。魏青是他手下第一得力爱将这次出征功不可没;可如今他却杀了自己手下游击将军小报告打到他这里的时候他也不禁摸了打结的眉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正在自己大帐中头疼地踱来踱去瘌痢头一撩帘子大步走进来跪地双手抱拳道:“属下有罪请大帅责罚!”说着摘下头盔开始解甲。

    满达海一愣:“你这是干什么?”

    瘌痢头昂道:“属下擅杀游击将军张于九无论大帅怎么处罚魏青毫无怨言!”说着深深伏地。

    满达海很是犹豫。张于九和魏青一样都是他的包衣论起忠勇他知道张于九远远不及魏青何况事出有因张于九不听魏青号令确实有错但因此丧了性命就太严重了。想来想去他是怎么都不舍得处罚魏青毕竟如今是用人之际手下只有魏青这位名气越来越响的名将别的不过是一些小喽罗。可是如果丝毫没有处罚也显得他这位主子太偏心。

    半晌他皱着眉头推心置腹道:“你啊宅心太过仁厚不过是杀几个叛民杀了就杀了你干嘛为了这个要杀麾下自己人!唉这不是让我为难么?”

    瘌痢头振振有辞:“属下本来是想带回那些百姓问问看为什么叛军忽然让他们出城说不定其中有什么军机。张于九不听我号令我以军法论处自认为没什么不当。但是事出莽撞这是我的不对。还请大帅责罚。”

    满达海听瘌痢头这样一说觉得很有道理更是起了爱才之心。这位自己赐名的魏青从这件小事就可以看出来实在有勇有谋确实没必要为了那个蠢才而灭了他对自己的忠心。他眼珠子转转威严地喝道:“来人!”

    帐外涌进几名亲兵。满达海命令道:“替张于九收尸好好收殓以阵亡军功相议。如今用人之际许魏青戴罪立功待班师凯旋后再议此事。”

    瘌痢头知道这已是最轻的处罚其实等于就是没处罚顶多这场仗结束以后论军功升级没他的份。他也不在乎这个。

    他的麾下、那些偏将游击们一听满达海这样处置瘌痢头都明白他在满达海心里的分量哪里还敢多嘴多舌个个从此闭紧嘴巴严格遵守瘌痢头的号令。瘌痢头带的这支骑兵反而成为清军军纪最好的一支队伍。但是瘌痢头自己却很是不开心眼前总闪过那位抱着婴儿惨然流泪的母亲临死前绝望的面容。

    天渐渐黑了瘌痢头独坐在自己军帐内心底说不出的滋味。没人敢来打扰他。现在消息都传开了他已是清军中威名赫赫的人物人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敬畏。可是他自己却很茫然他不认为杀张于九有什么不对可是战争带给平民百姓的伤痛却深深烙在他心底。

    忽然帐帘掀开瘌痢头猛然抬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白小鱼!他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