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这人自然是齐飞,只见他将手中酒杯往池中随意一抛,一步迈出,刚好挡在姑苏燕身前。

    在这样的场合中,被一位少年如此赤裸裸的辱骂讥讽了一顿,那铁云早就有些招架不住,老脸之上丘壑纵横,几乎皱成一团,哪还有半点儿仙风道骨的意思。

    “简直是目无尊长!你们楚江的年轻一辈都是这样的人吗!”

    齐飞立马接上:“放屁,老子什么时候说我是楚江人了!”

    那铁云紧紧攥着拳头,恨不得立马将他撕成碎片,扔进金明池,心中恨到:“老夫活了这么久,还从未受过这等屈辱,若有机会,必定要把这小子狠狠收拾一番!”

    恼羞成怒之下,他大叫到:“你既然不是楚江子弟,这里又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赶紧滚!”

    齐飞一见这阵势,也是来了劲头,索性双手叉腰,躬着身子大声回到:“你也不是楚江人,你怎么不滚!”

    两人如此叫嚣谩骂,实在是大伤风雅,况且这里还是楚江三年一届的大盛会。

    齐飞也就罢了,毕竟年轻气盛,人们最多也就当他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可那铁云呢,身为八大名门之一的长老,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一个毛孩子对骂,实在是丢人现眼,不知羞耻!

    齐飞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对于声望名气那一套,他本就不怎么看重,而对面那铁云却恰恰相反,正是一个虚伪求荣的主儿。

    两相一比,这场对骂,对齐飞虽然没有什么好处,但对于那铁云的名声却是有着大大的负面影响。

    “你这黄毛小儿若是再敢出言不逊,休怪老夫亲自出手替你家师长教育一番!”

    此言一出,楚城众人纷纷望向云游道人,却见他斜倚在石台边上,杯杯美酒下肚,正美得不亦乐乎,似是没有听到那铁云刚刚说的话一般,更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齐飞大笑数声,面不改色的回到:“哼,身为云沙宗长老,你若是好意思对我出手,那我就好意思躺在这儿让你打。”说完这话,心道:“你这种人老子见多了,还收拾不了你!”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铁云再次哑言,他本想吓唬吓唬齐飞,可不想齐飞竟然再次以厚颜无耻、偷奸耍赖应对,这一下直接把他给噎得够呛。

    若是在别的地方,他或许早就动手了,可这里偏偏是九城大会,楚江无数豪杰纷纷在场,他又怎么会真的动手。僵持片刻之后,他狠狠的冷哼一声,只好将衣袖一甩,“华丽”的转身,然后飘然而去。

    铁云离开之后,金明池上依旧静寂,或许是由于刚才的那一幕太过震撼,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或许是因为大家都很同情齐飞,毕竟他刚刚得罪了八大名门之一的云沙宗,以后他是否会遇到什么未知的困难和阻挠,没有人敢有所保证。

    其实,刚刚那铁云的做派让所有人都有些看不惯,只不过他身份特殊,背景雄厚,没有人敢说出来而已,当然,除了齐飞。

    他舍身忘己的得罪了那铁云,其实也是为了给楚城豪杰出口恶气,故而大家不会有人埋怨他,有的只是善意的同情。

    只可惜,齐飞不需要这样的同情,因为他不惧,不惧铁云,更不惧云沙宗,否则也不会当这个出头鸟。

    “好了,九城大会岂能因为某个外人的突然出现而终止,大家继续吧!”

    姑苏剑南轻轻拍了齐飞的肩膀,任谁都能听得出来,他口中所说的“外人”指的是谁。

    九座石台上声音渐起,大家重启话题,没多长时间便又将气氛烘托了起来。

    姑苏燕嘴角微挑,时不时从背后偷偷瞄上齐飞一眼,等他无意间回头的时候,却又立即躲开他的目光,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方才齐飞与铁云对骂的形象确实不怎么好看,讥讽的言语更不怎么养耳,但他能够在那样的情形下勇敢的站出来,这份勇气便是值得认可的。况且在姑苏燕自己看来,齐飞貌似是为了替自己出头才站出来的,自然让她的心中一阵温暖。

    众豪杰围绕着修行的话题讨论得酣畅淋漓,烈日当头,但金明池四周早就被放置好了许多玄冰,故而场间气氛虽然火爆,但四周气温却并不如何令人烦躁,况且还有流觞曲水托美酒,大家只顾饮酒谈道,哪里顾得上头顶的太阳有多烈。

    夕阳映佳人,舞姿踏黄昏。

    清风徐来,九城豪杰已然离开石台,各城女子纷纷盛装登场,将富有楚江风韵的舞蹈演绎得楚楚动人,令两岸民众拍手叫好。

    天色渐暗,楚城大街小巷缓缓点起各色花灯,尤其是金明池附近,铜炉微醺,将楚江特产香料的清香散发出去,配上五颜六色的彩灯,果真如盛春时节的山野,令人心神俱醉,不能自已。

    直到深夜时分,人们才渐渐散去,结束了第一天的盛会。

    这晚,有无数人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们回想着白天的盛况,还有那些不易忘却的画面,尤其是蓝衣少年与云沙宗长老在金明池上对骂的场景,更是在他们的脑海中盘旋不散,回想起来,甚至还让他们有些小激动呢。

    齐飞斜倚在城主府深处的一片竹林中,吹着微凉的夜风,听着竹叶沙沙作响,举起酒葫芦抬头望着天上皓月,眼神有些迷离。

    云游道人早已醉得不省人事,而他,又将内心深处的某个问题捞了出来。

    不知从何处传来歌声,歌声婉转而悠扬,略带凄凉,寒入人心。

    “淡月落孤影,

    道不尽千丝万缕;

    清风御水寒

    诉不完零落旧事;

    ……

    ……”

    绿衣少女独自站在湖面之上,夜风吹动她的纱裙,在月影中摆动飘摇,本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却唱出这般凄冷的歌谣,就连画面也让人有些怜惜。

    “青衫难解心头恨,

    月影却把残妆消。”

    不知何时,齐飞已经从竹林里来到了小湖边,绿衣少女听到身后的声音,缓缓转身,看着不远处的蓝衣少年,眼神中突然多出一股复杂而又莫名的感觉。

    齐飞听出了她歌声里的意境,也明白她为何会深夜在此独唱,所以才接上那句诗词。

    “喏!”,他将手中的酒葫芦用力一抛,姑苏燕顺手接住。

    “别把自己搞得跟个怨妇似得!”

    绿衣少女愣了一下,有些微微恼火,回到:“要你管!”

    “我可没心情管你,只是提个建议罢了,你爱听不听。”

    姑苏燕轻轻冷哼一声,拧开酒葫芦的塞子,仰首喝了一大口酒。

    “你说,我应不应该接受她?”

    齐飞知道她说的“她”是指红三娘,便回到:“早就应该接受了。”

    姑苏燕冷冷问到:“为什么?”

    “因为她是你亲娘。”

    “可她从来没有让我感受到过一丝母爱!”

    齐飞笑了笑,问到:“如果你真的很排斥她,又为何会心软?”

    “我没有心软!”

    “你不用狡辩了,在你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心软了,这一点你不得不承认。”

    姑苏燕复杂的眼神突然缓和了下来,她有些欣喜,还有些不安,“他为什么会如此了解我!”,想罢胸口甚至开始加速起伏。

    “你应该为她想一想,或许当年的事,不一定全是她的错,万一她真的是被逼无奈呢?”

    “我相信我爹!”

    “我也愿意相信你爹,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完全不相信红三娘。”

    听到这话,绿衣少女疑惑的凝视了他一眼,问到:“你了解她吗?”

    齐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对她说:“你娘曾经想要泡我!”————这是找打的节奏。

    “不是太了解,但我相信万事没有绝对,你爹不一定永远都是对的,红三娘也不一定永远都是错的。”

    两人接着陷入沉默,齐飞不想多说什么,他得给姑苏燕多一点儿考虑的时间,接不接受红三娘,还要看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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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姑苏剑南,竟然和水性杨花的红狐狸还有一腿!”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从湖边的树林中传出,顿时令齐飞和姑苏燕大惊不已。

    “谁!”,姑苏燕厉喝一声,身形一闪,化作一道绿影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去。

    齐飞也立即动了起来,但他并没有闪向声音的来源处,而是一把抓住姑苏燕的胳膊,将她拉了回来。

    “你做什么?”,绿衣少女万分不解,正欲挣脱开,却听齐飞说到:

    “是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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