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天顺喋喋不休地说:“大宽你不知道客运这一块儿弄好了比你卖鱼可强多了这里面道道儿很多等有机会我好好跟你说。蝴蝶的一个哥们儿叫胡四一开始跟蒯哥一样也是个开饭店的后来干了客运。为什么不到三年就成了那个样子?当年他联合蝴蝶豁上老命挤走了孙朝阳就是看好了客运这块肥肉呢。胡四这小子也确实有能耐刚开始没有多少钱跟几个一起劳改过的兄弟‘轧伙儿’(合资)。后来蝴蝶也干了这一行尽管算是副业可是来钱真不少呢。”

    前面走着的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从背影上看很像杨波我紧撵几步回头一看不是。那女孩瞪了我一眼她好象对我看她的目光很反感觉得我像个色狼。我没趣地倒回来问天顺:“哎为什么这几年街上突然多了这么些美女?”

    天顺白了我一眼:“跟你说正经话你听不进去一提女人你就来劲什么意思嘛。”

    我尴尬地一笑:“美男子都有这毛病谁让你长得不如我呢?我潘安你钟馗。”

    “我钟馗?”天顺不乐意了猿人似的脑袋一横一横“你满世界打听打听我齐天顺是不是个标准的美男子?我还不是跟你吹当初我刚出来的时候蒯斌连女人的手都没拉过好不容易‘挂’上了蒯嫂人家蒯嫂还不让他上。我说蒯哥看我的。三天不到黑我就帮他把蒯嫂给糊弄上了床。完事儿以后你猜人家蒯嫂对蒯哥说什么?蒯嫂说蒯哥呀你长得太难看啦别看我上了你的床我是不会跟你谈恋爱的要谈我就跟天顺谈你看人家天顺整个一个西门庆……”

    我打断他道:“你这个大膘子啊人家那是表扬你?操还西门庆呢……人家那是‘臭’你呢。”

    天顺怏怏地叹了一口气:“天下的好女人满大街跑没我一个他***。”

    看他不快乐的样子我换个话题道:“也不知道蒯哥把我刚出的这个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天顺说:“我已经听说这事儿了。放心老蒯就这点儿好想办的事情没有半途而废的情好吧你就。”

    我稍微放了一下心摸出大哥大拨通了大光的bb机大光很快就回了:“宽哥一切正常。”

    “有没有乱人去医院?”我还是不放心。

    “乱人没有就是来了几个警察好象在等着调查老钱。”

    “他醒过来了没有?”

    “没有我问护士护士说他的情况很稳定大概下午就醒了。”

    “你回来吧找个地方吃点儿饭吃完饭就去办公室等我下午给你安排个任务。”

    “什么任务?”大光很性急“直接说要不我吃不进饭去。”

    “下午再说吧……”我犹豫了一下“是关于老钱的我想让他把嘴巴给我闭紧了。”

    说着话就到了吴胖子的“野鸡店”我随手一指花里呼哨的门头对天顺说:“来过这里吗?”

    天顺抬头扫了一眼:“没有听说这是个野鸡店吴胖子在这里当‘司鸡’。怎么王东就在这里给人开会?”

    我说:“时代在展混子在进步咱们东哥也与时俱进了招集小痞子开会都选了这么个新潮地方。”

    天顺讪笑道:“王东真他妈铺张一帮小蚂蚁还用这么伺候?三棍子砸进小吃部就算对得起他们了。”

    我摇摇头拉着他冲站在门口的一个小姐笑了笑:“你们老板在吗?”

    那位小姐可能是看出来我跟吴胖子很熟连忙说:“刚进门呢他一般不来的老板请进。”

    天顺随口问道:“听说这里有开会的?”

    小姐眉飞色舞地回答:“有哇可热闹了刚开完这会儿正在会餐呢真热闹又唱又跳的。”

    天顺骂了一声操:“王东真他妈闲得没事儿干了跟那帮孙子热闹什么?有钱没地方花了。”

    我回头笑道:“这叫与民同乐东哥会玩儿着呐自己喝酒没意思找一帮小弟陪着学着点儿吧你。”

    刚进门迎面就碰上几个蹲在大厅里吐酒的家伙天顺皱着眉头骂了一声:“乌烟瘴气这叫什么事儿嘛。”

    一个脸红得像鸡冠子的老混子踉踉跄跄地冲天顺晃了过来:“孙子刚才你在朗诵什么?我他妈……”

    话还没说利落整个人就飘起来了咣当一声跌向墙根的一座大钟。

    老混子躺在地上不明白刚才自己遭遇了什么口里咦咦连声:“怎么了?怎么了?谁在跟我开玩笑?”

    天顺像一座铁塔似的抱着膀子站在门外射进来的一抹阳光里一脸鄙夷:“王东呢?把他给我叫出来。”

    老混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挨了一脚饿狗一样扑了上来:“妈的敢跟哥们儿动手?来吧!”

    这也太没意思了我伸腿把他绊倒了用脚面子拍了拍他的脸:“别闹了我是张宽。王东呢?”

    老混子的反应实在是太慢了捂着半边脸不停地眨巴眼口中念念有词:“张宽?张宽?一哥的弟弟?张……”

    旁边的几个小混子反应过来了一擦满嘴的脏物叫了起来:“宽哥来了!丰哥还不快起来是宽哥呀!”

    这一跤把老混子摔得不轻爬了好几爬也没能爬起来单腿跪着喊了一声:“小弟段丰参见宽哥!”

    天顺上前一步把腿伸到他的眼前让他扶着腿出溜上来一推他的脸:“没听见我说了什么?”

    段丰的身子一忽悠转身冲到了那帮混子的前面:“东哥在二楼大厅……宽哥跟我走。”

    我和天顺并肩刚踏上楼梯后面就响起了吴胖子公鸭似的声音:“宽哥来了?蓬壁生辉呀!宽哥慢走!”

    我站住了对天顺说:“你先过去我跟胖子说会儿话。别耍大哥派头啊越那样越没有派头。”

    段丰见我要转身主人似的拉了我一把:“宽哥不经常来来了先坐会儿嘛跟个**吴胖子有什么好聊的?”

    我冲他笑了笑:“有点小事儿得跟他交代交代你们先喝着我一会儿就上来。”

    段丰还想上来拉我我转身走了后面响了啪的一声估计是天顺扇了他一巴掌。

    跟着吴胖子进了一个单间我问:“王东他们摆了几桌?”“嚯!东哥过日子着呢将近四十几号人就一桌在会议室里。长条桌子排了一溜。早晨我就说我说东哥你就可劲地‘造’吧我把这个帐划到老虎的工钱里头”吴胖子很健谈一坐下就开始满嘴喷白沫地絮叨“你猜人家东哥说什么?东哥说一码归一码我招集的人就应该我掏钱今天现金!我那个笑啊哈哈哈。刚才我去吧台看了一下你猜人家东哥才花了多少钱?到目前为止没过六百!这可是四十来号人呐……”

    “他也太小气了喂猪这是?”我丢给吴胖子两千块钱“再给他们上点儿好的照这个数来。跟他们说现在你们是宽哥的人了生活质量要提高起码要达到小康水平。我就不信一顿饭还能吃穷了我。安排去别让伙计们说我土鳖。”

    “到了我这里我还能让你掏钱?”吴胖子讪笑着把钱给我塞到口袋里“本来你没来之前我还打算收这个钱你来了我再收钱我那是‘膘’了没好?你不知道我一天光指着小姐这一块儿就能收入他个千儿八百的一顿饭钱我出得起。你就说前天吧前天运管处的梁大哥他们来酒钱两千小姐钱……哈这个我不好说反正光娜娜一个人就交上来六百。”

    我忽然想起那天我在蒯斌饭店吃饭蒯斌的几个兄弟眉飞色舞地说吴胖子的“鸡店”里来了一个叫娜娜的小姐漂亮豪爽还擅长唱邓丽君的歌儿。我一下子来了兴致冲吴胖子一笑:“娜娜小姐给你赚了不少银子吧?”“那是那是”吴胖子的眼睛蓦地一亮呼啦一下打开了话匣子“宽哥知道古代有个叫杜十娘的名妓吗?咱店里的这个娜娜比杜十娘差不到哪儿去整个儿是我这里的头牌!凡是有身份的客人来了没有不点她的。她也明码标价陪客人吃饭不管喝不喝酒唱不唱歌一小时一百块!我日他那个亲***整个把市场行情给我抬上去了。你知道我这里别的小姐才多少吗?不论时间一场酒下来才三十管你一天还是一分钟呢……说来这男人也真*****都是一样的逼怎么还分贵的贱的呢?”

    “呵呵照你这么说这个娜娜还兼职卖大炕?我听他们说人家是卖艺不卖身呢。”

    “这倒是说对了娜娜还真的不卖人家懂行市啊要是卖了她还能有这个身价吗?”

    “她今天在这里吗?”我忽然有了一种探秘的感觉我倒要看看这个叫娜娜的有什么过人之处。

    “她一般晚上六点以后来白天不敢来有不少认识她的……”

    “哦我听说了。她是本市的?”

    “是啊只是不清楚她到底住在哪里。”

    “美女不问出处啊”我开玩笑说“你已经把她给收拾了吧?”

    “哪能呢”吴胖子潇洒地把手在眼前一挥“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还能连兔子的觉悟都没有?”

    “要不就是人家嫌你胖**够不着眼儿。哈‘胖鼓仑吨’上去昏嘛。”

    “我胖?我这叫体格健壮那方面的能力一流!”

    “是啊体格健壮**健将……”

    “下面该表扬你了吧?”吴胖子嘿嘿笑道“骨瘦如柴**元帅。”

    我皱紧眉头站了起来慢慢踱到门口猛一回身一脚踹在他雪糕般的脸上吴胖子像座山那样轰然倒地。

    我倚在门边铁青着脸冷眼看着他。吴胖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多了拿自己跟我平起平坐了。

    “宽哥我……原谅我我就这脾气别人一给我个好脸我就拿自己不当外人。”吴胖子躺在地下没敢起身。

    “胖子我告诉你我跟你开玩笑可以你跟我开玩笑不行明白吗?”我阴沉地说。

    “明白明白。宽哥我可以起来吗?”吴胖子像一条白蛆那样蠕动了一下肥胖的身子。

    “起来吧。”我踱回座位一手抓着椅背一手指了指他“规矩要守话也要继续说。”

    吴胖子以为我要拿椅子摔他两只手猛地往外一撑:“宽哥你还要打呀?我好心好意的……”

    还打你个屁!我皱了一下眉头让你学会尊敬大哥是我的目的你那么聪明我还打你干什么?

    我阴着脸摸出大哥大拨通了王东的电话。

    王东的声音很高似乎有些不满:“你跟个吴胖子聊什么聊?他够级别吗?赶紧过来小弟们要给你表演大合唱呢。”我笑道:“先让他们唱着我跟胖子在研究一个美女呢。话都给他们说透了吗?哦……说透了就结束全让他们滚蛋一会儿你和天顺到吴胖子这里来咱哥儿几个再喝点儿。”王东说:“跟这帮孙子在一起很真他妈有意思我好象年轻了好几岁呢。行我这就让他们走……”王东没关电话直接说“小的们宽哥喜欢清净他说了让大家先回去他就不过来了大家散了吧。记住我今天跟你们说过的话在这几天里一个不准给我惹事儿谁要是出了毛病我可不是老虎一个字砸!听清楚了没有?”那边一阵呼啸:“听清楚了!”这让我一下子联想到了**广场阅兵式上战士们回答长的喊声我笑了:“王东你这是在训练羊群呢。好了散了就到我这里来。”王东说:“天顺这小子又犯病了左右开弓喝上了。”

    “让他来我这里喝不听话就把他放倒扛过来。”我挂了电话。

    “宽哥要不我招呼几个别的小姐过来陪你和东哥他们?”吴胖子献媚地说。

    “话又多了不是?”我摔了他一烟头“我们弟兄们没那么多毛病继续说那个叫娜娜的她什么时候能来?”

    “嘿嘿说没那么多毛病还是惦记着娜娜”吴胖子依旧不改毛病“估计六点以后能来吧?来了我就……”

    “关了关了别谈论这些没意思的了”我突然感到一阵厌烦打断他道“今天不一定有时间我吃了饭就走等哪天抽出空来我来见见她。来了再说吧我也想尝尝吃花酒的味道。”吴胖子冲我伸了一下大拇指一缩脖子:“这就对了不瞒你说像你们这些大哥级的人物哪一个不是左搂右抱的?你身边没个仨俩的美女道儿上的兄弟都看不起呢……嘿这话又多了宽哥不是那样的人。对了蒯斌也认识娜娜那天……对就是梁大哥他们来的那天晚上蒯斌也来了没吃饭直接让我去找娜娜。我跟蒯哥开玩笑说蒯哥也来吃花酒啊你吃花酒蒯嫂怎么办?不怕她挠你的脸?蒯斌摔手给了我一巴掌下手那个狠呀牙都松了……后来我把娜娜叫了出来。娜娜一见蒯斌撒腿就跑被蒯斌揪着头拖回来了。蒯斌把娜娜拽到门口大声呵斥她让她以后不许到这里来了。娜娜爬起来就跑一路跑一路哭……再也没回来。”

    “你说什么?蒯斌也认识她?”我的脑子陡然空了这个娜娜不会是杨波吧?!

    “认识啊看样子还挺熟呢……对了娜娜不会不来我这里了吧?将近两天了我再也没看见她呀。”

    “别急”我使劲咽了一口唾沫让猛力往上钻的心脏落回去声音都变形了“你不是说她晚上六点来吗?”

    “是呀可她挨了蒯斌那一脚不会不敢来了吧?不行我得给她打个电话别跑了摇钱树。”

    “慢着。我来问你娜娜姓什么?她的真名叫什么?”我的嗓子颤抖得一塌糊涂。

    “姓杨名字我不知道。娜娜是我给她起的名字我这里的小姐都有艺名。”

    我的脑子彻底变成了一块白板里面什么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由那里传达到心脏的钻心般的疼痛。杨波果真是你啊!你是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走这样一条路啊!我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心脏堵在嗓子眼里让这粗重的呼吸变得惊惶失措般嘈杂起来。我的耳朵也变成了两只蜂箱全是嗡嗡的蜂鸣声。我失神地看着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刚开始像一条小河那么大的光亮淌在木头地板上一瞬间就变窄了变成了刀子那样的一溜长条然后在我的眼前一晃就什么也没有了。天这就黑了?我蓦然打了一个激灵不会吧?天怎么会黑得这么快呢?我使劲眨巴了两下眼睛眼前满是灿烂的阳光。

    “我得去给她打个电话。”吴胖子转身想往外跑我一把拉回了他:“用我的电话问她在哪里?”

    “不熟悉的号码她是不会接的这是她们这一行的规矩。”吴胖子无奈地看着我说。

    “走我跟你一起去。”我不由分说拉起了吴胖子吴胖子像一坨豆腐被我提溜着歪歪扭扭地走了出来。

    “宽哥你挺紧张嘛难道你也认识她?”

    “我还认识你妈呢。”我猛地拽了他一个趔趄吴胖子像个肉球似的滚到了前面。

    楼道里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估计是老虎的那帮小蚂蚁下来了我侧过身子让吴胖子挡着我来到了吧台。

    吴胖子支开看电话的小姐迅地拨了一串传呼号码:“好了等吧她一般会回这个电话的。”

    楼道上的人潮水一般涌了下来有几个冲吴胖子打了几声尖利的口哨吴胖子咋呼道:“安静!”

    一个长得像面包的小个子猛地冲吴胖子吐了一口唾沫:“少你妈的跟爷们儿拿‘怕头’!没有我们给你……”

    后面的话直接像公鸡打鸣被掐住嗓子那样咽了回去王东指着他厉声喝道:“刚开了会就来毛病了?”

    几个疯狗似的小混混一涌而上顷刻把那个面包踹成了馅饼王东像撵兔子那样把他们轰了出去。

    电话铃急促地响了起来我想去拿吴胖子抢先抓到了手里:“喂是娜娜吗?”

    我的耳朵几乎要爆炸了我清楚地听见对方的声音正是我朝思暮想的杨波:“吴经理呀是我娜娜。”

    吴胖子小心翼翼地瞥了我一眼:“娜娜啊今天你来吗?”

    杨波在那边吃吃地笑:“能不去吗?我要是不去你的饭店不就垮了吗?这么着急找我是不是来客人了?”

    吴胖子又瞥我一眼我冲他点了点头吴胖子语气轻松地笑道:“老客户啦人家一来就点名找你。”

    杨波略一迟疑:“吴胖子别跟我耍花招啊是不是又是蒯斌两口子?不去我烦。”

    “不是他们”吴胖子用眼瞥我似乎已经成了习惯“要不我让客人跟你通个电话?”

    “不用通了”杨波好象是在那边打了一个哈欠“不去了爱谁谁。”

    “杨波——”我彻底失去了理智一把夺过了电话“杨波是我啊我是张宽!”

    那边蓦地没有了声音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杨波!我是张宽!你说话呀!”

    那边没有挂电话我清晰地听见杨波那熟悉的呼吸声轻柔而均匀我仿佛闻到了从她迹沁出的淡淡清香。

    吴胖子吃惊地闪到一旁嘴巴张得像一口深井他好象猜到了我跟这个所谓娜娜的真实情况。

    “杨波你说话”我换了一种柔和的声音“你知道的我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你能让我再听听你的声音吗?”那边还是没有声音我能感觉到杨波在听我说话我甚至能看见她咬着嘴唇在控制着自己的眼泪。此刻我反倒平静下来我想让她知道我的心情我想让她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我不管她以前和现在都做过什么“你不想跟我说话是吗?杨波……”

    突然我听到那边响了吧嗒一声是用手按在电话接听键上的声音惊雷一般响。耳朵里没有了一丝声响连电流的声音都没有。我把话筒拿到眼前怔怔地看着它就像看着我心爱的姑娘……我觉得自己要垮掉了全身没有一点儿力气腿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我捏着话筒蹲到了地上样子狼狈极了。我茫然地看着阳光灿烂的门口门口闪过吴胖子笨拙的身影他跑得是那么的仓皇类似失传江湖已久的绝世武功——抱头鼠窜。我无声地笑了你跑什么?我是不会打你的我已经没有了打你的力气……风从玻璃门的缝隙里吹进来我下意识地抱紧了膝盖我感到膝盖冰凉仿佛有一根针被什么东西拖着在没命地往我的骨髓里面钻。我丢掉话筒用双手不停地摩挲着膝盖……我就那么样采取一种狗一般的姿势蹲在一个叫做一路欢笑的饭店里蹲在那个初夏的午后捧着自己已经麻木的心长时间地望着门口匆匆而过的人流。

    “**你怎么趴下了?谁把你灌成这样了?”天顺从楼梯口吧嗒吧嗒地向我跑过来。

    “呦!宽哥这是怎么了?”段丰也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别在这儿趴着呀多难看?”

    “走开”我拉着天顺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反手冲段丰挥了挥“别靠近我滚。”

    “大宽看这样子你没喝酒呀”天顺搀扶着我转头对段丰说“你先靠边我跟他说。是谁惹你生气了?吴胖子?***吴胖子呢?吴胖子你给我滚出来!”我大口喘了一阵气稳定了一下精神冲他尴尬地一笑:“可能是我太累了这几天没睡好觉。没事儿走陪我吃饭去。”天顺疑惑地盯着我看了一阵:“不能吧?这么不抗‘造’?什么体格嘛。”

    我打开段丰伸过来的手:“你走吧我跟老弟兄几个还有点儿事情要谈改天咱们再聊。”

    天顺转回了头:“别让他走啊他有不少家冠的消息呢……老段你先别走。”

    还他妈家冠呢我突然感到厌烦觉得这个世界再也没有让我感兴趣的事情了。

    段丰很知趣不再过来搀我远远的跟在我的后面。我不理他愿意来你就来吧随便听你说两句也行啊。

    段丰喝了半瓶酒开始不紧张了眉飞色舞地跟我谈起了他跟家冠在劳改队的一些事情。我的脑子一半用在听他说上一半飞到了杨波的身上。我想杨波知道我现了她的行踪会怎么办呢?回来那是不可能了因为她清楚我会在这里等她她不敢面对我。她会去哪里呢?她没有家她爸爸死了她妈那里她也不会去了……我很后悔刚才的仓促我应该不让她知道我在这里的我应该躲在某个角落看着她进来然后像绑架人质那样把她绑架回我的办公室然后一点儿机会不给她直接扒了她的衣服……再然后呢?什么也不提!马上拉她去登记我要跟她结婚我不管她是怎么想的我离不开她她像是一种很厉害的毒品已经让我彻底上瘾了没有她我会崩溃的。曾经有那么一阵她已经从我的记忆里消失了我以为万事大吉甚至庆幸自己沾了便宜现在我才现她像一棵生命力顽强的树深深地在我的心里扎下了根。

    她不会再次出现了……我恍惚看见她奔跑在午后灿烂的阳光下路边的一切风一般掠过她的身边。她漫无目的地跑着风舞动她的长像舞动一面黑色的旗帜这面旗帜猎猎作响与她一起消失在阳光的尽头。我在后面追她开始是在跑着气喘吁吁后来骑上了自行车再后来骑上了摩托车再后来又开着蒯斌给我的面包车再后来又开着蝴蝶借给我的小公共车烂木头站在车门边大声喊上车啦上车啦。家冠怎么也出现了?他跟烂木头一起站在车门边乐呵呵地看我快追呀你这个“逼迷”。车开着开着就飞到了天上从天上往下看地下是一片白茫茫的大海蚊子般的海鸥在飞翔。

    对面段丰的脸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大嘴在上下掀动不时从那里面喷出炮弹大的白沫有的白沫射中我的脸就好像有人在用拳头打我的脸。我用双手捂住脸使劲搓了两把反着手冲他挥了挥:“别那么激动慢慢说。”

    “你听见他刚才说什么了吗?”天顺嘿嘿笑着把手摇得像扇子“小王八要出来跟你拼个上下高低。”

    “吹牛逼。”我木然应道。

    “不是吹”王东推了天顺一把“这事儿很有意思让老段接着说。”

    “宽哥不喜欢听这个那我就不说了……”段丰偷看我一眼抹一下嘴巴不说话了。

    “你说我在听着。”

    “刚才说到家冠联络上了几个东北人”王东替他说“然后……”

    “然后整天在一起‘开会’”段丰说“一个个表情严肃得跟他妈吃了牛逼似的……”

    我听不下去了一扶桌子站了起来:“今天就这样吧。段哥你来我市场上班明天报到。”

    段丰似乎不相信我说的话眼睛瞪得吓死牛:“宽哥你说什么?这是真的?”

    我摸了摸他的肩膀抓起大哥大就走:“真的跟着我别当小混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