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娡想要推窗去看看,无奈此时楚煜又发出痛苦的呻吟。姜娡只能先去顾楚煜,看楚煜这般痛苦,姜娡心想他必然病的不轻,这或许和他一直以来装傻有关。

    “我去找柳笑儿再给你弄碗药?”毕竟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姜娡总不能完全不管他。

    楚煜双手捂着自己的头,艰难的说道,“没用,不必去找她。”

    “那我能做什么?”

    “滚出去……”

    “……”

    依着姜娡的脾气,自己就不管他了。可她想了想,还是看在曾经与楚翦同袍情谊的份上,帮他一下吧。想到此,姜娡在楚煜的床前坐下,两只手伸过去,将楚煜的手推开。

    “你做什么?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吗?”楚煜反抗道,无奈现在疼的厉害,根本使不上劲。

    “别嘴硬,再说就把你直接打晕。”姜娡训斥了一句,便双手按上了楚煜的太阳穴。这方法虽然不能治楚煜的病,但至少可以让他缓解一些疼痛。

    原本还想反抗的楚煜,神情变得舒缓了起来。看样子姜娡的方法有些效果。

    “与我聊聊天,兴许可以忘记些痛苦。”姜娡一边按着,一边说道。

    “你这个女人是想趁机探听我的事情吧?”

    姜娡扬起唇一笑,“臭小子,这会子了,防备心还那么强。你告诉我一些事情又何妨,我又不会害了你。”

    楚煜眨了眨眼,没说话。

    姜娡便问道,“你这病多久了?”

    楚煜回道,“十几年了。从我娘死得那天起,就开始有了。”

    姜娡回忆了一下,是了。他的生母顾盼死得那天,的确是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为免楚翦受制于人,这个女人自己从城门之上跳了下来。这一幕,姜娡至今仍记得清楚。

    她仿佛一只折翼的蝶,被风雨打入了尘土。

    那是他们亲眼目睹的一幕,也是还是孩子的楚煜亲眼目睹的一幕。这一幕对楚煜来说打击太大,所以才落下了这个病吧!

    想到此,姜娡有些心疼楚煜,毕竟他在那个年纪经历了不该经历的事情。

    “这病让我忘记了一些事情。在娘死之前的许多事情,我都记不起来了。”没等姜娡问什么,楚煜主动说道。

    姜娡笑着安慰道,“你那时候才多大,想不起来不是很正常?”

    “你知道我那时多大?”楚煜微微蹙眉。

    姜娡一愣,随即道,“你方才不是说十几年前吗?是吧?”

    楚煜没再追问,而是继续道,“我与旁人不同。娘亲死后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很清楚。独独她死前的事情我却不记得了。我总觉得,我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顾盼死之前的事情,姜娡也不太知道。她与顾盼只见过几次,印象中记得她是一个美丽而温婉的女人,原以为很柔弱,却在关键时刻,表现了不输于任何男人的刚强。

    姜娡看向楚煜,他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或许他是在努力去寻找有关顾盼的回忆。姜娡没再说话片刻后,她发现楚煜已经睡着,呼吸变得很均匀。

    见楚煜睡着,姜娡收回了手,刚要起身离开,发现自己的衣袂被楚煜拉住。

    “娘……娘……”在梦中楚煜的神色依旧痛苦。

    “哎。不晓得你还记不记得你娘死后的那几天,你半夜经常抱着我喊娘。”想到此,姜娡只好又坐了下来,任由楚煜紧紧拽着她的衣袂。

    “小姐……”屋外流萤小声的敲了敲门,喊道。

    “进来。”为避免吵醒楚煜,姜娡小心的将自己的衣袂抽了出来,走到了门口。

    “小姐,奴婢熬了些姜汤,小姐喝一点,别着凉了。”

    姜娡一看流萤身上几乎湿透,问道,“你全身怎么湿透了?”

    流萤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没所谓道,“担心小姐要出来,就把伞留给了小姐。奴婢跑去厨房,就这样淋湿了。”

    姜娡不由想起了不久前窗外的那道身影,那人应该也全身湿透了吧?

    不会是流萤,她对自己很忠心,不该怀疑她。姜娡打消了念头,又问道,“你后来可曾见到柳笑儿?”

    流萤摇摇头,道,“不曾。怎么,小姐找她有事?奴婢让屏儿去寻来。”

    “不必了。”姜娡阻止了流萤。心中暗想,这柳笑儿如此重视楚煜,怎么会光光给她喝完药就直接离开了呢?莫非那窗外之人是她?可她大可以进来,不必如此啊!

    这院子到了晚上,自然就从里面锁上了门。院外的人不会进来。所以这刚才在窗外鬼鬼祟祟之人,就是这院中之人。不是流萤,柳笑儿也不是很可疑的话,难道是屏儿?不过怀疑屏儿是完全没有根据的。兴许真是谁潜进来也不一定。

    姜娡没再细想这件事,她如今不过是个痴傻的四小姐,除了谢语冰看她不顺眼之外,也算不得是谁的威胁。

    到了第二日清早,姜娡从流萤那里得知屏儿感了风寒,只能在房中歇息,不能过来伺候。

    “这丫头真是不会照顾自己,昨儿个奴婢去给小姐熬姜汤的时候,还与她打了招呼,莫要着凉了。谁知道今日就着凉了。”流萤说着,便道,“小姐,奴婢想去给屏儿抓些药,以免风寒严重了,更怕染了其他人。”

    “行,你且出去吧。”

    流萤出了屋子,姜娡转眼就看到楚煜已经醒了过来。他犯病着实痛苦,以至于睡到此时方醒。好在脸色已经恢复了不少。

    “爷,你醒了?”柳笑儿端着水进来,忙放下水,去给楚煜更衣。

    这情形姜娡也不是没看到过,她索性自顾自的吃起流萤为她备好的早点。

    楚煜刚洗漱完毕,就有一个丫鬟进来道,“世子爷,世子妃,谢家的大小姐还有姑爷来了,说是来看世子妃的。”

    眼下姜娡和楚煜都是“傻”的,没法做主,柳笑儿见状便道,“那还愣着做什么,请他们二位进来吧,你再去备些茶水给他们上了。”

    “是,笑儿姑娘。”

    那丫鬟退了下去,很快就看谢文萱与沈廉走了进来。

    沈廉微微拱手,“见过世子。”

    “沈大人不必客气。”柳笑儿替两位主子说道。

    沈廉笑了笑道,“今日沈某来似是有些唐突了。其实是文萱要过来看看她的四妹,我想着来帝都数日还未曾正式拜访过豫王,便与文萱一起过来了,谁知不巧,王爷今日不在府内,沈某便过来也看看四妹。”

    柳笑儿得体的一笑,道“你们与世子妃都是一家人,这也是正常的事情。既然是来看世子妃的,那奴婢陪着世子爷先出去转转了,在这屋里也不舒服。这里,我就不作陪了。”柳笑儿说着,便对着谢文萱还有沈廉微微颔首,便扶着楚煜缓步而去。

    谢文萱看着柳笑儿扶着楚煜离开,身为女人的直觉,便有些担心姜娡道,“四妹,这柳笑儿与世子什么关系?我看着倒是亲厚的很。”

    沈廉不由一笑,“文萱,你当四妹能好好回你吗?”

    谢文萱恍然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道,“我是担心四妹受委屈,是我糊涂了。”

    谢文萱拉着姜娡坐下,沈廉观察了屋里的摆设,也跟着坐了下来。很快有府里的丫鬟给他们上了茶。

    谢文萱便道,“其实知道你在这也受不得什么委屈,不过就是不放心想过来看看你。昨儿个在相府,实在是太过仓促了。”

    沈廉道,“文萱你就是太替他人着想了。我早与你说过,四妹在这里是不会受委屈的。你呀,倒是应该多花些时间陪一陪恭儿。”

    谢文萱听罢,眼神稍有暗淡,她小声道,“恭儿也与我说,你有好些日子没有教他读诗书了。”语气中难掩一些抱怨和落寞。

    沈廉拉着谢文萱的手,温言道,“娘子还请体谅,你也知我到礼部没多久,事务繁忙。等稳定下来,我自会抽出许多时间来陪你与恭儿。这不,这些日子,便是忙着招募太医一事。”

    谢文萱道,“这宫里太医那么多,哪还需要招什么太医?”言下总觉得像是沈廉敷衍之词。

    沈廉解释道,“宫里现在太医缺的紧了。本来是太医院的院首江太医还在时,倒也不缺。可是他突然就告老还乡了。他这一走,太医院一下子群龙无首,乱了套,接着也有好些个太医也干脆请辞了。说起来,这江太医走兴许还和长公主之事有关。”

    听到沈廉提及长公主几个字,姜娡精神便凝了起来。

    沈廉左右看了看,像是十分谨慎,小声道,“当今皇上自然是不信长公主会突然暴毙,便宣了太医前去查验。可却没查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此事本来告一段落了,谁知道江太医突然就告老还乡了,不得不令人遐想。”

    谢文萱道,“相公莫要论这些事,你也知道皇上是很忌惮别人谈论长公主一事的。”

    沈廉呵呵笑了两声道,“我也就是在你跟前说说,万不会去外头谈论此事。罢了,你与你的妹妹聊一聊体己的话,我还得去一趟周兄府上。”

    “你……”谢文萱看了一眼沈廉,终是没有去留他。

    身为局外人的姜娡看得出来,这对夫妻之间出现了一些问题,这沈廉的态度明显不比以前。恐怕谢文萱一直心事重重是因为沈廉吧。

    等到谢文萱也离开之后,姜娡确定了一件事。想要知道她上一世怎么死的真相,必然要去找这个江太医。江太医名为江德,老家宁州人,先皇在时,他就已经是太医了。医术颇为高明,为人也十分谨慎。姜娡自然是认得他的。正是因为认得,姜娡觉得他突然告老还乡有些蹊跷,而且是在查验了自己的尸体之后。他与皇上说的是没有查到什么,可她明明就是被毒死的,所以说,江德必然是知道了一些什么。

    要想搞清楚,她就得去找到这个江德。那么她就得离开这里去一趟宁州。

    姜娡做了一个决定,她索性借这个机会开门见山。躲在暗处与别人较量素来不是她的性子,索性她恢复心智,与那些人斗一斗。诸多事情,也来的方便许多。但,她需要有人配合她演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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