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小镇的街道缓步前行,出来被风一吹,艾凡赫的头脑才从迷糊中清醒过来。(手打小说)

    在刚才,艾凡赫在门勒爆出他的身份后,很是吃惊,记得罗兹说过,祈祷师行会虽然已经有些没落,但相对自己而言,依然是一个瘦死骆驼比马大的庞大组织。在一个如此庞大的势力面前,是不可能用个人的能力去抗衡的。

    对于自己面前的这位看上去很平常的青年男子,居然在祈祷师行会这么庞大一个组织的决策阶层这种事,艾凡赫一时间还不是很能接受。所以在问完了自己预设的第二个问题之后,艾凡赫就陷入了震惊的手足无措和思绪混乱中。

    现在清醒时一想来,艾凡赫觉得自己很是丢脸,有种自己没见过世面的羞愧感。

    但这种羞愧感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就被抛之脑后,因为艾凡赫理顺了刚才谈话中暗藏的机锋,隐隐约约地猜测到了自己所处的处境,最后所得出的结果让艾凡赫很是焦灼。

    祈祷师行会的特殊部队正向着自己这边直奔而来,来者不善,杀意澎湃。而祈祷师行会的副会长却正在此地,一手导演了一场自己上报,引来剿杀,再与被剿杀者暗通沟渠的好戏,目的只是削弱自己对手的影响力,拿走对手的筹码。

    还好有一个好消息,这位副会长会提供给自己二人对手的详细资料;但坏消息也同样存在,副会长对保证自己二人无法逃脱这场战斗,感到胸有成竹。

    战,的确没有必要;躲,又好似无从藏匿。

    更别提还有这次瘟疫背后的神秘指使者,和那位早已死去却依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老太太,都在此刻随着艾凡赫的思绪不断的跳到明处,一刻不停的萦绕在艾凡赫的心头。

    看着前方领着自己慢慢前行的漪墨,艾凡赫不禁有个猜想:漪墨该不会是想带着自己直接偷偷离开吧?

    但这一路上,两人都走得并不平静。道路两侧不断有发现了两人行踪的镇民上前搭话道谢,这些刚刚从瘟疫中苏醒,并且身体调养得较好的镇民,都在端木飘雨不停的宣传下,知道了两人在之前那次瘟疫中所做出的牺牲,此刻更是手中捧着自己家出产的食物和各式小礼品,不由分说地塞到两人的手中。

    看着漪墨不住礼貌地道谢或婉拒着的背影,艾凡赫只能从她的动作细微处发现,漪墨好像对眼前的处境一点点都不担心,完全没有心理压力地与不断上前的镇民搭着话,在如之前一般的拘束动作中,艾凡赫却感觉到漪墨语速平缓、动作自然、身体放松,完全不像是要面对一队精锐的样子。

    这种感觉让艾凡赫很疑惑,渐渐地走出了镇里的范围,附近的路人也少了很多,才小心翼翼地询问漪墨:“我们怎么应对?难道……你已经胸有成竹?”

    虽然艾凡赫之前见过不少次漪墨露出笑容,但这次不一样,之前的那些时候,艾凡赫都能从那时的环境和氛围中感觉到漪墨笑的原因,但此时例外,艾凡赫不知道自己问的问题有什么地方值得发笑,还是这种略带嘲弄的笑容。

    看着艾凡赫更加疑惑的表情,漪墨才反应过来,带着歉意地再笑了一笑,这次让艾凡赫有点了感觉,明白过来刚才的嘲弄不是针对自己的,接着就听到漪墨说:“胸有成竹还算不上,不过大致的对策早就有了。”

    “早就?”漪墨回答中所用的这个词,再次点燃了艾凡赫的好奇心,想到漪墨在出来前对门勒说过的话,艾凡赫似有所悟,“该不会是……”

    “是的,没错。”漪墨脸上又露出了刚才那种笑容,只是此时像是触动了心思,笑容中暗含着一些悲伤,“早在百年前,先祖就已经认定,没有永久不发生异变的规则和纪律,所以在那时,就已经在着手准备各种对自己创建的各种组织的瓦解措施……我们上次在废墟里,见到的那个大陆板块盘,是这些计划中手笔最大的一个。”

    艾凡赫抬抬眉毛,满脸都是猜不透的表情:“啊,恕我不敬,你的先祖他,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别人都对费尽心血自己建立的东西自豪不已,你先祖为什么在百年前就开始琢磨怎么毁掉自己的心血?而且这种恐怖的计划,还到处乱放,如果被别有用心者发现了怎么办?天下还不得乱套?”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漪墨没有生气,只是神情有些勉强地在向艾凡赫解释,“这些计划,本来都是留给一个人的,本来都保存在另外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板块盘会在那里。先祖曾经说过,他只是一个打前站的,欠了人家东西,就要还。”

    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漪墨很是仔细地端详着艾凡赫的反应,让艾凡赫很是不解,对于漪墨的话语相当不解:“还?这话怎么越听越让人听不懂了……”

    “是的,按先祖所说,他初时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别人送给他的,他最后奋斗所得到的一切,也都是基于初时别人赠送的那些东西而发展出来的。所以,这些都是欠债,要还。”漪墨说。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曾经说过,你先祖就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般。”艾凡赫忽然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以往不少的疑点都联系起来了,“这么说来,你先祖到底欠了别人什么东西,什么东西能有这么大的能量,让他成就帝王霸业?哎,不过这样说来,你先祖的觉悟可真是挺高的,在怎么样,决定和奋斗都是他自己一力承担的啊,怎么就都算欠呢……”

    “觉悟……这个词用的倒是很精确,先祖在年轻时,并没有这种还债般的想法。之所以在年纪老了,会有这种想法,也是受到了那些传承的影响,那是一种思维方式和文化体系的更深度思考。”听到艾凡赫的这句疑问,漪墨的表情相当严肃,掷地有声。

    艾凡赫也被漪墨的这种态度所影响,继续问了下去:“传承?这个词……那你先祖传承到的究竟是什么?”

    漪墨很犹豫,此刻艾凡赫无论是从漪墨的表情上,还是肢体动作的反应上,都能察觉到这点,他知道,这已经是一个非常机密的问题,所以漪墨需要时间思考,所以艾凡赫耐心地等待着,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种漪墨一定会告诉自己的直觉。

    此时两人已经踏出了小镇的校外,向着镇外的林地深入着,在无人的树林缝隙间穿行良久后,漪墨轻声地回答声才传进艾凡赫的耳中:“身体,还有记忆。”

    “啥?”艾凡赫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由自主地再问了一遍。

    “借尸还魂……我想你从字面上就能明白这个词的意思。”漪墨转过头,仔细地看着艾凡赫的脸说,“准确说,那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具没有了灵魂的躯体,而我先祖寄居其中,于是也继承了那身体上的一切,包括念术免疫的体质,还有那身体之中的记忆,还有——浩瀚的文化知识。”

    “你的意思是说……”听到这样的答案,艾凡赫脸上的震惊可想而知,不可置信地惊叫出声来:“你先祖其实是另一个人?”

    “对,另一个人……另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漪墨说,“按先祖的说法,在那一刻,灵魂附体,于是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艾凡赫在这一刻风中凌乱了,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在这样一个时间,这样一个环境下,自己会闻知这样一个机密的信息,而且这个信息是这样的耸人听闻。借尸还魂!艾凡赫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情还真的有可能发生,活脱脱就像是自己在酒吧里听到的那种夸张到极致的最低级传闻,整件事都透露着滑稽和谬论。

    但漪墨严肃地凝视着自己的双眼就在面前不远处,那双美丽的眼瞳中,透露出来这样一个信息——这些都是真的。

    艾凡赫咽了一口唾沫,看了看四周,小声地说:“……听了这件事,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是假的。”

    说完这句话,艾凡赫心虚地看了看漪墨的反应,还好,漪墨的反应很从容,于是他接着说:“但是既然是你说的,那大半就是事实了……所以你知道我得知此事第一个想法是什么么?嘿嘿,你绝对想不到。”

    虽然漪墨的表情很从容淡定,但她瞳孔放大缩小的变化却出卖了她的心情,很明显漪墨的心理变化此时是一波三折,于是她开口了,声音中带着不可置疑的命令声:“不猜,说。”

    “我在想……”艾凡赫的语气也同样严肃了起来,但在口中话语进行的同时,也开始了腔调上的奇异转变:“这时会不会——忽然从周围的树林里冲出一堆帝**来!大喊着‘你丫知道的太多了!’,把我们两个给当场拿下?”

    即使是艾凡赫现在的表情夸张,腔调滑稽,也没有让漪墨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反倒让漪墨露出了放心的表情,漪墨表情平静地望着艾凡赫,问:“这么说,你相信了?”

    “是。”

    “相信了就好……”

    漪墨看着周围的环境,两人此刻已经走出了很远,现在正处在茂密树木的包围之中,仔细的检查了良久,漪墨才开口:“那我们开始第一项反制措施。”

    “啊?反制什么?”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消息中,艾凡赫没有回过神来。

    于是漪墨好心地提醒了一声:“祈祷师行会,闇堡部队……”

    “诶?刚才的话题就完了?”艾凡赫很惊讶,这个话题的跳转速度,未免太快了点吧?

    漪墨没有再给一点点面子,很快就回答:“完了,既然你已经‘知道得太多了’,就不用知道的更多了……那些事以后还可以细说,但我们现在面临的麻烦,准备时间可是不长了。”

    “哦。”艾凡赫点点头,开始询问下一步的行动,“那我们干什么?”

    “还记得在学院时,我给过你一个哨子么?现在还在吧?”漪墨也蹲下去,低声询问。

    回想了半天,艾凡赫才想起在那次袭击事件中获得的东西,时间已经过去很久,艾凡赫差点就没想起来到底放在哪里,摸索了半天才找出来,拿在手中递向漪墨。

    但漪墨却没有半点接过去的意思,只是淡淡地说了一个字:

    “吹。”

    (还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