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叶峻峻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那一脸的兴色与得意,好像在看她的一个笑话。

    她再次转过头,再次看到温默对她重重的点头又摇头。温情的心,颤抖了,结结巴巴地话语,流露出她太多的不情愿与这哪里是一场官司,这分明是一场战争。温情面对着对面律师一次又一次的提问,每一次回答都觉得尴尬无比。

    “请问温小姐,你当初是真心愿意嫁给叶峻嵘的吗?”律师的目光炯炯地望着她,一个看上去再平常不过的提问,背后却有着多层的含意。简单的温情想要真实的回答,可当她刚刚开口,却看到了温默对她轻轻摇头。

    温默当然清楚,如果温情照实回答的话,那无疑是加大了她与叶峻嵘的离婚速度,将“性格不合,无感情基础”这些离婚的理由诠释得更加清楚,可是同样他也知道,如果温情照实回答的话,那她想要分得叶峻嵘一半家产的可能性就变得几乎为零。

    那样的结果是他不愿意看到的,说来说去,他之所以怂恿温情离婚,很大一部分,不,是整个原因都是为了得到叶峻嵘一半的家产,得以让自己彻底摆脱叶峻嵘对自己的锢制。

    所以,他焦急地对着温情使着眼色,让她千万不要照实回答。

    温情迷惑了,她不明白温默为什么让自己撒谎,正如她不明白当初温默为什么一定坚持让自己嫁给叶峻嵘一样。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法官席上,主法官的再次提问不理解:“我,我是自愿嫁给叶峻嵘的。”

    这好歹也是真实的回答,她轻轻吁了一口气。以为终于蒙混过关。很显然,她的想法是错的。对方律师早就准备好了一连串的问题,如同一颗颗灌满**的子弹,连续不断地朝她射来。

    律师问:“那您怎么看待,在您与叶先生结婚之后,温氏企业如何得到那二十亿的借贷?”

    鼻尖冒汗了。她有些躲闪:“叶先生为人慷慨,乐于助人。”

    天知道这样的回答有多苍白,叶峻嵘即便再乐于助人也不会拿出二十亿,所以当律师反问叶峻嵘的时候,他是这样回答的:“我之所以借给温氏企业二十亿,是因为我深爱我的妻子,当时温氏企业资金周转不灵,我希望能够帮助温氏企业度过难关。”

    流利的回答,真挚的表白,让现场听审的人开始纷纷议论:“看不出这位叶董还真是一个性情中人啊。”

    “是啊,拿出二十亿,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叶先生一定是爱惨了温小姐,才这样做的。”

    ……

    法庭内外一阵喧器,叶峻嵘已成功得到了舆论的支持,在大家的眼里,他此刻已经化身为一个深情王子,而温情则成为那个对感情不忠的女人。

    温情听着大家的议论,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大概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不仅如此,就连她自己也觉得有些难堪,事实上,她也觉得当初自己是利用了他。

    温默的眼睛冒着火焰,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律师竟然这样厉害,反之,他这边的律师就有些弱势了。其实,这并不关律师的事情,而是因为谁占理的事情。

    眼看着场上的形势越发不好,温情在对方律师的一再质问下已经不堪重负,温默焦急地对着温情做着手势,那严厉的面容,责备的手势,让温情的面色逐渐苍白,整个身子不断地发抖。

    叶峻嵘首先发现了她的反常,一把制止住律师的继续提问:“好了,不要问了。”

    律师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情,站在原告席上的温情已经全然失去力量,两腿一软,竟然歪歪地往旁边倒去。

    温情晕倒了,在开庭庭审的时候。

    说时迟那时快,对面站着的叶峻嵘一把冲了过来,扶住了马上就要摔倒在地的温情,他大声厉喝:“叫医生,快点叫医生。”

    温默也冲了上来,他一把从叶峻嵘夺过温情的身体,愤怒的质问响在了法庭上:“姓叶的,你少在这里假惺惺,要不是你,温情怎么会晕倒。”

    叶峻嵘楞住了,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温情的身子从自己手里夺了过去。也许温默说得对,不管自己是出于什么原因,最终让温情晕倒在地的人,是自己。

    救护车呼哮而来,法庭上乱成一团。媒体记者也趁乱冲了进来,无数的镁光灯对向了温情、温默和叶峻嵘,对立的身影在镜头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第二次庭审无疾而终。

    温情躺在洁白的病房里,紧闭着双眼。她知道温默就在自己的房间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平生第一次,她没有因为他在身边的陪伴感觉欢喜雀跃,反而闭上眼睛不愿意睁开。

    她不知道,睁开眼睛后会面对温默什么样的表情?自己又把事情弄砸了,他一定会很生气吧。

    可是她是真的有心无力了。

    她的心里也有好多的不解,为什么温默不让自己说实话,为什么眼看就可以解决的婚姻硬生生地被延缓了下来,太多的为什么,让她不知道怎么样问出口,甚至有一刹那的时间,她在心里问,温默真的是为自己着想吗?

    但很快她就打消了自己的想法,甚至有点自责,温默和她两小无猜,感觉那么好,是她现在唯一的亲人了,她怎么可以怀疑他。

    温默走了过来,在她的床边坐下,第一次主动拉起了她的手:“情情,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哥哥也是为了你好啊。”

    温情那颗含在眼里的泪,此时再也忍不住,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一贯严厉的温默此刻有着前所没有的温存,他抬起头来,轻轻拭去温情眼角的那颗泪。语气极其悲痛,却又无可奈何:“情情,我们要现实一点,现在公司已经被叶峻嵘占为已有了,如果我们不趁着这次机会,向他那里多要一点补偿,以后怎么生活呢?”

    温情依然没有回答,在她的心里,金钱对于她并没有多大的作用,如果需要的话,她可以做得很简朴,她的最大要求,不过是求与心爱的人厮守一生。

    可是她也知道,温默不会听自己的想法,在他的心里,过着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日子才叫成功。

    温情紧紧地闭着眼睛,不说话。

    温默知道她的抱怨,深深叹了一口气,放下她的手,准备离开。走到门口,还是觉得心有不甘,却又转了回来:“情情,不管怎么样,我希望我们当初设定的计划不要变,即便你很渴望与叶峻嵘迅速结束关系,但是最起码的底限不能改变。”

    最起码的底限?温情在心里默默地重复:“就是一定要争得那一半家产吗?”

    温默转身离去,温情睁开眼睛,失色的大眼睛无力地盯着天花板,为什么活着竟是如此的艰难。爸妈,我想你们啦!

    泪水,终于泛滥成灾。

    在那模糊的视线里,她仿佛看见爸爸妈妈走向了自己,他们那温柔的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脸,深深的叹息响在自己的耳旁:“孩子,辛苦你了。”

    “爸爸妈妈,带我走吧。”温情喃喃自语,对着幻想中的爸爸妈妈开口。在门外,有一个男人,眉头皱成一团,一脸的严肃。这个傻女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她就真的那么想和自己离婚吗?甚至不惜失去自己的生命。

    一股悲凉在他心间流淌。他的拳头紧紧握成一团,也许自己应该放了她?

    他想起自己小进候抓住的一只漂亮的蝴蝶,他是那么欢喜,一心想要给它最好的,他给他做漂亮的小屋,喂精致的食物,可是后来,那只漂亮的蝴蝶竟然怏怏死去。

    那个时候,妈妈还健在。她抚摸着自己的脑袋,语重心长:“孩子,你给的并不是它想要的,如果爱它,就应该给它自由,让它飞翔。”

    他站在门外,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病床上那个苍白失色的女人,难道自己也应该放了她吗?不管怎么样,他不希望她死去。就像那只蝴蝶一样,他希望它能够死而复生,即便从此他看不见它,也没有关系。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叶峻嵘悄无生息地转身离开了病房,那声长长的叹息,经过门窗,传到了温情的耳里。

    她震惊地抬起眼来,四处找寻着人迹。那声叹息,与她有着太多相同的悲伤,与之不同的,还有一种痛心的沉重。

    这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发出这样的叹息?

    是他吗?温情望着门外,等待着来人的进入。可是,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没有一个人走进来,而那声叹息,已经悠然远去。

    许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就像刚才看到爸爸妈妈一样。温情这样子对自己讲,先前的一点热切的眼神又渐渐失去了温度,她重新闭上了眼睛,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如同一具没有生命力的木乃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