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商议,苏家三个男人最后决定还是把刘金宝三人送官。请了孙秀才写了状纸,苏长生兄弟吃过饭以后和苏武带着两个村里的好手,架起牛车就把刘金宝三人送到了镇上的县衙。

    “你这臭小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保命的药就轻而易举给那丫头吃了,你对得起为师一片苦心嘛?”  陈烨躺在炕上,闭着眼睛,对老者的喋喋不休充耳不闻。老者给他处理着身上已然裂口的伤口,板着脸又教训起来:“不把自个儿当回事,下次别再急吼吼的把我找来了,老头子这身子骨经不起来回的折腾。哼……”

    细细的给胳膊上完药以后,老者皱着眉头询问:“容之,你与我说实话,究竟住在这家有何目的?”

    陈烨猛的挣开了眼睛,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屋顶,沉默了片刻说道:“银矿就在西边那座山上,有大量私兵把守。”说完又陷入了沉思!

    老者说完,半开玩笑的说道。“看来,我这把老骨头也需要活络活络了。”收拾好了药箱,转而想起九月的伤情:“苏家那个丫头,伤情比我想象的还严重,心脉被外力震伤,骨头也断了几根。”

    陈烨看了他一眼,想起那天九月跌落在他脚边,沾满血的脸上她笑容的那般的无所谓,心脏又是猛的一抽,颦眉沉声道:“治好她。”

    这三个字一出来,老者气的吹胡子瞪眼,“臭小子,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宋侍卫已经快马加鞭的去镇上取药了,再怎么着也不能白白浪费一颗护心丸。” 说着话看了一眼院子里,一位大婶旁边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朝着主屋的方向走去。

    云娘吹着手里的药,小心的喂到九月的嘴里,不到一会就顺着嘴角又流出来,云娘拿起帕子擦了又继续喂,如此反复,一碗药最后所剩无几。

    二狗子跟着她娘进去的时候就见云娘红红的眼眶,手里的药还没放下。 轻轻喊了一声“婶子……”

    “二狗子,季娘子,快…快做。”云娘突然醒过神,赶紧放下手里的碗,背过身擦了一把脸。就招呼着来人坐下。

    季娘子把手里半篮子鸡蛋放在桌子上,眼神朝九月扫了一圈,心下沉了沉,一脸歉意的道:“云娘,四狗子不懂事,把人带过来害了九月,我已经狠狠地教训过他了,我…我这心里有愧啊,九月让二狗子去卖豆芽,占了你们家那么大的好处,如今还害的九月变成这样,我实在没脸啊……”  季娘子说着便捂着脸哽咽起来。

    云娘心疼的看了一眼九月,其实她从没怪过四狗子,要不是那个孩子,谁知道事情会不会更糟糕。可是躺在炕上的女儿遭了这么大罪,她心里也难受的紧,这会子看季娘子说着就要哭并没有向往日那般安慰,淡淡的说道:“说起来多亏了四狗子,要不是他让大丫过来提前通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等我九月醒来,一定让她上门亲自道谢。”

    一旁的二狗子听完云娘的话,暗自松了一口气,依旧苦着脸,悄悄打量着九月的方向,抿了抿嘴低声问到:“婶子,九月什么时候才能好?”季娘子诧异的看了一眼自己儿子,随即又移到云娘身上。

    云娘知道,二狗子和虎子她们最近替九月买的豆芽,也算是熟悉了,看他眼里的担忧不似作假,倍感欣慰,努力扯出一个笑脸来,说道:“大夫说了,这两天就会醒,醒了将养一段时间就好了。狗子,豆芽的事,你通知虎子他们一声,明日照常来取就是了。不会耽误你们的。”

    “婶子,我不是哪个意思,我就是问问……”四狗子脸色突变,生怕云娘误会他只是为了赚钱。他真的是担心九月。这个姑娘,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不娇柔不做作,可是瞧着自己一身的粗布麻衣,眼中又是一片灰色。

    “婶子自是省的,不过我说的也是正事,你别有心理包袱。”云娘看着他一脸局促,忍不住解释到。

    “那就好,家里拿不出像样的东西,这点鸡蛋你收下,九月帮了我们家那么大的忙,我都记在心里呢,你千万别推辞了。”季娘子不欲在打扰,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云娘推辞了一番,被季娘子两句话又推了回来,只得提着篮子去了厨房。出来的时候篮子装了半篮子豆芽!

    送走了季娘子,云娘又接待了几波来探望的人,最先来的是卖豆芽那几家,后面还有之前几家交好的都提着鸡蛋青菜之类的东西,云娘都用豆芽做了回礼。

    快到傍晚的时候,苏长生兄弟从镇上回来,买了一些肉和米面。云娘凑过去打听县衙如何处理刘金宝,苏长林直说,县太爷外出公干,师爷做主派人打了他们一顿板子,就把他们收到牢里,等赵太爷回来再做处置。云娘狠声骂道:“那几个杀千刀的,早晚都会得报应的。”苏长林心里不得劲,闷着声没有说话,就去和苏长生带着的几个村里来帮忙的人在厨房跟前搭了一个草棚。

    晚饭的时候虎子二叔搬了一套新制的桌椅过来,说是九月早些天定下的,云娘一听又红了眼,那丫头总是把家里大大小小事都操心完了。

    云娘最近跟着九月学了不少的做菜手法,正好今天家里有贵客,云娘做了一桌子好菜。一盆麻辣鱼,一盆骨头汤,一道凉拌豆芽,还有两盘子炒菜。陈烨也被扶着上了桌,坐在他跟前的老者也和大家算是熟识了,众人都叫他肖师傅。

    云娘先盛了一碗骨头汤,递给陈烨,“陈公子,九儿老说骨头汤营养高,多喝点补身体,这鱼辣椒多,我专门给你炒了清菜你多吃点。等你伤好了,再吃其他的。”

    陈烨难得的回了句:“嗯”端着手里的汤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肖师傅翻了个白眼,自顾自的给自己盛了汤,就着米饭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鱼。边吃边忍不住点头称赞:“看来住这儿也还不错。”

    苏家人知道肖师傅满意,桌上的气氛也好了不少,一顿饭吃的也算圆满。

    晚饭后,苏长林要去收鱼。肖师傅给了云娘一大包药,让九月泡身子。苏景航见状,自觉搬来了沐浴的桶,放在主屋。云娘烧了一大锅热水,把药全部撒在桶里,水一倒进去,立马一股腥臭至极的味熏得人眼睛都挣不开。

    等水温差不多了,云娘小心的脱了九月的衣服,把她抱进水里。许是感受到水的温度,或是受不了药的气味,九月自打下了水,就眉头紧锁,偶尔嘤咛几声,却未能彻底醒过来。

    泡了大半个时辰,水也开始转凉。云娘才又抱着九月放到新铺的被褥上,给她穿好里衣。九月脸色潮红,隐隐有些发热的迹象。云娘想着应是药浴的缘故,只给她盖好被子就去和苏景航磨明天早餐摊子要用豆浆。

    这几天早点摊子名声越来越大,好些人专门起了个大早,就等着苏家的摊子。还有镇上好多个大户人家派小斯过来打包,生意好的不得了,东西卖完冯氏和林氏早早就跟着早上送鱼的人回来,每天几乎都是两百多文的纯利润。

    大家都各自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手里的活,却不知道此时的九月正在备受煎熬。

    她又看见穿越前的自己,为了赶一份资料,加班到很晚才回去,累的倒头就睡。睡着睡着就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好像在飞。

    她察觉到不对劲,挣扎着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幕吓的她失声尖叫。“啊…怎么回事?”

    不远处睡在哪里的人,长着和她一样的面容,九月又仔细确认了一遍屋里陈设,确实是她的房子,那睡在哪里的人不是自己又是谁?

    九月惊魂未定,决定过去再看看那人的全貌,蹑手蹑脚的走到那人跟前,伸手就去揭被子。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她的手直接穿过被子落空了。她惊讶的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身。

    “老天爷,你别吓我,我…我胆子很小…呜…”九月目光呆滞,不敢直视自己的手。半晌之后,终于咬着牙不死心的又试着去拉被子,无一例外,都是次次落空。她尖叫着在房子里横冲直撞,可她除了出不去这房子,其他地方都是如同跑在一片空地上。

    她折腾了许久,也骂了许久。她恨,恨这万恶的命运,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就结束了,九月看着睡在哪里的自己,想起电影里面的情节,猛地朝自己扑了过去。

    顿时,天旋地转,周围一片漆黑,她能感受到她在移动,不……应该是周围环境在移动,耳边疾驰而过的风声,和身体莫名的向前冲击的阻力。她以为她又要活了……她激动的期盼着,突然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光点,那个光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快到跟前的时候,九月因巨大的吸里使得整个人都旋转起来。

    一番头晕目眩的刺眼白光里,九月终于清醒了过来,居然发现她就那么轻飘飘的浮在半空,这不就是穿越以后得苏家吗?九月意念一动,整个身体直直穿到屋里。

    炕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姑娘,微张着眼睛,吃力的说道:“你是来…收我魂…魄的嘛?”

    九月被问的莫名其妙,无意间发现自己的身体犹如透明的一般。刚想开口,就听那姑娘又说:“我快要…死了,爹娘很…难过。我舍不得她们。”  小姑娘说得极是吃力,一个字都要等好久,声音小的让九月几乎都靠猜,不由的离她近了一点。静静地听她说接下来的话。

    她双眼没有焦距,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九月凑到跟前附耳去听:“我把…身体给…你,你…替我…守护…她们…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