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子见到一群陌生人凶狠地闯进她家屋子里,吓得她赶忙躲在李老汉的身后,扶着李老汉的腿探出头来张望。

    “这是。我的。小女。自从。前年。。亡妻。和大女儿。病故之后,我的。两个。儿子。也死在。了上次。盗匪的。入侵。中。”李老汉磕磕巴巴开始叙述起家里悲惨的经过,“现在。我。只有这。一。女儿了。”

    “我知道了。”秦亭长淡淡地应了一句,亭长也参与管理户籍,李老汉家的情况他能不知道么。“你们家这季度共计税收共计小麦二十石,铜钱五百文。”秦亭长面无表情地对着李老汉说道。

    “怎么。。这么多啊,我们家。。实在没这么多粮食。。”李老汉说罢脸皱的更加厉害了,众多的沟壑合到一起,让赵宏想起前世看到的月球上环形坑。

    “亭长。。大人,我家的地。。上次盗贼。。进攻被。。踩踏殆尽,实在是绝收啊。”李老汉一脸乞求的样子,努力地冲着秦亭长挤出一丝笑容,露出嘴里残缺不全的牙齿。

    “能不能。。。少收点?”

    “上面可不管我们保集寨的困难,摊派下来的额度是固定的,我也没办法。”亭长秦晋面无表情地对着李老汉说道,随即转身对着赵宏说:“小宏,你把账册拿过来让他看看。”

    赵宏赶忙抱着竹简走到李老汉跟前,展开竹简摊到李老汉的面前。

    账其实早就改过了,保集寨最大的地主秦家是其实免税的,上面派下来的税也是不能少的,自然转嫁到李老汉这样的贫民头上。

    毕竟当亭长没好处是不可能。当官不为财,请我都不干。

    后世的公务员考试火爆,富裕村长的激烈争夺,也说明了这一点,贪污腐败严重看来不仅仅是特色社会主义的问题啊。当然这点是不会给像李老汉这样下层贫民说的。其实赵宏也不会说,作为具体负责账目的书吏,赵宏也是既得利益者,也能享受部分的税收减免。

    目不识丁的李老汉心有不甘地努力盯着账册看了一会儿,面对着复杂的账册,他想从中寻出蛛丝马迹,却最终不得不放了这种努力,不甘地将竹简放下了。

    “你不上来秋税不要紧,拿你的小女儿抵税就可以了。石邑城里的怡红院的老鸨现在正缺清馆人,价钱出得可高了。”见到李老汉账册阅毕,秦亭长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大人啊,不可以啊。”李老汉一脸焦急地说道,这一急,说话竟然不磕巴了。

    但是秦亭长却操不了这么多闲心。随即他把手一挥一挥,几个大汉就冲上来,拉住李老汉的小女儿的手就往外拖。

    李老汉的女儿一边被拖出去的同时开始冲着李老汉大喊。“爹,爹!”李老汉见状伸出枯瘦的手臂死死的拉住家丁的双手,同时扭头冲着秦亭长说道

    “我的老伴去的早,就给我留下这两儿一女,两个儿子都死在了上次的战争中,就剩这一个女儿了。”被憋的满脸通红的李老汉努力喘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大人行行好吧,还我女儿吧!”伴随着腔调越来越急促,此时李老汉的话语已经变成了哭腔。

    秦亭长还是面无表情的一言不发,抬起的上臂却做了向下虚劈的动作。

    “去你的”一直看着秦亭长脸色的一个大汉狠狠地跺了李老汉一脚,这一脚顿时将李老汉踢出一米多外。李老汉吐着血想要勉强的站起,却又重重地趴倒在地。

    赵宏心口剧烈的跳动着,努力地不看到这幅场面。一种为虎作伥的愧疚深深地折磨着赵宏的内心。但是赵宏却知道自己这时候实在是无能为力啊,从上次械斗可以看出,由于秦宓的缘故亭长的态度已经对自己很不满了,这个时候绝对是不敢冲撞亭长的。再一个自己一个小小的书吏也却是无能为力啊,赵宏这样安慰自己。

    哭的梨花带雨的李老汉小女儿被大汉拖出了院子。哭声渐渐地远了,而赵宏却一直抱着账册在原地发愣。

    艰难的三天征税终于过去了。赵宏长长的出一口气,总算是不用继续折磨自己的良心了。

    时间过得很快直到八月十二日这一天,保集寨的亭长秦晋派人将赵宏带到了秦家的大院的正房里。

    “亭长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但是秦亭长并没有回答赵宏,只是面无表亲地坐在胡椅上,静静地品着茶汤。

    赵宏偷偷地看了一眼亭长的脸色,随即抱拳问道:“大人叫属下,可是对属下的工作有什么不满意?”

    坐在胡椅上喝茶汤的秦晋并没有立即回答赵宏,而是用两指轻轻起捏盏杯,在嘴角抿了一下慢慢地放下,随即秦晋猛地站了起来,伸出右手戟指赵宏。

    “你好大的胆字!竟敢勾引我女儿。你可知罪?”

    “请大人赎罪!”赵宏见状赶忙低下头。秦晋注视着赵宏包头的蓝布,随即他不愠不火地说道。

    “你也知道,我的大女儿嫁给了真定城的世族崔家。他们家里良田千亩,佃农百人。在城里还有十几家店铺。”见赵宏没有任何反应,秦亭长暗暗地压住了心底的一丝怒气。

    “我的二女儿自然也不能差的太多吧,否则我既不好向族里的人交代,也不好向宓儿他娘交代。”

    赵宏脸上听到此话,心里顿时觉得如同坠入了冰窖,只是低着头不敢面对秦晋的目光,一直沉默不语。

    “莫欺少年穷!”赵宏在心里吼道,但是理智告诉赵宏绝不可以说出来,因此到了嘴边话却却一句也会说不出来了。

    见赵宏面色有所不甘,秦亭长娓娓道出盘算已久的补偿方案。

    “这样吧,你放弃我们家的宓儿,我给你南边洨河旁最好的二十亩水浇地。”

    “容属下三思。”赵宏仍然死活不松口。

    二十亩水浇地看来还是不意打动他啊!秦亭长心里做出了估计:年轻人么,总是有些野心的,同时也有些异想天开,都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一飞冲天,秦亭长对赵宏暗暗地下了评语。

    秦亭长仔细地盯着赵宏的双眼,左臂向前一推,进一步加大了筹码。

    “你告诉宓儿不要再找你了,让她死了这条心!我再提升你为下一任亭父”

    说完之后,秦亭长负手而立等待着赵宏的反应。今天这似曾相识的场景,不禁让秦亭长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荒唐时光:

    当时年轻的自己也像宓儿一样,爱上了一个佃农的女儿,同样也是闹得死去活来的。可最终还是在家族的压力下,和她分了手,老老实实地按照家里的要求,娶了石邑城里大商人的女儿。

    年轻人,你们总是幻想着打破社会的规则,却也总是在现实面前被撞的头破血流。总有一天你们也会像洨河河滩上的鹅卵石一样被抹去棱角,变得维护和遵守社会的旧有规则。就像我们当年一样。秦亭长在心里默默地念叨。

    感慨万千的秦亭长努力使自己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又观察起了赵宏的神色。此时赵宏脸上正呈现了天人交战的状况,而同时赵宏心里开始对形势进行估计。

    目前在秦家反对婚事的情况下,自己和秦宓的关系估计最终还是要破裂的。答应亭长的话的话意味着自己直接有了地位,有了土地,有了金钱。

    虽然失去了秦宓,但是的大丈夫何换无妻!有了这样的条件,自然有的是美眉愿意。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么。

    有些动心的赵宏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努力地张开了嘴,喉结上下翻动,想要发出声音。而一直暗中观察赵宏脸色的秦亭长看到这幅情景——赵宏的表情已经转为喜悦,秦亭长就已经知道了最终结果。

    这穷小子终于倒在了我的银弹攻势之下。想到这里,秦亭长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