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我都到谈婚论嫁的年纪,再像以前总会不太好,男女有别,平白让别人误会谁还会将姑娘嫁你?”

    墨城好笑,他的心意她果真一点没有察觉:“以往你天天往将军府跑,外头该传的早就传过了,都以为我们有娃娃亲。”

    云秋染皱眉,心想这可不太好,自己就算了,耽误墨城寻亲她娘是要揪着她耳朵打的。

    “我听说楚姨在为你物色人家了,提亲的也有几个,你可有中意的?”

    云秋染摇头,自嘲道:“我这样的也没几家好人家看得上,有意向的都是奔着我爹去的,对我兴趣都不大。这样的人家我也瞧不上,我娘应当也不会因为这些利益将我嫁出去。”

    云秋染对着冻得僵硬的手呵了两口气,又道:“泷城愿娶我的很多,不过真心实意娶我我又瞧得上的屈指可数啊。”

    不然楚莫也不会为了这事三天两头来找她唠叨,今推荐这家的李公子明天说说那家的付世子。要不是天公不作美,各式聚会的帖子早在她面前对一座山了。

    不知怎的,云秋染望了一眼墨城。其实楚莫也来问过她对墨城的看法,他们青梅竹马,身份样貌性格文采武功样样出挑,配她绰绰有余。可就是因为他们太熟了,云秋染一直将他当哥哥,这让她怎么下得了手啃这棵冰清玉洁的大白菜呢?

    自己对他是亲人的感情,他对自己好像也没有这方面的感情。她励志要与他比肩,站在同一高度,又不是想站在他身后当他贤内助,当他背后的女人。

    云秋染甩甩头,不敢对墨城再有其他想法。

    墨城笑着,听她这口气一时之间也没有喜欢上别人,同样的也不曾对他有过别样想法。嘴角的笑淡了些,双眸逐渐深邃。

    泷城第一次女官大试定在年后的2月,由于大雪封山,这次大试范围仅在泷城境内。笔试为主,再根据预留的不同女官官职分别出题考,文武不等。

    云秋染想要报考明正司的职位需得文武双考,难度极大。除了她之外竟无一人报考,最后没办法,便加入明正司男子官职考核,男女一同参考。

    武试她倒不担心,文试方面就要差些。既然答应了墨慕白得拿下头魁,这文试就得下些功夫了。

    于是云秋染将云中鹤书房中的各类书搜刮个干净,窝在自个院里日日废寝忘食,捧书细读。有时还会跑去与云中鹤讨论讨论,云中鹤乐得自己女儿如此认真,自是倾囊相授。

    倒是楚莫被这父女二人搞得一头雾水。云秋染一连十余天不曾踏出尚书府一步了,用完膳一溜烟的跑回自己院子关起门来不知道干什么,每回借口给她送吃的都只见她在练字画画,活脱脱一个闺阁少女的做派。问云中鹤他也只对他打哈哈,每次都糊弄过去。

    她是希望云秋染能温婉乖巧,但显然她不是这块料,十几年的性子还能一夜之间转性了?当然不会!

    是以,楚莫备好了东西去了云秋染的院子。

    “大夫人来了!姑娘快收起来!”负责放哨的大丫鬟蓝元匆匆跑进来。

    云秋染手脚利索,将书往抽屉里一丢,坐直了身子装作一副认真临帖的样子。

    “丫头!又在练字了?”楚莫笑着进来。

    云秋染停下车,神色如常:“嗯,天寒地冻的,出去实在冷,只能躲在屋里找点事情做。”

    楚莫眉头一挑,看了一眼云秋染道:“上个月下的雪比这不知道大了多少倍,怎么就没见你天寒地冻缩在家里?”

    云秋染泯泯嘴,无法反驳。

    楚莫坐在云秋染旁边,让人将她准备好的画像一一展开: “这几天雪停了,有几家夫人帖子递到我这里,请我和你去赏冬梅。你看看哪个公子合你眼缘,我就接哪个的帖子。”

    云秋染顿时觉得头疼欲裂。

    “娘,能不去吗?”

    楚莫和蔼的笑着:“不可以。”

    “我想在屋里写写字看看书,赏梅什么的我没兴趣。”

    楚莫用手戳她脑门,道:“笨,这种时候真让你去赏梅的?是让你去相看相看有没有喜欢的!你这个性子嫁晚了没人要的!”

    云秋染苦着脸:“娘!我现在还年轻,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还不想嫁人啊!”

    “本来你十四就该给你说亲了,你和你爹一直说你还小不着急不着急,现在都十五了。你娘我再不为你着急你以后成老姑娘了可怎么办?”

    云秋染被说的烦了,坐在椅子上不说话。楚莫看她这个样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道:“要不是你和城儿互相都没那个意思,我能在这里急吗?整个泷城也就城儿能忍受你的捣乱,和你关系最好。哎,我也是急的胸口疼,怎么生了个女儿是这个性子,若是再温婉些,说不定你和城儿喜酒都摆过了!”

    云秋染目光瞥向另一边,不想看楚莫絮絮叨叨的样子。

    楚莫见她分明不想和自己说话的模样,心中气急,努力平复心情,想起来这次过来的真正目的。

    趁着云秋染不注意,猛的拉开书桌旁的抽屉,将里面的书取了出来。云秋染吓的跳起来要过来抢,可奈何动作慢了一步,楚莫还是看到了那几本书的名字。

    这一看可不得了。

    楚莫气道:“你怎么忽然看起这么多政书?还有《通史鉴》,《周易论》?你……你报考了女官?”

    云秋染眼见事情败露,无可奈何道:“是。”

    “你报了什么职位?”楚莫显然动了怒,手死死捏着书。

    “明正司。”

    这句话差点给楚莫急了个仰倒。楚莫不喜欢云秋染接触政事,甚至可以说对云秋染接触政事是极其敏感。

    朝堂水深,这是楚莫小时候对云秋染说过最多的话。云秋染一直都不以为意,总是左耳进右耳出,只是楚莫说这句话时那有些隐晦的情感让云秋染十分在意。

    可惜云秋染从小在尚书府,将军府,皇宫三个地方长大,早有自己的理想抱负。

    除了楚莫,她父亲,墨叔,梅姨都觉得她早晚都会进朝堂。云秋染不知道楚莫在坚持什么,或者在逃避什么,但她的人生已经选择了路。

    “娘,这次我下定了决心。我……”

    楚莫将书甩在桌上,怒道:“我不许你去!你哪怕不嫁人,哪怕拖到十**不成亲都行!但是这个女官大试,你绝对不许去!”

    云秋染从没见过楚莫发这么大的火,她就是脾气再暴那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很少出现这种气到浑身颤抖,几乎说不出话的模样。云秋染心里一惊,深怕楚莫气狠了晕过去。不过楚莫还是撑了下来,甩袖离去。

    因为前几日一直寒雪不断地原因,晚上的天比平时更黑,连星星都看不到一颗。云秋染抱着双腿缩在云中鹤书房的椅子上,与坐在桌案后面的云中鹤双双对望。

    书房里放了两个火盆,将屋子烘的温暖燥热。

    “哎。”过了良久,云中鹤无奈叹气:“还想着能瞒到年后,谁知道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云秋染低下头也是有些沮丧。

    “秋染,你不要怪你娘。”云中鹤道:“实在是以前苦了她了。”

    云秋染好奇:“娘以前发生什么了吗?”

    云中鹤像是没听到她说话一般,盯着面前的笔墨不知在想着什么。云秋染看了他一会,知道他并不想告诉她她娘的往事,幸好她也不是追根究底的人,见云中鹤不想说,她也不再问了。

    又坐一会,云中鹤起身走到书桌旁的屏风后面,那里是临时搭起的矮塌,已经铺好了厚厚的棉被。

    云秋染泯泯嘴,心头升起一阵悲凉。堂堂吏部尚书,竟然被妻子在寒冬腊月赶出院门,只得在书房委曲求全。

    “天晚了,你且回去休息,你娘那里我再劝劝。相信你娘会明白的。”云中鹤坐在矮塌上,微微仰头忘着云秋染。

    云秋染点头,披上斗篷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连好几天楚莫都不搭理他们父女二人,吃饭也是自个在院里吃的。云中鹤被挡在院外好几回,连面都不见,更别说哄劝了。

    云中鹤待在书房吃也吃不好,谁也睡不好。小塌铺的再怎么软也只能是个临时的,时间长了云中鹤睡的腰背酸软,就连上朝都站不大稳,被一群大臣背地议论也无可奈何,总不能说自己是被自家妻子赶出院门了吧?

    几日下来,云中鹤实实在在的瘦了一圈。最后云秋染也没有办法,去了趟将军府搬了救兵。

    梅姨向来最懂她娘,也最会劝她。果然,听到是梅槿来了,楚莫没多大为难将她放了进去。她们二人在院子了闷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墨慕白来接梅槿时,楚莫的院门才打开。

    云中鹤进去时,楚莫竟也不阻拦。就这样,云中鹤终于在煎熬了十来天之后抱到了娇妻,睡上了温暖舒适的床铺。

    云秋染暗暗松了口气,她娘这关算是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