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斩鸡又想起饲主赶走自己时,也说过这话,就没有底气再把钱拿回来。

    分好了钱,男人喜滋滋的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出门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提了一大袋子的酒和下酒菜,胡吃海喝一通,醉醺醺的倒在木板搭起来的床上睡觉,呼噜打得震天响。

    屋里只有一小盏灯泡,黑黝黝的,白斩鸡撅着屁股坐在桌上,透着铁皮屋唯一的天窗往外看。

    邱泽已经厌烦了频繁更换女伴,每天醒来,身旁都是不一样的面孔,偶尔他会有些茫然,甚至一时想不起对方叫啥。

    季柔要结婚了,特地带着未婚夫来了聚德堂。

    “小白呢?”季柔张望。

    “走了。”

    季柔一愣,没再多问。

    季柔的未婚夫是公务员,非常能说,饭桌上很活络,半路来了电话,季柔让人出门接去。

    “恭喜。”邱泽真心实意的,他觉得季柔是个好姑娘。

    季柔欲言又止,“邱阅他....”

    “他不成熟,你别怪他。”

    “不不。”季柔连连摆手,又是喝水又是摸指甲,半响才小心翼翼开口,“我是想说,你知不知,邱阅他喜欢的人...”

    邱泽点头。

    季柔松了口气,“我也不怪他,也庆幸结婚前就知道,否则以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过日子。”

    看得出来邱泽并没有想继续下去,她及时收了口,笑道:“还记得有一次晚上大家一起喝酒,你和邱阅喝醉了,你还吵着要给小白买钻戒,还亲了他手背一口,当时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

    杯子不轻不重的搁在桌上,邱泽皱眉,“我和他只是关系还可以的朋友。”

    季柔点头,讪讪笑着,正好未婚夫进门,两人顺理成章的转移了话题。

    邱泽不能理解,直到晚上怀里搂着个香喷喷的女伴,他还是想不通,为什么所有人都把他和白斩鸡当成了一对。

    女伴拱来拱去的挑拨,但是丛林中的小邱泽反应很冷淡,两人都很尴尬。

    邱泽推开女伴,进了浴室,想起了白斩鸡,小邱泽颤巍巍的起了头,越发的不可收拾。

    攀顶之后,邱泽吓得松了手。

    他,一个大好青年,想着一个男人,还是非人类物种,硬了!

    等出了浴室,女伴已经睡了,他坐在阳台,抽光了烟,楼下传来广播声,他嗤笑,谁来酒店开房听广播。

    十分钟后,情感热线电台主播接到了一个热线电话。

    电台主持人声音甜美,“欢迎来到我的月亮你的心热线节目,请问怎么称呼。”

    “姓邱。”

    “邱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倾述的心事呢?”

    邱泽很纠结,“我好像,对一个男人有点上心。”

    电台主持人依旧甜甜的问:“是兄弟般的上心呢,还是恋人般的上心呢?”

    邱泽答不出来,总不能说是想着那人的脸射了的上心啊!

    电台主持人很耐心,“邱先生啊,这感情啊是不分性别的,咱心态得摆正。”

    “不”邱泽打断,很惆怅,“跨物种的爱情,不会很奇怪?”

    听筒安静了,然后邱泽就发现自己的线路被切断,再然后,广播里就传出电台主持人更加甜美的声音,“欢迎大家收听我的月亮你的心情感栏目,刚才线路出了些问题.....”

    白斩鸡一直在听广播,直到拨得最晚的情感节目我的月亮你的心也下了线,电台只剩嗤嗤的声音。

    身后人的呼噜震天响,地上酒瓶多得没有下脚的地方,白斩鸡收拾好酒瓶子,拿了小手绢,装下这些天的工资。

    隔天一早,等男人一起床,白斩鸡便要走。

    男人一听慌了,掏出一把钱就往他方向塞。

    白斩鸡不拿,挎着小包裹往门口走。刚一跨出门就被抱起,白斩鸡一翅煽得人在空中转了两圈。

    屋里男人哎呦呦的叫唤,白斩鸡昂首挺胸的出了门。

    短暂的寄居生活后,它又成了一只流浪鸡。

    他在垃圾堆里躲了一天,直到深夜才在空荡荡的城市晃荡。

    流浪的野猫们嫌弃它,流浪的野狗们要咬它,就连那灰糊糊的老鼠们也总是赶它。。

    白斩鸡走啊走,溜进了一间别墅。

    别墅里没人住,家具都盖上了一层白布,白斩鸡化身为人形,上上下下把家里清扫了一遍来作为入住的报酬,这才安心住下。

    别墅有一个高高的阁楼,从阁楼上看过去,可以看见一片大大的泳池。

    那是本市最奢华的酒店配备的泳池,罗力早就选好要在这里为鸡精品牌“好味鸡精”拍摄封面以及短视频。

    厨师长最终还是看了纸条,得知罗力的意思,两人一拍即合,拍摄很快提上了议程。

    装饰得体的餐桌,厨师长亲自费心思弄的白斩鸡正摆在精致的水晶盘内。

    罗力拿着摄像机绕着桌子走,半响皱着眉摇头,“我觉得,这只鸡,看上去不太有情怀。”

    厨师长很不理解,罗力只好解释:“师傅你看待鸡的时候有没有那种感觉,觉得摆在盘子里的鸡高冷里透着点风骚,风骚里透着点正经,虽然是一只白斩鸡,但上镜了之后,就惹得人很想染指它,这种情怀,你懂不懂?”

    厨师长不懂,但他懂得金钱的情怀,于是又把鸡撤下去。

    这一次,为了让白斩鸡有点情怀,厨师长给白斩鸡做了个大鹏展翅的造型。

    罗力看得直摇头,“这只鸡情怀是有了,可是这白斩鸡身上的颜色没有一种很小清新的镜头感,你懂不懂?小清新?”

    厨师长摇头,询问,“要不给叼根辣椒?看起来够不够小清新?”

    罗力听得直摇头。

    厨师长觉得在一只白斩鸡身上找情怀的罗力是神经病,但神经病给的钱又是实实在在的。

    “要不,我回去揣摩揣摩?”

    罗力同意,唉声叹气的让众人结束拍摄。

    等人都从泳池撤掉,偷偷溜进酒店的白斩鸡才悄悄探头,小心翼翼的滑进泳池里,欢快的打了个鸣,只觉鸡生无憾。

    厨师长领会不了罗力的意思,上班的时候还满腹心事,盯着案板上白嫩嫩的鸡沉思。

    “你在干什么?”身后有人问。

    厨师长道:“我在想怎么让这只鸡有点情怀,再有点小清新。”

    话落,厨师长觉得有些不对劲,扭头一看,大老板站在身后。

    毕竟是为了所爱的事业奋斗,邱泽也没办法说什么,让人认真上班。

    给弟弟打生活费的日子到了,邱泽一早就给打了生活费,但等他回了办公室,发现生活费又被如数退回。

    邱阅只回来两个字,“不用。”

    邱阅一直窝在画室里,不画画的时候,他就容易胡思乱想。

    从那天冲动说了分手后,他已经后悔了好几天。

    谈过这么多次恋爱,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哪怕黎隋忆对自己再怎么冰冷,他也觉得离不开对方,他确定是真的爱上了黎隋忆。

    为了让哥哥妥协,他拒绝掉这个月的生活费,盯着短信看又有点肉疼。

    出门的时候在走廊和黎隋忆打了个照面,他转身要走。

    “回来。”

    他顿住,梗着脖子不扭头。

    身后拐杖一下一下敲着地面,后颈被轻轻抚摸,痒得他只好转身。

    黎隋忆逗猫似的挠邱阅下巴,“这几天去哪里野,都看不见人。”

    邱阅本要躲开,但看人表情阴冷冷的,没敢躲。

    黎隋忆笑了笑。

    楼下有声音,黎母来了,正在和保姆说话,邱阅侧开头。

    黎隋忆将人撞到墙上,两人贴着对方,与楼下的黎母只隔着一个拐角,黎母和保姆的谈话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邱阅身体僵直着不敢动,生怕被黎母发现。

    皮带扣子解开的声音吓了他一跳,黎隋忆按下他的头,轻声吩咐,“来。”

    邱阅不敢,黎隋忆表情越发的冷,按着他后颈的力道越来越重。

    邱阅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对于黎隋忆的要求,他拒绝不了。

    楼梯口黎母和保姆聊得欢快,拐角处邱阅涨红了脸,心慌意乱又怕得要死,他想抬头去看黎隋忆,却被发现了意图。

    黎隋忆按着他的脑袋往下压。

    黎母和保姆说完了话,邱阅终于放松。

    “妈。”黎隋忆忽然喊道。

    邱阅慌了,瞬间红了眼,黎隋忆忽然后退抽身,快速弄好了裤子,走出楼梯。

    和黎母说了几句,黎隋忆折返,低头看着蹲在墙角的邱阅。

    邱阅头埋在手臂里,黎隋忆弯腰,拄着拐杖有些艰难的摸了摸邱阅的头。

    “难受么?”他轻声问,又自问自答,“我知道很难受的。”

    “记得把地上的口水擦干净。”

    太过分,实在是太过分!邱阅脑海循环了上百次,还是认命的擦了地板。

    晚上,黎隋忆出门,邱阅一直呆在画室里,看着车子行驶入黑夜里。

    黎隋忆忽如其来的冷淡让邱阅很苦恼,但不能和哥哥说。

    邱泽一想到弟弟为了黎隋忆和自己断绝关系,气得不想管,而且最近厨师长请假请得有点频繁。

    “厨师长说,他二舅家的小孩结婚了,得去吃喜酒。”经理忙不迭的报告。

    邱泽:“我记得几个月前他二舅家的小孩不是已经结婚过了,他们家不用计划生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