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一事后,我再也无心太昊事务。可以预见的十数年内,太昊已经没有直接的危险,太昊的孩子们已经长大了,太昊就交给他们去管理吧!

    太昊18年九月秋收时,太昊琴成,象牙为脊,牛角为柱,共七弦十四柱,形制仿后世古琴。一曲《高山流水》,太昊宗庙内长老们全部跪倒在地,如闻天籁。此后太昊城中琴声不曾中断过一日,太昊学校从这一年冬季起开设了音乐课。

    太昊19年,太昊的蚕桑业长足发展,不过却从大越传来消息,大越城中,当年的欧且人都穿上了丝绸夏服,兽皮已经不再为大越人所喜,看来丝绸业还是大越的优势产业,这一点太昊城是永远也比不上的。

    日月如梭,光阴如水。

    远离了太昊的管理工作,我的日子过得颇为写意,在一个长寿年龄不过四十来岁的时代,我尽量地尝试保护自己的身体,按后世的养生方法安排自己的饮食起居,居然在不知不觉间越过了太昊20年、太昊30年!

    太昊31年,梅梅永远地离我而去,她已经57岁,在这个时代已经是一个不得了的奇迹,虽然我的年龄并不比她小,却是族人眼中理所当然的奇迹,并没有人对我的长寿感到奇怪。

    风越和元林跪在梅梅的墓前,已经十多岁的孩子知道失去老人的哀伤了,为他们的奶奶和外婆痛哭不已。

    这一年,应该是太昊36年了!

    苗族已经恢复了生机,而且快速壮大,在这一年派遣远征军北伐炎族。

    大元势力日长,与同样发展壮大的莱夷在东方的大海边发生冲突,大军北上,节节获胜!

    翟人因为驻城与游牧之争,分为南北两部,彼此征战不休。

    炎族人居然也发展得不错,不时和公孙氏发生边界磨擦。

    每一处大战,羽箭横飞,尸横遍地。

    我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这一点虽然还不大看得出来,我却心知肚明。

    我有多少岁了?

    60?62?

    我也不知道,从一开始我就不知道,在我之前,大元没有纪年。

    梅梅的年龄都是*猜的,我又怎么知道自己的年龄?

    院里有一把椅子,那是元方派来的庸族侍从为我放到那里的。

    春风四月,午后的阳光煦暖温和,正是晒太阳的好时候。

    门外隐隐有马蹄声传来,我在椅子上一笑:是风越?还是元楚?

    是风越,从脚步声中一下子就能够分辨出来,元楚的脚步声强健而急促,风越的脚步声稳重而均匀。

    “外公!您看,这是我写的《太昊军策》,里面是您教的太昊练兵法和战法,您帮我瞧瞧好不好?”风越递过来一册纸稿。

    “呵呵!”我摆摆手“外公看不清了,这里光太强,晚一点再看吧!风越写的东西,外公一定要好好看一看!”

    “咳咳!咳!”

    最后一声咳嗽,胸中如同撕裂般剧痛了一下,居然咳出一口血来。

    “外公!外公!您怎么啦?”风越大叫失声。

    “没什么!”我摇摇头“外公不行了,去!叫元楚来!”

    “是!”风越抬头看着远处的侍者“你们听到了么!快!去找大楚少族长!还有,到宗庙通知族长!外公有事!”

    蹄声四散而去,不一会,地面颤动,马蹄声四面云集。

    这时的太昊城,已经有六万多人口,早先的城池已经不足居住,按大夏城的方法,旧城外已经扩建了新城。

    不仅是太昊,公孙氏、少昊、大元、大楚、大越等等城池都已经大为扩建,不到二十年间,不知道怎么会生出这么多人来,大河诸部总人口已经超过五十万!

    我这一出事,过来的就不只是元楚和风林了,太昊城内外全部惊动。

    侍者们在风越指挥下,将我抬到床上。

    “爸!您怎么样?”

    风林把所人有挡在屋外,只许梓烨、风越、元楚进来。

    “爸不行了!爸都这么老了,还能够怎么样?呵呵!咳!咳!不用管我,让我跟元楚和风越他们聊聊,你们忙你们的事情去吧!”

    “爷爷,我在这儿,您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吧。”

    元楚忙跪到我床前。

    这小子!跪着都有一米多,站起来已经有当年他爹的样子了,却比他爹多学了些文化,眼下在太昊城中带兵,与风越一样,痴迷于兵法,却在我的强行安排下,不得已每十天有五天在太昊宗庙处理事务。

    “行了!你们俩陪着我,让其他人都去吧!”

    “是!”风林应声把其他人叫到屋外。

    我隐隐听到他在吩咐,立即发鸽书到大河上下诸城,通知所有的部族和城池。

    他们都知道,这一次,我是真的不行了。

    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撑着,躺在床上,我也支持了两个多月,多数部族都已经派遣了代表到我床前慰问。

    太昊36年7月2日,门外又是一阵喧哗。

    “父亲!”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一双大手抚到我的脸上。

    “元方!”我顿时清醒过来”好孩子,你来了!”

    “是!父亲!”

    “元方!你还在打仗么?孩子?”

    “没有了,爸,我已经没有敌人了!”

    “元方,你说,这些人,是不是父亲杀的?那些死在太昊兵器下的人?我是不是罪人?当年我只不过想给太昊族人更好的生活,我真的不想让这么多人死在弓箭下!还有太昊的铜矛、太昊的战车、太昊的骑兵!爸是不是错了?”说完这话,我已经有些接不上气来。

    “不!”元方吼叫道“父亲!”

    “天下间都在使用您创造的文字,天下人都穿您发明的衣服,天下诸城都种您带来的种子,吃您提供的粮食,用您发明的铜具,还有您的历法、律法!没有您,就没有今天的天下!您是最伟大的族长和父亲!谁能说您是错的!”

    “那为什么天下会有杀戮?为什么不能消除征战!”

    “当尧之时,有苗不服,禹将伐之,舜曰:‘不可,上德不厚而行武,非道也。’乃修教三年,执干戚舞,有苗乃服。共工之战,铁鈷短者及乎敌,铠甲不坚者伤乎体,是干戚用於古不用於今也。故曰:事异则备变。上古竞於道德!”

    “为什么我做不到?为什么?”

    说到后来,我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几不可辩。

    “父亲!父亲!您在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已经永远听不见也说不出了!

    太昊钟声长鸣,终日不休!四门之内,族人含泪肃立,不发一言。太昊元齐族长去了!

    三个月后,大河诸城聚齐太昊,共推太昊为诸族之首,风林为诸族共主!

    诸族共为元齐族长建墓于太昊城西高岗之上,为之封丘高二十米,植墓树万株!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