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赫柏这么一说,张廷玉才突然想起,也是啊!曾经他同弘历一起去办过河南赈灾粮短缺一案。“你看我这脑子,竟然把这事给忘了,几年前,老臣曾陪同王爷去过河南,王爷的宽厚仁德,处事之道,那老臣是亲眼目睹,绝非池中之物啊!是老臣糊涂了,皇后娘娘想必也是发觉了王爷的过人之处,老臣愿鞍前马后,替王爷效微薄之力。”

    一回想到当年,张廷玉就开始对弘历赞不绝口,说起话来也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有赫柏的认同,再加上张廷玉的赞同,其它大臣们也不再议论,反而对弘历的能力,万分的期待。

    “多谢张大人的谬赞,本王希望各位大臣们,能像协助我皇阿玛一样,尽心尽力协助本王,保我大清江山千秋万代。”弘历这下心里终于有了底气,说起话来铿锵有力,颇有王者的气势。

    众大臣就像墙头草一般,左右摇摆不定,之前还抱怨不休,现在却齐声叫到,“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看到这么多人朝拜,弘历才发觉这高高在上的感觉,真的是太不一般了,他心里想到:居高临下的感觉真好,难怪历朝历代,为了这个位置,兄弟相残,弑父篡位的比比皆是。

    橙溪禅权的消息,很快就传到湘贵妃那里。让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机想得到东西,她橙溪却这么轻飘飘的就送给了弘历,自己费心让边塞哥哥所做的,如今怕是为它人做了嫁衣。

    “主儿,皇后娘娘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坏了,竟然将大权让给了宝亲王。”不说满朝文武不理解橙溪的作法,就连这么一个小小的宫女也对橙溪的决定费解。

    “她倒是脑子没坏,怕是觉得自己没有能力管好这天下,与其让大清江山毁在她手里,受尽千古骂名,遗臭万年,她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便宜了弘历,又为自己赢得了弘历的信任,为自己以后找了个可靠的靠山呀!”湘贵妃倒是心思缜密,用心揣摩着橙溪的用意。

    “主儿,以你这样说,那不是你以后的处境更加艰难。”小碧听湘贵妃这么一说,心里着实担心湘贵妃的处境。

    湘贵妃哀叹一声,摇了摇头,“哎!千辛万苦让哥哥挑起战事,如今怕是为这弘历做了嫁衣。没有了赫柏在,只怕那皇后更是离不开弘历了。”

    “主儿,那你倒是再想想,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扭转乾坤呀?”小碧停下替湘贵妃按摩的手,一本正经的说着。

    “哎!江郎才尽,黔驴技穷呀!斗了大半辈子,忍辱负重,小心谨慎,到头来还是一场空,罢了,罢了,弘历称帝也好,好歹也不会为难我这长辈,得过且过吧!”湘贵妃这次是彻底的想通了,她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少还有儿子在膝下,还能安度晚年。像那故去的甄贵妃,丽嫔,答应,怡皇贵妃,赵贵人……如今还有多少人能记得起她们的名字。

    既然湘贵妃都失去了斗志,小碧也只能不再作声,跟了湘贵妃半辈子了,她也不再奢求什么别的了,在这宫墙之内,她们这些宫女的命,就如同草芥,能活到现在,也算是命好的了,主子想安度余生,那她就陪着主子共度余生。

    “主儿,不管你做怎样的决定,小碧都支持你。”小碧蹲下身去,抬头望着湘贵妃。

    湘贵妃看着小碧那诚恳的表情,抚摸着她那张已不再年轻的脸,小碧从十五岁就跟着她,如今已三十余年,现在已是半老徐娘,蹉跎了最好的岁月,放弃了出宫嫁人的机会,就为了服侍她。“小碧啊!你看你,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了个老妈子,你后悔吗?”

    “主儿,奴婢和你朝夕相处已三十余年,若真要后悔,也不会陪主儿到现在了,奴婢这条命生来就是主儿你的。”

    说到这里,还不得不说说这小碧和湘贵妃的往事,这两人可比橙溪和虞兰的关系还要过命。

    那是三十多年前,小碧十五岁,母亲早逝,她和妹妹同父亲相依为命。父亲烂赌欠了赌场很多钱,在讨债人威逼利诱,拳打脚踢之下,父亲将躲在墙角吓得发抖的她和妹妹,卖给了赌场抵债。那些凶神恶煞的打手,把她和妹妹抗在肩上带走了。

    妹妹长相随了母亲,模样清秀,而她随了父亲,长相平庸,肤色也偏黄。赌场老板高价将妹妹卖到了青.楼,老鸨嫌弃她长得丑,拒绝将她买下。

    就这样她成了烫手的山芋,赌场老板不愿做亏本的生意,不愿白吃白喝的养一个废物。将她作为一个免费的慰安妇,放到一个郊区的赌场里,供前来赌场的赌客们消遣,没想到此举还还真不错,赌场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

    在昏暗的屋子里,看不清小碧的真容,毕竟也是花季少女,那些卑贱的赌徒倒是乐此不彼。小碧被镣铐锁着脚,在这里他们可以随便摆弄小碧,想怎样折磨她就怎样折磨她,比逛青.楼还要爽快。

    小碧每日都经受着身体和精神的折磨,身上从来就没有一块地方是完好的,新伤旧伤一个接一个,她屡次想结束自己的生命都未成功,那段日子简直如生在地狱一般,她稍对赌客有一点违逆,换来的都是一顿暴打。她真的都有点后悔,她自己的命为什么这么硬,受这样的折磨也死不了。

    这时,救她出水火的人出现了,湘贵妃那时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姑娘,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姐,只是听家里一个下人,在闲暇之余谈到此事,湘贵妃竟然就偷偷跟着下人,只身来到小黑屋子里救她。后来之事,可想而知,一个小姑娘哪里那么容易把一个大活人救出来,湘贵妃被发现后,差点被玷污清白不说,还不小心摔断了腿。

    后来是好在有人认出了湘贵妃的身份,那些赌徒们畏惧她的身份,才亲自将她和小碧送回她府里。腿伤在家里养了个把月才好。

    看来再恶毒之人也有善良的一面,也或者说,再恶毒之人曾经也有过善良的时候,而小碧恰巧在这个时候与湘贵妃相遇了。

    之后湘贵妃听了小碧的哭诉,又将深陷污秽之地妹妹救出,从此吃住都是湘贵妃免费提供给她们。两年后她为了报湘贵妃的恩,跟着湘贵妃进了雍王府。五年后,湘贵妃还为已是残花败柳之身的妹妹,配了一个好人家。

    谁知妹妹命薄,第三个年头因为难产,诞下一命女婴后撒手人寰。同年妹妹夫君家,因为遭人诬陷被满门抄斩,湘贵妃借助十四王爷之手,将妹妹的遗孤救出,让她亲哥哥收养为义女养在府里。那时本已到了出宫年纪的小碧,为了湘贵妃的又一大恩,放弃了出宫机会,决心一辈子侍奉在她左右。

    这一晃三十余年过去,小碧对湘贵妃早已超出报恩之情,两人在这深宫里相依为命,成为彼此不可缺失的依靠。

    妹妹的孩子如今早已长大成人,湘贵妃一直不愿轻易将她许配与人,由她哥哥一直带在边塞养着。

    湘贵妃说是看淡了,可心里已经斗习惯了,不做点什么,好像心里还总是硌得慌。“小碧,你看纯钰早已过了婚配的年纪,我想让她进宫侍奉弘历,你可愿意?”

    小碧想也没想,“没有主儿的搭救,就根本不可能有纯钰的存在,纯钰的命是主儿你的,只要主儿你愿意,无论怎么样奴婢和纯钰都不会有怨言。”

    “好,趁着弘历现在还没登基,让弘泰去游说,等弘历登了基,有佟佳莹莹和正宫插手,想要在送她到弘历身边就是难上加难了。”

    “听主儿的意思,这皇位是非弘历莫属了?”

    “放心,我的预测绝不会错,我们老了,也该退出历史的舞台了,一切就都交给年轻人吧!有纯钰在,别人要加害我们,她也好拉我们一把。”

    “事不宜迟,主儿还是赶紧修书给少爷吧!边塞的战事不知道有没有挑起,到时兵荒马乱的,怕少爷更加难以脱身。”

    “对,赶快笔墨纸砚伺候。”

    湘贵妃急急的走到案前,小碧替她备好笔墨,她很快简单的向她哥哥解释了一番,让她哥哥速速带纯钰进京。

    她写晚后,小碧按在以往的办法,从鸽子笼里随便挑了一只鸽子,将信绑在鸽子脚上,让鸽子把信带了出去。今夜夜色如水,一轮新月高挂在半空中,初冬的晚上,大地冒着丝丝的寒意。这辛勤尽责的信鸽,不畏寒风,展翅高翔将湘贵妃的家书带到了边塞。

    又过了几日,弘历在养心殿批阅奏折时,边塞一位将领火急火燎的赶到养心殿,向他呈上一本加急密奏。

    弘历接过奏折本想就地打开,可看着奏折上的绝密二字,他又停止了已放在奏折上的手,“将军一路辛劳,陈公公,你先带将军下去歇息。”

    “!”

    陈公公走后,他立马带着奏折往坤宁宫赶去,他心里很清楚,这个关键时刻,他绝不能锋芒全露,一定要尊重橙溪。这种加急的事,他应当同橙溪商量,绝不能擅自做主,自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