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问轻抖手腕,将入体的劲力散去,神色比起之间舒展了许多,但并不意味着他就有自信取胜,只不过他更加渴望这种高强度的战斗。

    “聒噪。”付丹阳怨念沉重的喝了一声,他不会去相信一个开灵初境的小子有这个实力挡住他一剑,将目光落在那柄刻满符文的短剑之上,龙舌常年置放在南唐某位公主的寝宫之中,少有人见过它的真面目,付丹阳看得出这剑不凡,不仅锋利异常,其上的纹路也是大有名堂,但还不至于异想天开的联想到苏问有胆子到南唐皇城去盗剑。

    “这剑落在你手上真是暴遣天物,你若主动献出来,我付丹阳以掌罚使之名,饶恕你此前冒犯之罪,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

    苏问不耐烦的挤了挤眼睛,两脚交错站开,左手稍稍前伸,右手持剑搭在其上,并出两指夹住剑身,摆出一个极其古怪的姿势,冷声道:“抢不丢人,骗才可恶,只怕我就是把剑给你,你也未必会放过我,何况你以为你是谁,付丹阳?我只听过莫修缘。”

    头顶风云变化,化身金佛的功德和尚身躯上竟是出现数道深已见骨的伤势,相比之下体形更显蝼蚁的陆行却是威势冲天,百步间隔此刻又进十步,剑锋更具凌厉霸道,只是寻常的铁剑便斩的佛门六神通之一的神足通节节败退,恐怕也只有枯剑冢这把锋芒毕露的剑才敢在佛祖金身前造次。

    如此情景,付丹阳不怒反笑,从何时起谁人都能在他面前大放厥词,这可实在让他那颗骄傲的心脏难以承受,尤其是在对方有意无意的提到莫修缘后,更是深深触及他的内心,掌罚使付丹阳之名在九州之中的确不如莫修缘那般响亮,甚至无数人以为提笔阁将付丹阳排在莫修缘之前有失公允,这让付丹阳尤为在意,如若不是除魔大神官几次严令禁止,只怕他早便提剑找寻对方去了。

    但老一辈人却知道,尽管莫修缘天资通天,已是被认定的下一任凌天宫宫主,可此刻的莫修缘若是与付丹阳以命相搏,前者必败无疑,尤其是付丹阳在除魔司历练的这些年更是凶名远播,从开灵境界起便常越境杀人,一路杀上立尘巅峰,可以说以杀证道,不止是魔道,便是正道中人都畏惧这个身披神光的刽子手,如此扭曲的心理说得上是以魔除魔,只是旁人敢怒不敢言罢了。

    然而任你如何凶名赫赫的人物,今日就算是说破大天来也无用,在场的几个人有一个算一个,只怕都称得上这世间最无知的几人,除魔司第一除魔者,神圣之下第一人,公认的越境杀人第一人,可是再多的第一又有何用,抱歉听都没听过,更谈不上谈名色变。

    “很好,你的剑我要了,你的命我也要了,不过我付丹阳还没有不堪到虐杀一个开灵境的修士,你方才的那一剑我很感兴趣,所以你可要慢些死才好。”付丹阳谈笑风生间将修为生生压低至开灵初境,甚至比起对方还要略逊一筹,这便是他的杀人取乐,在希望之中催生绝望,对方越是奋力挣扎,才越是有杀戮的乐趣,越境杀人可不仅仅是对战强者。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苏问身躯依旧古怪站立,两指紧夹剑身,陆行说苏问在剑道之上是半路出家,可这个半路出家的和尚这段时日可是见到了不少让人拍手称奇的剑招,从最初大雪原上程涛的破字剑诀到他此刻偷学的那一剑,一气宗宁臣画的起长歌。

    他那惊人的记忆连莫修缘都不止一次的赞叹,过目不忘的本领完全取决于他是否愿意去记,破字剑诀他仅看过起手势,何况其本身便是剑术与剑意相持的至高剑招,丝毫不逊色枯剑冢任何一本不传剑招,以苏问此刻的剑道造诣想要施展出那犹如奔雷一般无可抵挡的气势来,差的不止一星半点,毕竟程涛整整用了三年时间,以及七千四百里路的感悟才勉强刺出那一剑,相比之下宁臣画的起长歌无疑是走的剑术极端,虽然只有出剑和上挑两个最是简单的招式,却无不透着返璞归真的真意,少了剑意依托,所以这一剑真正的杀机就在于那二指间的集势,而这正是苏问唯一拿得出手的剑道造诣。

    苏问体迅飞凫,脚下三点地面便以欺身付丹阳面前,看的禁锢中的隋半语心惊胆颤,付丹阳的剑道不同于凌天宫传统剑术的恢宏浩荡,更喜好近身的剑术碰撞,然而许多与他敌手之人都会被他一番炫丽威猛的神术所迷惑,误以为对方不敢近身,而这正中下怀,付丹阳能够从开灵起便越境杀人,行至今日杀出一番凶名,除了天赋,心性算计同样不少。

    付丹阳并不隐藏嘴角的讥笑,因为当苏问起身的刹那便已经是具尸体,尽管好奇方才那诡谲的一剑,但对他而言可有可无,他的剑道无须羡慕旁人,纵然是陆行也只是被他看作垫脚石而已,败给陆行并不丢人,毕竟对方足足长他七岁,谁又敢肯定七年时间他不会成长到一个更加恐怖的境地,而在这段时间里他需要做的只是不断杀人而已,单是这一点他就已经强过陆行。

    呼吸间两人相距不足十步,苏问依旧保持前冲之势,手中的短剑已是略微弯曲了少许,对于宁臣画而言,苏问的身躯更显笔挺,修长的臂展使得他即便用的短剑依旧能舞出不逊色于长锋的威力和距离。

    付丹阳微眯着双眼,眼瞧着猎物一步一步的走进他的的陷阱,古意沛然的长剑在他手中嗡鸣作响,仿佛渴求嗜血,尽管他已经修为压低至开灵初境,可体内八座灵宫运转如飞,几乎在瞬息间调动所有的气机凝转剑锋,下一霎,他动了,好似奔雷骤起,与苏问之间狭小的间隙并没有成为他出剑的阻碍,反倒让他的剑招更显阴狠,手臂反常的向后曲折三寸,剑锋上挑顺势刺出,就像一根从潭底窜起的飞鱼,点向苏问下颚。

    与此同时,苏问紧绷的两根手指好似断开的弓弦猛然收力,反握的右臂早已蓄满力道,自下而上几乎是迎着对方间而去,从出剑到向上挥剑,短剑无异于要更加迅速,付丹阳也正是料到了这一点才同样选择了一种少见的出剑方式,不仅弥补了长剑近身的制肘,反倒是比龙舌还要快上半分。

    苏问不躲不闪,可以说以弱胜强的交战他也有过不少,更是讽刺的说,原本惜命的他却是最是喜欢用以命搏命的手段,拼的玉石俱焚的结果让对手不得不退步,似乎眼下他又想要赌一次,只是这一次他遇上的是更加疯狂的付丹阳,那个早已经将杀戮刻在骨子里的天道拥护者。

    “你有这个胆量吗?”付丹阳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展露胸膛便是等着苏问来刺,他所展现的骄傲更像是一种目空一切的狂妄,欲要凌驾于所有人之上,这一剑仿佛在嘲弄苏问,在我面前你只能退步。

    他脸上的神情更加倨傲不屑,因为苏问顿了一息,在他看来这一息就是犹豫,对方在他的威严之下怯懦,就像是一件早该发生却迟迟未来的事情,终于是让付丹阳扭曲的心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喜悦,毫不夸张的说将对方的精神摧毁,远胜过肉体上的折磨,因为这一息的退却对方亲手将自己最后的生机断送。

    尽管仍是有所欠缺的是他未能在对方的神情中看到所期待的绝望和悔意,但这些并不重要,也许对方还在侥幸着什么,但对他而言已经被蛛网缠绕严实的猎物那里还有生机之说。

    古剑抢先一步逼过锋芒,付丹阳已经看见剑锋破开了对方胸口上的衣衫,可就是着短暂的刹那,后来的龙舌短剑猛然碰撞而来,可为时已晚,付丹阳的剑若有那么容易被撩开,还谈什么第一人,就算修为被压制到了开灵初境,但立尘境界的体魄可是在一次次生死交战中换来的根本,看似一剑劈来,却是比之山岳之力也不为过。

    “小子我有些失望了,蝼蚁仍是蝼蚁,就算会飞也不过离地半丈,抬手便能打压下来,这就是和苍鹰的区别。”

    “你的废话这么多,竟然还能活到现在,稀奇。”相比于对方的狂傲,苏问却是越发平静,纵然胸口的剑锋已经见红,口头的讥讽仍是这般处之泰然,龙舌更比言语迅猛,剑锋后来居上,两相碰撞碰撞,刹那间好似古钟长鸣,一道能量白弧从中心散开撩动着气浪化开,付丹阳的面色骤然一变,原本稳重如山的长剑好似脱了手,所有力道像是打在棉花上去而不反,无论如何都挣不开那柄短剑的束缚,更令他愕然的随着那柄短剑的上挥,他的手臂竟也不由自主的上挑。

    苏问面无喜色,手中剑锋继续上行,付丹阳只觉得脖间一寒,眼中的轻蔑逐渐被一抹浓重的忌惮所取代,一股磅礴灵力爆体而出,纵然他心头的骄傲终究还是抵不过本能反应。

    “看来没有胆量的人是你,苍鹰?还差得远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