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看了看方志贺,又看了看身后和方志贺着同一品牌服装的严瑾,然后站起身,勉强的扯起嘴角笑了笑,“看来方总是一刻都离不开这位助理啊,来医院探望病人居然也得带着。”

    方志贺笑了笑说道:“主要是我这人毛病多,脾气又不好,也就只有严助理能受得了。”

    “那你可要好好犒赏人家,别让人家受了气还拿不到钱。”

    “那是自然!”方志贺又是一笑,然后将目光移至病床上的秦家宴身上,“秦伯父的病情如何了?稳定下来没有?”

    “刚刚测了血压,正常了。”秦悦看着方志贺脸上的笑意,冷冷地说道,“不劳方总惦记了,所以请回吧!”

    “嗯,好的,那就改日再来拜访。”方志贺应了一声,转头对严瑾轻声说道:“我们走吧!”

    严瑾看了看方志贺眼里的柔情,心里恨得要命,但又不能表现出来,所以冲秦悦莞尔一笑后,跟方志贺出了病房的门。

    “让我来就是为了拿我当挡箭牌!”一出医院的大门,严瑾便气呼呼的说道。

    “不然你以为呢?”

    “好,那你至少也改提前说一声啊!”

    “说了你还会来吗?”

    “你!”

    “你什么你,赶紧开车!”

    “你到底是个什么打算,为什么平白无故的把我扯上?”严瑾没有开车门,也没有上车,就只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方志贺的脸问道。

    “你放心,我会给你解释清楚,先上车!”方志贺从严瑾手中拿过钥匙,拉开车门坐到驾驶座的位置,直到严瑾坐上来后才继续开口。

    “现在茸茸还没有出现,等到她一出现我就会带她离开临江,到时,我会把股份从茸茸名下转到你那里,所以你先替我顶一段时间。”

    “为……什么?”

    方志贺转过头看了一眼严瑾,轻笑一声,“茸茸不喜欢这里,她喜欢待在安静的地方,而她在临江便不会安宁日子,所以我带她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你走后,我会把它卖了,卖给通利!”严瑾的眼睛里开始有东西闪烁,她努力克制了一下,狠狠地说道。

    “你不会的!”

    “我会!”

    “好了,别说气话了!”方志贺叹了口气,启动了车子。

    “你前脚走,我就后脚把东盛卖了,不信……你试试!”严瑾说到最后有了哭腔,她知道方志贺会说到做到,可是她不想这样,她不想接受赠与,更不想看到他离去的背影。

    “傻劲!”方志贺勉强地扯起嘴角笑了笑,“算我送你的新婚礼物。”

    “我不要!”

    “你放心,事情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轻举妄动的,我也知道我这么做的后果!”

    “为什么偏要效仿严浩辰?”

    “我不是效仿他,而是不得已,茸茸本就不喜欢人间的世俗,而方家却偏偏世俗到了极点,所以我必须做出退让,不然我和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好过。”

    “所以就把东盛扔下不管?”

    “还是那句话不得已,我爱她,我可以离开东盛,脱去西装,走到她的生活中去,陪她一起看花看草,跟她一起做小买卖,摆地摊,卖水果,可她却达不到方家眼里的出身显赫,博学多才,精通商道的标准,所以我必须这么做,这样两人才互不辜负。”

    “我知道了,好好开车吧!”

    方志贺又侧脸看了看忧心忡忡的严瑾,无奈地笑了笑,“严瑾……”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不要害怕,我会给你一个人留联系方式,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知道吗?”方志贺说这话的本意是想让严瑾放宽心,他虽然离开了但还是会继续在背后支持她,可是严瑾却哭出了声。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严瑾的泪水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看得人心里疼疼的。

    “严瑾……”

    “你闭嘴吧,不想听你说话。”

    方志贺看着严瑾又哭又怄气的样子,心里一软,没有再忍心去开口,而是默默地继续开车。

    东盛,茸茸!

    茸茸,东盛!

    唉!

    ……

    “撤诉?为什么?”褚远放下手中的文件,看向严瑾,“之前方家不是说一定要走法律程序吗?怎么现在又要撤诉?”

    “是方总的意思!具体为什么我也不清楚。”其实严瑾心里也是一头雾水,金鹏这种人留在社会上就是个祸害,何必要心慈手软呢?

    “我……好像猜到了。”褚远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

    “什么?”

    “你亲我一下,我告诉你!”

    “哎呀,你正经点行不行?”

    “我怎么就不正经了?”褚远有意挑逗,但语气中却未露出半点邪恶,依旧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我懒得理你,走了。”

    “嗯,慢走!哎,等一下!”褚远突然叫住了刚刚转过身的严瑾,有下巴指了指书桌上,“手机不要了?”

    严瑾看了一眼褚远所指的位置,刚要伸手去拿,却不料手机响了,于是赶紧拿起按下接通键,“方总,嗯,好,我马上过去。”

    “怎么了?”

    “好像是说金鹏出了车祸……”严瑾顿了顿继续说道,“死了!”

    “什么?”

    “而且肇事车辆是一辆黑色劳斯莱斯,车主是打电话的这位。”

    “我陪你一起去!”褚远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严瑾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怕!”

    严瑾应了一声,跟着褚远出了办公室的门,三十分钟后赶到了方志贺所描述的位置,那位置靠近郊区墓地,一般车辆很少通过,所以事故现场除了肇事车以外,就只有一辆警车和一辆急救车辆。

    褚远看了看车窗外的摊摊血迹,转头冲严瑾说道,“你先不要下来,我去看看。”

    严瑾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扭过头不去看车外的情景。

    褚远下车后又往车里看了一眼,发现严瑾低着头,双手捂着眼睛,心里一阵心疼,她严瑾终究是个女人,遇到这种血腥的场面哪有不害怕的道理?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快步走向警戒线内,然后冲交警说了几句后走到那辆肇事车辆面前,然后冲里面的方志贺喊了一句,“方总!”

    方志贺强忍着难受,抬眼看了看,轻轻地点了点头,“严瑾呢?”

    “她在车上,我让她开车送您回去,我留在这里处理剩下的事,来,您先下来!”褚远一边说一边伸手扶方志贺下了车。

    严瑾见方志贺走过来,赶紧下车开了车门,让方志贺坐了进去,然后冲褚远说道:“我先走了!”

    “嗯!”褚远应了一声,目送严瑾走后,转过身又走向警戒线内。

    严瑾开出事故地很远后,把车停了下来,然后拿了一瓶矿泉水,递向方志贺,“喝口水吧!”

    方志贺摇了摇头,没有去接:“急救车上说人已经死了,你跟褚远说一下,让他尽快处理赔付事宜,还有……还有给乐乐打电话,告诉她,让她好好睡觉,不许乱想。”

    “我知道了。”严瑾看了看方志贺额头上的细小的汗珠,转身从纸抽盒里抽出两张纸巾,替他擦了擦,“好些了吗?”

    “嗯!”方志贺虽然应着,但是脸上的表情还是不怎么好看。

    “我给张医生打电话,让他到新城。”

    “不用……开车吧,我没事儿!”

    严瑾又看了方志贺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转过身重新启动了车子。

    接下来的几天,褚远一直在处理肇事事宜,每天往返于法医鉴定科、交警队和保险公司,等一切稳妥后,拿起电话给严瑾打了过去。

    “对方家属不同意调解,说必须走法律程序,你那边怎么样?”

    “不怎么好,也不知道是哪个报社刊登了事故现场,给公司造成了很大的压力,而且有几个股东已经撤股了,他现在也是没了办法。”

    “好吧,那就先这样,有事再打电话。”

    “好!”严瑾挂断电话后,刚一转身便发现方志贺站在了门口处,于是赶紧迎了上去。

    “褚远?”

    “嗯!”

    “说什么?”

    严瑾迟疑了一下,说道:“对方家属不同意调解,一直坚持走法律程序。”

    “不同意?”

    “对,无论赔付多少,对方就是不同意私了。”

    方志贺冷笑一声,幽幽地说道,“好,很好!”

    “什么意思?”严瑾感觉方志贺话里有意思,所以追问了一句。

    “你去跟栗甘说,让他先把王玉芬的事放一放,着重盯着金鹏一家人,发现任何问题,直接和我联系。”方志贺说完后,抬腿离开了严瑾的办公室。

    严瑾看着方志贺离去的背影,心里依旧疑惑重重,她不知道方志贺为什么突然让栗甘去盯金鹏的家人,难道……

    “严助理,您快去看一下吧,死者家属带着一群人在门口闹呢!”一个穿保安制服的小伙子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

    “知道了,你先过去!”严瑾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往方志贺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方志贺正背对着门口站着,听到严瑾的脚步声,转过头淡淡的说道:“脚步都有些慌了,至于吗?”

    “当然至于,外边又是家属又是报社的,这样下去怎么行?”

    “傻劲!”方志贺嗤笑一声,继续说:“放心吧!没事儿的,你去跟门口的保安说,他们愿意怎么闹就怎么闹,不用去理会!”

    “这……”

    “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是!”严瑾又看了一眼方志贺脸上的表情,发觉那双明亮深邃的眸子中滑过一丝凶狠,这让他想起了几年前方津阳离开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