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贺从医院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去公司,而是在靠近医院的环江路上闲逛起来,环江路这一带是近年刚开发的景区,道路宽敞,景色怡人。

    他踩紧油门一路向西,西山那边有很多薰衣草和秋菊,他想拍几张照片给林茸茸发过去。

    可是,刚行驶了不到十分钟前方道路就堵了起来,本想绕道而行可一转脸发现两侧的车辆一辆挨着一辆,根本挤不出去,无奈,只好作罢。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右手食指急躁地敲打着面前的方向盘,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前面的车辆终于开始移动,方志贺见状赶紧启动车子,跟着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动,最后终于挪到了西山公园,他踩下刹车,转头朝车窗外望了一眼,只见公园内一大片秋菊,特别的好看。

    还好,这景色没有辜负他的一番等待。

    方志贺一边感叹一边将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接着左手一推,开门下车。他看了一眼面前绽开的秋菊,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快速调好焦距摁下快门,他勾了勾嘴角,将照片给林茸茸发了过去,并附言:老婆,倒过时差了吗?我拍的秋菊好看不?

    说实话,他特别想林茸茸,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她了,虽然之前两人都是各忙各的,但是她一直在他的掌控范围内,他能清楚她的去向,知道她在做什么,不像现在这样相隔两地空牵挂。

    时间越久心中的牵挂和相思就越浓,这牵挂和相思是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他一方面享受这其中的滋味,一方面又想快些见到她,不再空念。

    茸茸,你是不是也是如此呢?是不是也特别特别的想念我?

    方志贺一边思索一边沿途拍照,拍了大概有十几张,便将手机收起,驱车往公司返,现在正是11点钟,道路比之前通畅许多,不到十五分钟车子就拐到了晨曦路,晨曦公园的灌木已经没有花了,他隔着车窗玻璃窗望了一眼,勾起了嘴角。

    明年花会再开的,对,明年!

    回到东盛后,方志贺到餐厅吃了点东西,然后回到办公室准备会议内容,下午两点钟,准时坐到了会议室总经理的位置上。

    他扫视了一圈,发现老股东们大部分已经就位,只有个别的小股东和方岳盛的位子是空着的,他皱了皱眉头,又展开,也好,这老匹夫不来还能省点事。

    “各位前辈,好话想必大家都听过了,所以,今天就说点不一样的。”方志贺的声音掷地有声,像银盘里的珠子清脆干净。

    话音一落,他伸手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稍稍向上举了举:“我手上的这份是股权转让协议,没错!我确实已经将手上的全部股份转了出去,但是”

    方志贺的话停了下来,黑眸眯了眯,扫向身旁的四大股东,接着是小股东,扫视一圈后,继续道:“我作为公司股东之一,有权转让自己的股份,更何况股权受让方是我妻子,我把我自己的股份转让给我老婆,你们那么大反应干什么?”

    方志贺这一席话令会议室立马热闹了起来。

    “什么?真的假的?”

    “妻子?”

    “什么时候结的婚?”

    “这方家怎么回事,怎么不声不响地就……”

    方志贺不屑地朝人群中瞥了一眼,然后,伸手从文件袋里拿出了两个红本,上面印着“结婚证”三个字,“如果有话题会下议论吧!我妻子林茸茸现在人在英国,今天不能到场,要不然,我今天没有权利站在这里说话。”

    “那我照样撤股!”突然,一个秃顶的老男人开口说道,“好端端地把股份转让给外姓人,谁知道你们方家耍的什么把戏!”

    男人的话一落,一道犀利的目光便射到了他的身上,“程叔,你这话我还真不明白了,你说我干嘛非跟一个持一个点股份的人耍把戏呢?呵,别说程家生意不接,就算全临江的生意不接,东盛养活你这一个点,也绰绰有余。

    再说了,在座的前辈们哪一个不是将工资卡、退休金纳入自己老婆金库里的?当然,想撤股是可以的,东盛也不是什么强盗组织,可以撤,但是”

    方志贺再次停顿了下来,然后,将声音提高了几度说道:“如果撤股了,就等于与东盛分道扬镳,所以若再想通过东盛的路子赚钱,门儿都没有!我不管他姓程还是姓什么,好了,话到这而,各位何去何先思量着!”

    说完,方志贺将手上的红本递给身边的严瑾,接着,身一侧朝她低语起来,语毕,拂袖而去。

    方志贺离去后,严瑾也起身离开,一时间会议室就只剩下一群年过半百的老男人,那些老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再去开口说什么。

    其实他们心中都跟很清楚,若是离了东盛,他们什么都不是,所以,即便有人再怎么挑唆也都量力而行,不敢真的撤股。

    这天晚上,方志贺来来回回往林茸茸的手机上拨了十几通电话,但是一直没有人接,于是心中越来越不安,他总觉得会有不好事情发生。

    时间已经是晚上的十点钟了,他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一方面心中忐忑,一方面琢磨什么时候去英国,琢磨到最后,拿起手机给方津南拨了过去。

    “我的哥啊,你不睡也不让别人睡啊?”方津南不满地说道,她最受不了半夜有人打电话了。

    “你现在就帮我问一下吧,我打算明天去!”

    “可人家多琳也得睡觉啊!明天,明天我给你问,好吧?我挂了!”

    “等一下!”

    “哎呀哥!你还有完不?”

    “方津南,咨询室那边两年的房租我包了,明天我让严瑾打给你!”

    “还有你老婆在我这的近一个月的诊疗费!”

    “没问题!”

    “那我也没问题!你先挂电话,我一会儿给你发微信上。”

    “好!”

    两分钟后方志贺的微信上收到一个地址,这地址是英国曼彻斯特的一个会展中心,在这个会展中心有一个叫林茸茸的女人,他爱着个女人!

    方志贺看着手机上的地址满意的笑了笑,接着手一伸将灯熄灭,闭上双眼。

    说来也奇怪,自从林茸茸出现后他就很少再做血梦了,关于这一点他也是刚刚意识到,茸茸,谢谢你,谢谢你将噩梦终结,谢谢你带来阳光。

    茸茸……

    我的茸茸……

    慢慢地方志贺的意识模糊了,没一会儿功夫便沉睡在这安静的夜色里。

    第二天,方志贺是被一阵手机铃吵醒的,他看了看手机屏幕,皱着眉头按下接通键。

    “怎么了?”

    “方总,伯母刚刚打电话来,让你接她出院。”

    “你安排小张去就好了!”

    “可伯母说让你去。”

    “你跟她说,我忙,让我爸去!”

    “方伯父不也才出院没几天吗。”

    “好了好了,知道了!”方志贺的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他挂断电话后,从床上爬起来将一个黑色行李包放进了汽车后备箱没,接着启动车子,赶往临江市第一人民医院。

    过了大概半小时,车子停了下来,方志贺快步走到内科309的病房门口,他抬头看了一眼又在剥橘子的程玉华,抬脚跨了进去。

    “贺!”程玉华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她站起身,将手中的橘子掰开递向方志贺,“来,吃个橘子!”

    方志贺冷着脸没有说话,抬脚走到床边,大手一伸将床边的行李包拎起,转身往门口走去。

    “志贺啊!你等一下!”程玉华迟疑了一下,继续说:“今天晚上回家吃饭吧,我这刚有了些胃口,让保姆做两个……”

    “我没空!”方志贺没等程玉华说完就拒绝了,她口中的家跟他没有关系,他的家在新城,那里有他和林茸茸生活过的痕迹,有吃剩下的早餐,有照进窗子里的阳光,有门口的拖鞋,有浴室里的灯,所以,他不会去,更何况他今天还要去英国。

    程玉华的眼神由刚开始的欣喜,变成了期待,接着又变成了失落:“志贺,其实……妈也不是非要反对你和那女孩在一起,主要她口齿不伶俐,我怕这以后的孩子……”

    方志贺停下脚步,缓缓地转过头,对上程玉华的目光,“韩萦口齿伶俐,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没问题,可也没见你对她多仁慈!”

    程玉华的表情僵住了,他怎么……

    “韩萦死时已经怀孕5周,尸检报告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你还有什么话说!”方志贺目露凶光,如一头面临一场恶战的猛兽。

    “志贺,其实……”

    “婚检报告是你让人动的手脚吧?你到底是多不喜欢她,多不希望我幸福,才会这么千方百计不择手段!”方志贺已经露出了燎牙,随时等待去撕咬敌人的臂膀,然后将她的血和肉暴露在荒野中。

    “贺儿,我是你妈,我怎么……”

    “你可得了吧!你不一定是哪个野东西的妈呢,还有,你也别一天天打着“是我妈,为我好”的旗号到处害人!程玉华,你扛这么一杆大旗也不嫌累吗?”方志贺平日里虽冷,但绝不会出口伤人,除非那人伤过他的心。

    “你!你怎么这么说?我……”程玉华显然被方志贺的话刺激到了,眼底泛起了泪花,她没想到自己的亲儿子会这么辱骂她,没错,她是做过错事,可是……

    “别演戏了,看着恶心!我告诉你,如果不是公司处在危机时刻,担心落下话柄,我才懒得在这里跟你废话!”方志贺说完,一脚跨出了病房,这个女人的形象在他心里变得越来越丑陋,丑陋得让他一想到就会觉得恶心,其实,在目睹方岳盛跪地一幕之前他方志贺也就认为她是个毒妇,可是自从目睹之后,发现“毒妇”已经不足以形容她了。